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舍重过屋檐,仍是先前一番光景。
府邸依旧不辞烦扰,大门开着,家仆恭敬地上前问候。
平安打刚才起,心里就很是憋闷。
踏进院内之后,更是步履匆匆。
只见,李围领着一两个丫鬟,守在正房门口,瞧着平安回来,赶紧上前几步沉声说道:“公子!”
“小姐,好像病了!”
“但是,叫了大夫,小姐却没有叫他们进屋!”
“现在,房间闭门不开,还不知是什么情况!”
平安听的半句,双手一震房门,就一下子闯了进去。
听着咣当一声,房门又关上。
李围俯首后退几步,打发丫鬟守在长廊两侧。
屏风后面,一巾白衫围住脸庞。
白秋琴双手如玉,揉着手帕,微微俯身。
白衫侧边滑落,热水熏得脸蛋,殷红如寒霜雪梅!
她慌忙地将白衫重新围好,看着擦身而过的平安,慢慢上前将手帕敷在如意的额头上。
床榻上的如意眉眼轻阖,一身素色内衬,盖着绒毛厚毯。
那娇气的脸颊莹白如脂,透着病态的霏红。
嫋嫋烟柳,柔美如玉髓白釉。
平安想着,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
此时,白秋琴静默碧婷,侧身如含羞草,手捻白帕似蜻蜓点水般,轻轻擦拭如意的脸颊。
瞧见平安的手臂,虽然几步之远,但是对于从未近距离接触男子的她,尽然没有什么越轨的行为。
然而,还是不由得紧张起来。
颔首羞走,轻抚自己的胸口,软糯的嘴唇轻抿,动作僵直地停了下来。
平安担心不已,就碰到了那泛着水气,犹如占尽羊脂白露的天资之貌。
不多久,白秋琴拿着攥好的热手帕,低着头好像做错了什么事情。
想着,她便换手捏住手帕,如履薄冰递了过去。
热气飘过脸颊,平安下意识抓住她的手。
白秋琴双目如花重喧哗,慌乱地愣了愣神,刹那间仿佛昨夜烟火绚烂在脸上。
清纯,而又静雅。
转眼间,她手臂如白鲛浅舞,一下子抽了回来。
“咳!”
心绪感应,近乎咫尺的距离,若即若离的朦胧总是最挠人。
平安一点也不在意这种接触,甚至还感觉有点亲切。
玉透白瑕,仿若樱雪。
“哥哥,“如意素婉如皓月,清冷而又皎洁,她轻轻睁开双眼,一双素手从绒毯中伸出勾住平安的手指。
平安攥着手中的白手帕,尚有热气,便寻摸着给如意擦了擦脸颊,慢慢地捂在额头上。
白秋琴绕步屏风之后,削葱芊指相错,满脸写着不经世事的呆怯。
当天高云淡,红灿半边天的鳞云层层叠叠。
向晚的余暖,冷冷清清。
随着,太阳下山,月娇高挂,落了满地的寒霜。
几家三更火,几家吹风晚。
等到夜深了些,长廊前的李围,带着困倦的丫鬟,约摸着探了探屋内的声响,瞧着无事便各自回了房。
屋内,如意握着平安的手,安静地睡下,平安趴在床边,也渐渐昏睡过去。
然则,衣衫飘絮。
白秋琴看了看两人,静静地合上门。
走过寂静的长廊,回了自己的厢房。
望着窗外落下木支,闭上眼睛辗转反侧。
咕咕咕!
乌渡横飞,瓦楞屋檐平添薄履!
月落乌啼霜满天,这样看来很是应景。
翌日,旭日东升,城中还是旧时繁华。
平安跌身在地,忙的爬起来,胡乱摸索着,急切的样子好像要失去什么重要的心事。
当触碰到凸起的毛毯,平安轻轻掖了掖边角,如视珍宝般抚摸贪睡窃喜的如意。
铛铛铛!
房门被敲响,李围端着冒着热气的枸杞乌鸡汤,耳朵冻得都有点通红。
平安说了一声,吩咐他下去,不必忙活什么。
反正,这也不是多大的府邸,简单收拾一下就好。
李围退身关门,一如往常地沿着长廊,走过圆庭,来到别院。
“啊—”
平安贴心地给如意擦拭完脸颊后,舀起补汤试了试余温,吹了吹便示意如意慢慢喝下。
如意倚着柔软的白缎棉枕,脑袋晃悠着活像只小奶猫,轻抿嘴唇羞怯地小口喝了下去。
眼神游丝若电,小意情愁都表现在了脸上。
如果,不是平安看不真切,可能就恨不得将她珍藏起来,就这样跟着她贪恋现在的时光悠悠。
可是,时间总会是不等人的。
到了点儿,平安还是穿好厚衣裳,裹上公服,随着如意喝几口汤。
不知如意怎么小性子上了头,非得给平安整理整理衣领。
墩身半坐,平安没说一句话,只好顺着,老实等待着。
不消片刻,如意勉强起身,那姿势说不出有几分娇柔,软趴着拥抱平安耳鬓厮磨。
真是,说不出的悠悠似水,情暖三冬寒,惊落屋檐几层霜!
