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故乡

  四艘插满巨魔头颅的战舰缓缓驶入提尔港,这些巨魔头颅都被施加了防腐的寒冰法术,确保它们可以一直保持生前的模样,或吐着舌头、或怒目圆睁,但反正没一个有好表情。

  精灵战士们惬意地站在船头,早就受够无穷无尽的海鱼了,酒水、水果的消耗量很大,这段持续7天的航行根本无暇上岸补充水果,被得手两次的巨魔们提高了警惕,再无法得手,只得作罢。

  李斯特缓缓走上甲板,国王港明亮的灯塔指引舰船穿过薄雾,看着越来越近的码头,记忆中的村子浮现在心头。

  不过一年,他已经是精灵亲王,命运有种太不真实的感觉,李斯特暗想,此时他一点也没有之前的小孩形象,更像是某种成熟的怪物。

  亦或者说正在成长的怪物,感觉和古尔丹促进婴儿生长的邪恶法术一般,李斯特握了握手指,体内氤氲的奥术力量在沸腾,哪怕及时剥离掉邪能,自己的身躯依然记住了它的痛苦和可怕,每当此时奥术能量便在沸腾,在抗拒。

  恐惧魔王隐藏邪能的方法很简单,那就是提前在血管和全身内附着一层奥术能量膜,只需要服用山羊血、鼻涕虫、黑狗皮、冬刺草、火焰花、地根草制作的黑魔液就可以拥有,那种狗屁不通的味道李斯特永远不想尝试。

  曾经无数次设想过回到这里的场景,但绝不是这般,李斯特长长叹一口,恍如隔世。

  “大人,我们接受到了泰索罗斯男爵的消息,不知道他用什么方法提前知道了我们的到来。”寇尔提拉来到李斯特身后:“他告诉我们瑟伦霍夫公爵正在安排宴席,问我们可以在中午拜访他们吗?”

  “当然可以。”李斯特看向寇尔提拉,对方换上精致的精灵礼服,法术可以让衣服毫无褶皱与灰尘,拿出来和崭新的一般:“补充给养,让战士们下去好好放松一下,我们几人中午去准时赴宴。”

  “明白。”寇尔提拉目送李斯特快速飞入雾气深处,李斯特对人类的情感或许是永远也剪不断的,哪怕奥蕾莉亚,除非他能剥离体内另一半血液。

  银月城对李斯特的复杂情感也是可见一斑,精灵贵族们本不愿承认李斯特的存在,是安纳斯特里亚想要和贵族争夺筹码的工具人,给了个空头衔打发了事。

  但万万没想到,李斯特玩出了花,硬生生将这个头衔变现了,变实了,这就没办法了,银月城捏着鼻子承认李斯特这个半精灵是精灵的一员,邀请他一起抗击巨魔。

  “或许亲王最大的优点便是奇迹。”乌布里克来到寇尔提拉身边:“永远可以找到一线生机。”

  “相信一位身先士卒的将军远比相信千里迢迢调远行者参战的国王好得多。”寇尔提拉看着乌布里克,对方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之色:“我在想,如果有一天,殿下对银月城有了想法,我们该怎么办?”

  “那很困难,凯尔萨斯王子也是一位强大的法师,更重要的是亲王不会这么做,除非……”乌布里克露出诡异的笑容:“有人怂恿。”

  寇尔提拉也露出淡淡的笑容,他转身朝甲板走去:“收帆!”

  空中的雾气很好地遮蔽了李斯特的身影,他从空中落下,稳稳当当地站在茂密的草地上。

  嫩绿的树叶在风中微微发抖,缥缈的雾气从海上一直延伸到陆地,整个世界都被笼罩在白色的纱雾里,环绕在弗莱克村周围的桦树林也是如此,身上很快便会沾满水珠,泥土淡淡的腥味和草木的芬芳扑鼻而来。

  李斯特握了握拳头,他怀着复杂的情绪来到村口,此时农人们已经起床,公鸡正在打鸣,清脆的啼叫声穿透雾气,农夫们三五成群,正在走向农田和果园劳作。

  “听说李斯特突然成为精灵亲王了,为什么他不回来帮我们呢?”

