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他和鲨鱼

  他是小镇上最勇敢的渔夫,他捕获了“鲨“。那天他将船停靠在了他父亲的位置。小贩殷勤地跑过去,刚到嘴边的话却在他看到了船上的鱼后,戛然而止。

  他认识它,他们也认识它,它是他们的梦魇。

  它是海里的王,有着骇人的牙齿和庞大的身躯。它的凶残不但征服了海里所有的鱼,也深深的刻进了小镇的历史里。它的牙齿犹如一把坚不可摧的长矛,将那些妄图挑衅过它的生灵都埋葬于此。庞大而又灵活的身躯,在海上尽情地驰骋着。像一位戎马生涯的将军,高傲的征服着属于它的领地。

  此刻的它早已断了生机,温顺的躺在船底。骇人的牙齿,诉说着曾经的光辉。残破的身躯,向世人展示着它那不屈的信仰。猩红的眼睛,流露出它的屈辱和不甘。

  鱼叉静静的矗立在他的身边,汗水刺激着他的伤口。他习惯性的拿起小贩递上来的烟,像他父亲一样,看着远处的海边,沉默不语。

  他是一个精明的小贩,但此刻却犯了难,从没有人能捕获“鲨“,哪怕是小镇上最强壮的渔夫。此刻的他也不知道该出一个什么价格,才能让他满意。自从海里莫名其妙的出现了一条大鱼后,镇上的渔夫越来越少。他抬起头,看着他的背影,小心翼翼地说出了一个比平常稍高的价格。他看着他的脸,他发誓,只要他皱一下眉头,他就立马说一个更高的价格,直至他满意为止。

  他没有犹豫,像往常一样点点头。小贩如释重负,似乎也在意料之内,他从没有还过价。

  海鸟抖动着翅膀带来了第一缕亮光。他撒下了第一网,经过了一烟斗的功夫,他拉上了一张空空如也的网。在小镇的历史上似乎从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他将渔船换了一个位置,又撒下了一网,等了一烟斗的功夫,又拉上来空空如也的网。不信邪的他,又换了好几处,可结局还是一样。看着别人像往常一样,一网下去,哪怕不足一烟斗的功夫,也能拉上不少鱼。今天幸运女神没有降临到他的身上,纵使他有着精湛无比的技术。

  汗水夹杂着海水,在他黝黑的皮肤上凝结成了颗粒的固体。看着空空如也的船,他的目光转向了远方。那是“鲨“的领地,是一个充满危险和刺激的战场。他是一个勇敢的渔夫,在他的小时候,他父亲曾告戒过他,千万不要去小镇的门口。

  海风吹动着鱼叉,坚定了他的信念,针尖展露的锋芒,犹如冲锋的号角。

  “或许捕条鲨鱼也不错。“

  它是海里的王者。当一艘船肆无忌惮的闯入了它的领地,猩红的眼睛,犹如深渊里的巨兽,静静的等待着猎物上钩。骇人的牙齿,在幽暗的海水中,透露出阵阵寒光,庞大的身躯准备给那愚蠢的生灵致命一击。

  当渔网缓缓地沉入海面,他向它发起了宣战。

  渔网承受不住它的怒火,锋利的牙齿瞬间就瓦解了那张漏洞百出的网。当手中的渔网传来不一样的震动,鱼叉犹如一把审判之矛,紧紧盯着拉上来的网。似乎没有花多少力气,他就看到了它。

  它看着眼前瘦弱的男人,黝黑的皮肤包裹着骨头,邋遢的胡子,深陷的双眸,手里还拿着一把和他不相匹配的鱼叉。猩红的眼睛,流露出深深的不屑。只要它随意的摆动尾巴,就能把他和他的船永远的停留在这里。船属于大海,他属于它的牙齿。

  他似乎没想到那“鲨“有这么大,锋利的牙齿,不禁让他在这酷暑中打了一个冷颤。他看到了它眸中的不屑,顿时明白了为什么他能如此顺利的将它拉上来。猩红的眼睛直触他的灵魂,宛若一座高山压得他喘不过气,紧握的鱼叉随着他的颤抖发出不合时宜的声音。

  它看到了他灵魂中的恐惧,弱小的生灵,向来都是如此。它轻而易举的挣脱了渔网的束缚,像一位凯旋的将军,回归了它对他的刑场。

  锋利的鱼叉带着他的恐惧和勇敢,刺破了它的皮肤。陌生的金属感带着它的骄傲通过它的身体,疯狂地涌进了大脑。猩红的眼睛带着无穷的暴戾,强烈的屈辱感让它无法再扮演一个冷静的将军。

  陌生的血腥味刺激着它的身体,颤抖的牙齿鼓舞着它对他的仇恨。

  他不知手中的鱼叉是如何不受控制,刺向了它。他在见到它之后,曾唯唯诺诺的安慰过自己。哪怕不幸被咬掉一条胳膊。它帮他做了一个未曾想过的决定。在一片漆黑的世界里掠过一道光,哪怕再怎么渺小,也要承受这个世界的怒火。

  血夹杂着怒火组成了复仇的诗篇,宛若一头失控的野兽,在海上尽情的吟唱着。

  鱼叉带着他的疯狂和荣耀,又刺向了它,这一次他是如此的兴奋。

  鱼叉如他所愿,又一次刺进了它的身体。

  他用渔网把它拉上了船,它用混着血的牙齿纵身一跃,咬向了他。他和它的血顺着他的胳膊流到了船底。

  猩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它来到了他的战场。他看着它,曾让他们恐惧的“鲨“。鱼叉被他紧紧地攥在了手中,紧绷的身体犹如蓄势待发的利剑。锋利的牙齿带着它的仇恨,殷红的身躯浸透了它的信仰。他冲向了它,它也冲向了他。鱼叉划破了它的身体,它咬到了他的小腿。他又冲向了它,它也是。

  鱼叉带着他的荣耀给了它致命一击。浓重的血腥味如同胜利的赞歌,许他加冕成王。

  海风轻抚着他的伤口,海鸟吟唱着归家的号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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