开门轻合,平安揉了揉脸颊,只知道如意是真的赖人,可不晓得什么是近在咫尺的不舍。
坊市小楼,锅炉的烧酒,香醇的那叫一个诱人。
出工卖苦力的大块头,也忍不得肚子里的酒虫,凑点钱结个团队小酌几杯暖和暖和。
闲聊的几句荤段子,也是早晨一桩忙里偷闲的美事。
吱吱吱—
平安沿着逐渐开启的宫门,路过长长短短的黄漆瓦墙,免不得听说了几句没用的闲话。
红荆公主的小菀,大门也是敞亮地开着。
那个青发髻的少女,依旧在窗台上,手里揣着小铜炉,百无聊赖地凝望远方,那重重宫闱之外。
由于当值的缘故,平安身不由己地顺着这条小道走去。
过了几刻,此时他俊逸的脸上通红,微微有点秋黄,就像涂了什么防冻的蜡。
“嗯—”
烦闷的哼声传来,小脚丫像是莲藕般晃动。
如果远远看着,很难不说应该可以吃的,味道也许是甜美可口的。
桃红的糕点,在她手中成了玩物。
闲不得,才吃上几口,毫无贪吃的心思。
不一会儿,红荆公主想起也算是到了时间,还苦恼着那个哥哥怎么没来,就左顾右盼地瞧见平安走过。
马上,开心不已,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一行一动,包着防寒的貂绒,多少有点像只浣熊一样。
她偷偷的,看了看暖炉旁不小心打起盹儿的丫鬟,立即得意忘形地蹦跶几下。
细声有无,檀香缭绕,雕镂的楼梯轻响。
平安步伐些许也是提了速的,可是刚走过门口……
只听,“嘶!”的几声。
显然,娇生惯养的红荆公主,实实在在受不了这股寒气,粉嫩的嘴唇发出颤栗的惊呼!
一瞬间,红透的眼眶,舔着几分秀美,此情此景还是委屈了吧!
冷不丁,平安不顾得后面,快步走着,寒风都刮过双颊。
还未等着,红荆公主踏着奇怪的步调,走出门口,意识到什么的丫鬟匆忙赶来,抱着那拂柳细腰阻止起来。
“公主!你冷静冷静!”
“一夜落了不小,留意天气冻坏了身子!”
红荆瞧着远处都到了拐角的平安,立即生起了闷气,“哼!”
气声低回,她失落地抱着丫鬟,转身朝着屋子里面走去。
丫鬟也顾不得身份之差,瑟瑟缩缩地拉着红荆走回了阁楼。
还是,暖炉烘的房间,待的舒适,阁楼上红荆撅着嘴巴,目送着平安开始左转转右转赚,开始安排的巡逻戍守的工作。
“公主,你不会是喜欢上那个盲人少年了吧?”
“不是婢女多嘴,你们两个是不会有好结果!”
红荆满脸吃惊地看向身后,上下端详这个相伴多年的婢女,“我觉得,你就是多嘴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气嘟嘟的小脸,鼓囊着重复了几遍。
就是,她心里嘀咕难免的。
毕竟,哥哥才是她日思夜想的人,怎么可能是喜欢这个人,分明因为有点像哥哥的缘故吧!
“别胡说,”小小的姑娘,还搞不懂这些爱情的闲话,“只是想哥哥了!”
婢女上前抱着红荆,小心安慰着,关上木窗落下板槽。
“肖自在!”
“你小子啊!”
平安按着往常走着,心里还想着飞蓬怪面的杀手,后面便远远传来熟悉的叫声。
脚步急促,那人走路虎虎生风。
“申统领,”平安转身正直,拱手作揖说道,“早!”
“你小子!怎么回事!”申丰唐看着一副好像有点火大的样子,实则就是拍了拍平安的肩膀。
“哎,咋想的!”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说不定,这就是改变你命运的转折点!”
“肖自在,你怎么可以这么轻易放过!”
申丰唐说着,语气奇怪,也许是对于自己志得未落的希望,莫名其妙加在了平安的未来上。
从神情可以看出,他是在真的关心平安,想弄明白什么想法驱使着放弃如此大好的机会。
平安不慌不忙,回应道:“多谢申统领关心,让你失望了!”
“你啊!”申丰唐插了一句,更是轻叹一口闷气,“哎——”
“此次试炼机会,对于我来说,当真是弥足珍贵!”
“然,平安感觉身心俱疲,不想勉强地进入宗门,至今仍觉修持之心未能果决!”
“况且,修灵在心,不在宗门。”
“缘在事理,不在上位!”
“弹指挥间,一瞬间真是感触良多,心里也挂记着朝廷之命,父亲的期望!”
“所以……”
申丰唐听着,又是哀叹几声,“血龙牙前辈,曾无意救我一命,我自当想帮帮他的后人,也算是还了这份恩情!”
“你也不必这般,哎——”
“臭小子,算了算了!”
“祸福难测,吉凶未卜!”
“此事,还是缘分二字!”
“罢了罢了,你有报效之意挺好,但是千万不要死脑筋!”
几番言语,像极了长辈的谆谆教导,平安也不禁感触了温热,但是立即回神应道。
“申叔,言重!”
“晚辈,以后自当勉力!”
“父亲与我各算各的,你于我永远是一份恩情!”
“哈哈哈!”申丰唐苦笑一下,道:“好!”
“贤侄未来依然不可限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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