  “他在破茅屋里遭罪的时候也没看到你,”身边的农夫倒是很看得开:“现在你怎么冒出来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这个抱怨的农夫终究没说什么,嘟哝着走入雾气中。

  李斯特悄悄飞到自己住过的城堡外,他伸手贴在墙壁上,说话声清晰传入脑海里。

  “诺博他前一阵子来信说那名大法师很严格,总是挑剔他,倒是小姐很受喜欢,唉,他也很伤心,我就不明白,为什么李斯特不帮忙?”

  “那是克尔苏加德大法师,我问过公爵,克尔苏加德是达拉然最有名气的法师之一,如果有这么好的老师还没有什么成就,只能说那小子没有当法师的命,回来老老实实继承我的爵位就行。”

  “大人,公爵来信,今天李斯特那小子,哦,纳洛拉斯亲王会出席位于国王港的宴席,希望您能及时参加。”

  “天,总算回来了。”弗莱克夫人的声音带有某种不真实的喜悦感:“或许他会给我们带来一大笔钱,最近农作物产量降得厉害,我的衣服都旧了。”

  “不要将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李斯特这个几岁小孩都明白这个道理,他打下耐瑟瑞尔港可不是靠别人,是自己打下的,海盗可不会平白无故将地方让给他。”

  李斯特缓缓飞离,在短短一年内他习惯了众星捧月,却发现自己倏忽间变化太多,他缓缓飞离,按照记忆的线索,回到自己曾经居住过的茅屋。

  老夫妇离去后,自己也被弗莱克夫妇收养,原本简陋的茅屋已经千疮百孔,潮湿的泥墙里已经成为老鼠的家园,李斯特的到来没有让鼠辈退却,反而朝着他发出吱吱声,似乎在警告这个不速之客。

  李斯特轻轻抬起黑檀之寒,只一瞬间,整个屋子都被冻结起来,所有的鼠辈全都被冻结成冰棍。

  魔法的气息,李斯特轻轻走到腐朽差不多的床边,手上奥术火焰燃起,融化了寒冰,打开了两层朽木间的夹层。

  不,这是极为精妙的藏东西技巧,这个东西就被藏在木头里,完整的树木里,仿佛木头里长出来的一般,否则早就和其它杂七杂八的东西一样,在自己离开的那天就被村民们一扫而空了。

  李斯特轻轻烧掉木头,取出这本厚厚的日记本,出乎预料的是,这日记本的封面赫然刻画着凤凰纹路。

  而署名是……

  纳洛拉斯·逐日者。

  李斯特双手颤抖着翻开日记本,一个淡薄的魔法投影出现在他面前,这赫然是一个已经很衰老的精灵,鬓发花白,但举手投足间王族的气质展露无遗:“我的孩子,当你看到我留下的信息时,我已经回到奎尔萨拉斯,陪伴我们的祖先了。”

  “我知道,你会疑惑,为什么我和你的母亲被迫用这种方式养育你,因为某个你所不知道的原因,我们必须保护你的存在,银月城和那个敌人都不会容忍你的存在,拥有王族血脉的半精灵是对整个精灵王国的威胁,我们必须小心谨慎。”

  “很抱歉,我没能和我父亲教导我一样,亲眼看着你释放第一个法术,只能通过假死的办法离你而去,我的生命快到尽头,无法亲眼见证你的成长,但我相信她的判断,你会是一个强大的法师,并且会是一名出色的统治者。”

  “总有一天,你会遇到你的母亲,我也相信你会一眼认出她,她太过明亮。”

  “我希望能弥补在你心中的缺憾,我给你留下一份礼物,希望你能好好使用,但我也想告诫你,魔法不是用来毁灭,而是来创造美好的事物。”

  “再见了,我的孩子,李斯特,我永远都爱着你。”

  影像中的魔力就此消耗殆尽,李斯特茫然地坐在寒冰上,原来那对老夫妇就是这具身体,不,自己的亲生父母,在某种压力下他们被迫这样养育自己。

  灵魂与记忆的交融让李斯特接受了他们也是自己父母的身份,短暂呆滞后他重新恢复平静,取出书中夹着的一枚蔚蓝色凤凰水晶,他将水晶重新放回书中,黑檀之寒将它们保存起来。

  他走到屋外,太阳升起,雾气正在消散,屋后有人发现了这个屋子发生的现象,惊呼声让李斯特快速清醒过来,不等别人发现自己,他便快速飞走,消失在树林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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