五月中旬,站点为了表示对骑手们的关怀,组织了一次小型生日会。把生日在五月份的骑手们召集在一起,买了个大蛋糕和水果饮料零食等东西,大家一起过生日。
生日啊,我好多年都没有过生日了呢!
我没有太多的传奇色彩,不是大山里长大的孩子,也不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公子哥,只是一名出生在一个农村的普通小孩。至于我满月,抓阄的事情,都是从长辈们零零碎碎的交谈中得知的。自打我记事以来,似乎没有正儿八经地过过生日。小时候过生日,无非破例煮个鸡蛋,妈妈告诉我又长了一岁啦。我是农历五月一日生的,公历六月初,基本上就是麦子成熟的季节。再大点的时候,有了点力气,就开始帮家里干农活,哪有什么心思想这回事。偶尔哪一年想起,一家人坐在田垄边嘬着一毛钱的冰棍,唱一首生日歌,证明我的成长,接着继续埋头割麦子。一个人的生活经历或多或少会影响他的思维和心态,起码在我的身上得到了很好的证明。后来读高中,读大学的时候,同学们关系好的都会互相聚在一起为彼此庆祝生日,而我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我并不是没有朋友,相反,我朋友还算比较多的。印象比较深刻的,送给一个朋友的生日礼物,是一张厚厚的山楂片,我把他的名字用美工刀一点一点镂空在山楂片上。他告诉我,虽然那不是昂贵的礼物,那是他最喜欢的礼物。他甚至把山楂片晒干了,用胶带包裹起来当书签用。刚开始,在我过生日的时候,他们总是隔三差五轮流问我怎么个过法,我一句话:“我是一个要活万年的妖怪,一个世纪才过一次生日”。后来为了方便记忆,我便按照身份证上面的公历日期当做自己的生日——1993.05.01
也许是我的成长经历,造就了自己不入流的思维。我一直不太明白,为什么好多好多,好多好多人把生日如此看重。不就是出生的一天吗?按照年来计算,一年一次。按照月来计算,每月一次。按照天来计算,算了,说多了都是废话。
我本就是一个对生日没有任何情愫的人,对这次集体过生日也没有任何激情。通知骑手,把他们聚集在一起只是为了完成领导交代的工作。本以为把生日看得如此清淡的我,实属异类,可是,我错了!电视剧里,小说里,电影里,那些欢乐的情节只是脑海中的幻想。而现实的情况即使能用三言两语描绘出来,可是谁又能体会到每个人背后的辛酸。生日名单上有二十个人,结果到场十二个,另外八个用各种各样的理由搪塞了过去。我多么希望,他们的理由是和家人一起度过自己的生日,而不是找个借口,节省出时间去跑单养家糊口。
到场的骑手们,一个个显得无比拘谨,即使我主动朝着私下里聊的比较好的骑手挤眉弄眼,他也装作没有看见一样,将目光瞥向一边。一片寂静,尴尬的气氛充满这二十来平的房间里。既然大家来都来了,哪怕是为了应付工作,也不至于是这种情形吧!领导把这份差事交给了我,我好歹要做出点样子。当下我脑子里飞快地分析局势(这种分析应该符合大多数,少数和特例排除在外):
其一,我们从事了美团骑手这个门槛比较低的行业,那么经历的事情肯定有一个共同点——生活背景的经济条件并不富裕,多数像我一样,对过生日这种事情,抱着可有可无的心态;其二,这次来的人有老骑手有新骑手,有些人相互之间并不熟悉,甚至可能都不认识,拘谨一点情有可原;其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有想着出去跑单的,有想着早早结束休息的,再往恶劣的想,甚至有在心底骂娘的。
那么要解决这些情况的最佳方案就是,用最快的速度来结束这次生日会,免得彼此煎熬。可是终究要打破这个局面,一个人尴尬总比一群人尴尬要好得多。我决定做那个最尴尬的人,开始硬着头皮顶了上去。我提议,这次蛋糕只有一个寿星帽,于是让我们中最年长的骑手代表我们大家,带上这个寿星帽。也许大家也为了早点结束,竟然十分配合地怂恿那位老骑手,不管他再三推辞,愣是把他摁在了蛋糕旁。
