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新老交替

  明太祖驱逐胡虏,复我中华,开三百年基业。传至仁宗,早没了进取精神,宣宗朱瞻基,性情恬淡,不以功名为念,每日只以观花修竹,酌酒饮诗为乐,倒是神仙一流人物。

  宣宗做了十年皇帝,英年早逝,英宗朱祁镇八岁继位,这时,有杨士奇,杨荣,杨溥等老臣辅政,国家也还平安无事,不几年,老臣故去,没了束缚,太监王振得宠。

  英宗很有进取精神,正统十四年,瓦刺部落首领也先率兵南下,袭扰边疆。在王振的怂恿下,英宗御驾亲征,土木堡之变,英宗被俘。

  国不可一日无主,危急时刻,兵部侍郎于谦提出‘社稷为重,君为轻’的理念,遥尊朱祁镇为太上皇,拥立成王朱祁钰为帝,团结军民保卫北京城,粉碎了也先南下阴谋。

  这一年,太子朱见深才两岁左右,朱祁钰做了皇帝,废了太子朱见深,立自己的儿子朱见济为太子。

  世道险恶,人心难测,太子朱见深被废,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变为一个废人,生活的凄苦,受尽世人白眼。

  苦难的时候,唯有宫女万贞儿,始终不离不弃,用心守护小主人,朱见深才得以生存下来,也算受尽了人间之苦。朱见深的遭遇,所受的非人待遇,可见人性的趋炎附势。

  世事无常,天道有变,景泰八年,发生夺门事变,英宗复辟了,又做了皇帝,朱见深恢复太子身份。英宗寿命也不长,天顺八年薨逝,朱见深继位,这就是宪宗了。

  宪宗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做了皇帝,无法忘记万贞儿,要立万贞儿为皇后。这时,宪宗才十七岁,万贞儿三十六岁了,比宪宗大了整整十九岁,周太后坚决不同意,选了顺天府儒生吴俊的女儿为皇后。

  万贞儿得宠,恃贵而骄,吴皇后地位尊崇,两宫不睦,皇后与宠妾掐架吵嘴,吴皇后仗著地位尊崇,打了万贞儿一顿嘴巴子。万贞儿咽不下这口气,跑到宪宗面前哭闹,宪宗一气之下,废了吴皇后,贬入冷宫。

  宪宗的第二位皇后是王皇后,江苏上元人氏,中军都督王镇的女儿,根基也还罢了,王皇后聪明,前车压开路,后车不沾泥。不与万贞儿一般计较,才得以保住皇后之位。

  万贞儿专宠后宫,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恃宠而骄了,成了有名的妒妃。万贞儿曾诞一子,后来夭亡了,妒忌病犯了,开始不准别的嫔妃生育,无论皇妃,亦或嫔人,只要怀了龙脉,万贞儿总要想方设法使其堕胎,因是宪宗无后。

  野史记载;一日,宪宗梳头时,发现头发白了,因感叹;如今老了,留下诺大家业无人继承,人生有何乐趣。

  说句题外话,这个说法有些牵强,这时的宪宗,才二十九岁,怎么能感叹自己老了。二十九岁呀,年轻小伙子一个。

  三十而立,四十不惑。宪宗尚未而立之年,不应该感叹自己老了。可见是人云亦云。

  这时,替宪宗篦头的太监张敏,慌的跪下叩头说;‘万岁爷,你是有儿子的。’宪宗惊讶,不敢相信,张敏说出实情。

  原来,成化年间,大藤峡叛乱,明军征讨蛮夷得胜,献的俘虏有位纪姓女子,后来入了皇宫做了宫女,宪宗见纪姓女子有姿色,不觉春风一度,纪姓女子竟暗结胎珠。

  事情被万贞儿知道了,命女婢前去堕胎,这个女婢不忍心,回来撒了个谎,说是纪姓女子肚子里出了个瘤,万贞儿就此作罢,纪姓女子被贬往安乐堂,这事就这么糊弄过去了。

  后来,纪姓女子诞下一子,被万贞儿发觉,又派身边的太监张敏去暗害。张敏是个忠诚的奴才,心思;皇上血脉,怎好加害。也回去说了个谎,又担心皇上血脉受到万贞儿迫害,张敏将这个婴儿交由身在冷宫的吴皇后抚养。

  父子相认时,朱祐樘已经六岁了,宪宗意外得子,非常高兴,纪姓女子与太监张敏的厄运却来了,纪姓女子吞金而死,张敏服毒而亡,后宫争斗之惨烈,可见一斑。

  后世对朱祐樘赞美之词太多,诸如从谏如流,重用贤臣呀,积危忧心呀等等,红楼梦用一句话评价了朱祐樘;重孙媳中第一个得意之人,见她去安置宝玉,自是安稳的。

  朱祐樘六岁时被立为太子,九岁出阁讲学,十八岁时做了皇帝,受到正规教育,孝宗与张皇后是成化二十三年成的大婚。

  皇太子出阁讲学是一件苦差事,讲学地点位于文华殿,无分寒暑,日逐出阁讲学,上午读书,下午讲学,内容不外乎四书五经,孔孟之道。

  宪宗刻意培养下一代,朱祐樘的老师,著名的有詹事府少詹事彭华,景泰五年状元,左春坊左谕德程敏政,翰林学士刘健。

  太子朱祐樘性格柔弱,柔弱的性格,是没有主见的,孝宗就没有主见。接受也好,不接受也好,他的人生轨迹是宪宗安排的,治国理天下,做一位明君。

  朱元璋的子孙,很有些艺术细胞,艺术天分极高,孝宗兴趣广泛,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惜一位爱好艺术的才子,被扼杀于帝王世家。

  孝宗喜爱戏曲,爱听乐曲,明朝的言官很厉害,纠察百官,风闻奏事,有时候,言官的触角也伸向皇帝,担心人君坠入贪图享乐的深渊,言官上疏谏劝天子不要耽于享乐,要修身养性。

  孝宗喜爱书画,言官谏劝的理由是玩物丧志,弄得孝宗不爽,诏画师吴伟进宫,都要悄悄进行,深怕被文臣知道,又要说三道四,夜半送吴伟出宫,为的是怕被人发现。

  宪宗小时候受尽世人白眼,孝宗小时候很吃苦头,做了皇帝后,治国理念却截然不同,宪宗怀帝王霸略,君权独断,所以有纸糊三阁老,泥塑六尚书。

  孝宗酷好老庄,无为而治。一时众正盈朝,文臣有王恕,刘大夏,马文升,刘健,谢迁,武将有孝宗积危忧心,在为一十八年,史称弘治中兴。

  朱祐榔是个有名的好脾气,虽然贵为天子,后宫佳丽三千,朱祐樘只取一瓢饮,一生只爱张皇后一人,提倡一夫一妻制,这一点在封建帝王中绝无仅有。

  弘治十八年六月,孝宗禀势沉重,召首辅刘健,次辅谢迁,李东阳入宫,也许是回光返照,孝宗挣扎著做起来,打开了话匣子,君臣畅谈。

  孝宗道;‘朕承祖宗大统,在位十八年,今年三十有六,得了这个拙病,医治无效,行将不起。天命不可违,朕思大限将至,因是召先生每相见,说说家常话。’

  刘健,谢迁,李东阳早已泪眼婆娑,泣不成声,哭著安慰道;‘陛下正值壮年,年富力强,也只是龙体违和,稍加调理,便可转危为安,何出此言。’

  孝宗喘著气,伸手制止,殷殷嘱咐道;‘朕为祖宗守法度,不敢怠玩,凡天下事,先生每多费心,东宫今年十五岁,尚未选婚,朕虑社稷事重,可催令礼部举行,东宫人是聪明的,只是年幼,好逸乐,又烦先生每请他多读些书,深明事理,使之成一代贤主。’

  刘健老泪纵横,哽咽著回道;‘陛下保重龙体,微臣肝脑涂地,誓死尽心尽力辅佐东宫,以报陛下知遇之恩。’

  俄而,孝宗驾崩,刘健等拥立太子朱厚照继位,改元正德,改明年为正德元年,史称武宗。明武宗朱厚照是明朝第十位皇帝。

  孝宗的一生,沿著文臣制定的模式,纳谏如流,重用贤臣,是没有自由的一生,是被文臣左右的一生。

  孝宗生有二子一女,次子朱侯炜早薨,孝宗膝下只得一子,未免溺爱些,东宫太子朱厚照禀赋聪明,只是顽劣异常,不喜习学。

  朱厚照也是九岁出阁讲学,太子侍讲有翰林侍读杨廷和,蒋冕,毛澄,毛纪,都是学问大家,学问好的了不得。只是东宫太子与孝宗大相径庭,孝宗好学,成了一代明君,朱厚照厌学,最不喜欢四书五经,孔孟之道。

  杨廷和也曾下大力气教学,每常以圣人榜样比拟,谏规东宫太子学些治理天下的经典,怎奈东宫太子很是反感,两耳不闻圣贤书,一心只在窗外事。师生之间之有感情,没有共同语言。

  孝宗只此一子,不愿爱子吃苦头,未免放纵些,只是孝宗寿祚不永,活了三十六岁,便撒手人寰。

  继位这一年,武宗朱厚照十五岁,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万钧重担系于一身,武宗能否担起重责。

  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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