人群中最年长的骑手——我们叫他老卫。他真实的年龄我不清楚,单从外貌看来,也算是和父辈们年龄不相上下。他是个比较寡言的人,总戴着一顶鸭舌帽,架着一副黑框眼镜眼镜,平日里并不常见他的身影,偶尔看到,也是骑着电瓶车一晃而过。如此拼命的跑单,肯定是为了多赚一点钱,而赚钱背后的原因,每个人都各有苦衷。
回过神来,就生搬硬套,进行下一个环节,点蜡烛,唱生日歌。我心中当时所想的,是尽快完成这些流程,让每个人尽早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可是当点了蜡烛,准备唱生日歌的时候,不知道哪位细心的骑手,关掉了灯。这时候,又有骑手建议干脆把窗帘也拉上,在窗边的骑手很配合地关了窗帘。一股莫名的暖流,直冲我的大脑。一切忽然变了一番景象,唱生日歌的时候,每个人都从自己的喉咙里发出那种独特而又美妙的声音,尽管个别人依然有些放不开,低声哼唱着,但起码彼时彼刻,他融入了这个集体。
我果然是一个粗人,在我的催促下,老卫吹灭了蜡烛之后,有一个声音冒了出来:“还没有许愿呢!”我尴尬而又无奈地笑了笑,忙给自己圆场:“我们给老卫唱歌了,那就让他,送给我们一个美好的祝福吧!”这时候,从老卫那满脸皱纹的脸庞上,我看到了一丝幸福的模样。老卫也没有推辞,站了起来,颤抖而又沙哑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祝大家,身体健康发大财,呃,还有,生日快乐!”大家一起回应着“生日快乐”,脸上都洋溢着笑容,一改之前的模样。我也已经将早点结束这个流程的想法抛之脑后。
吃完蛋糕,大家已经对彼此敞开了心扉,互相交谈着一些琐事,就这么吃着喝着聊着。本以为一切非常完美的时候,就等着顺其自然地结束。可是,领导有了新的要求,加了新的环节——表演节目。我当时的内心是崩溃的,难道持续这样的氛围还不够好吗?果然,又一次陷入了冷场。即使拿出奖品作为诱饵,大家也无动于衷,没有人自告奋勇。
行吧,无奈之下,我不得不再一次打破僵局,扯着喉咙唱了一首曾在大一军训时唱过的歌曲——屠洪刚的《风云》。本以为这么激情盎然的歌曲,能激起大家内心那份热血,可结果收效甚微。手机微信一条消息传来,我打一看,那位和我私交比较好的骑手,给我发来了刚才录制我唱歌视频。我唱歌好比公鸡打鸣,那都是对公鸡的侮辱。一不做,二不休,为了补偿对大家的耳污染,我又表演了一个低难度节目——模仿大猩猩。大家也许被我这般不要脸逗乐了,也纷纷想着一个比较好的办法来完成领导的任务。最终决定,大家一起合唱一首歌。有说唱《团结就是力量》;也有说唱《老男孩》的;几个比较年轻的骑手推荐了几首歌,不论是歌曲还是歌手,我们其他人都闻所未闻。
最后,大家统一了意见,基本上都会唱的一首歌——《水手》。大家嘴上说,都会都会,结果唱着唱着,却跟着一位真会的骑手哼哼起来。
不知不觉,一晃一个多小时过去了。到了该打卡上线的时候了,大家依然意犹未尽。我提着个大塑料袋,收着垃圾,骑手们见状,纷纷过来帮忙,一桌子狼藉,三五分钟就收拾得干干净净。“团结就是力量”啊!在大家三三两两地离开站点之后,领导说了,这次的生日会,还是比较满意的!
对我来说,生日不生日的,真无所谓。但是那一句鼓励,那一丝默契,那一点配合,还有那一句祝福,给了我面对未来的勇气!
每日流水账环节:
2022.06.10
+300(因为一些原因,紧巴到要管朋友借钱吃饭了,这三百块来自朋友支援,这个朋友我以后会单独列出来介绍介绍)
-12(十二块钱,十包方便面,这年头算是不能再便宜的了,这个事,有机会的话,也会单独列出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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