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南柯一梦

  静悄悄的山脉四周荒无人烟,唯有林间树上的乌鸦一只只伫立。月光投到林子里,树影婆沙般不停的响动,落在地上的影子仿佛又像一只漆黑的大手正按在那荒废的屋顶。

  张环一脸安详的躺在破木床板上,四周尚残留着他和女鬼刚才打斗的痕迹。屋子里出奇的寂静,地上的火也已经熄灭多时,连烂脸女鬼也不知去往了何处,整间屋子里仿佛从头到尾就只有他一个人存在!

  “嗯~”

  似是一声呓语,他做了一个梦。

  “相公,相公。”

  “你快来呀,瞧这花儿开的多漂亮!”

  一个妙龄女子正穿梭在花丛中想着他招手,身着白裙,四周蝴蝶环绕,整个人似花仙子一般艳丽!

  “莲儿慢些走,当心别摔着了!”

  他笑着开口提醒,听这语气似乎和那女子是十分亲密之人。

  可这声音并不是他张环的,而是另外一个有些尖锐但透着书卷气息的男人发出的!张环察觉自己明明没有开口,却发现这正是从自己嘴里发出的声音,一时间头皮发麻!

  “相公,你看我美吗?”

  那叫莲儿的女子摆出一个向前俯身的姿势,伸出修长的手臂,捏着一个兰花指。惹得四周的蝴蝶围绕她上半身翩翩起飞。头上戴着不知是谁编制的花环,此刻宛如一个精灵一般艳彩夺人!

  “美,美!”

  “似是嫡仙落凡尘,最是莲儿可喜人。”

  张环呵呵的笑着,竟说出一句诗文来称赞眼前女子的美丽!

  “哎呀,羞死人了!”

  女子被他这么不加遮掩的夸赞,内心欣喜的不行,然而嘴上却不肯依他,转了个身踱步走向了花丛中。张环也不加思考,连忙追了上去,二人你侬我侬,一时好不惬意!

  画面一转,又来到一副书桌前。旁边置放着文房四宝,挂着的笔搁还滴着尚未干透的墨汁,仿佛刚刚还有人在此书写文章。

  “相公,写的有些乏了吧,喝杯茶。”

  张环抬起头看见莲儿走到他身旁递来的一杯茶,随即接过品了一口,好茶!他正心里这般想着,却不道已经开了口:

  “多谢娘子!”

  “这茶虽然普通,但出自娘子你的手,平添了几分香浓!”

  女子见他这么露骨的赞赏,一时有些慌乱,说些什么呢?平时也喝这茶,怎么今天相公嘴这么甜呢?心下十分欣喜,只要相公不嫌弃和我过苦日子,相公说什么都好!

  张环看着女子的娇羞模样,仿佛知道她心里想着什么,于是便宽慰着他:

  “娘子你也辛苦了,我寒窗苦读一心只为谋取功名,害的你和我一起过苦日子,日里吃的都是糟糠腌菜,连这茶都是树根泡的!”

  莲儿忙用手堵住他的嘴,他这相公虽然一心只为功名利禄,但对她确实极好,依稀记得往日家中尚且宽裕之时,有什么好东西都会第一个想着她!

  “只要相公不嫌弃,我就是做牛做马也愿意!”

  张环抚过面前的女子,拥入怀中。家中能有一贤妻,纵使不要那些功名又如何?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我一定能考取功名!”

  张环眼前画面又是一顿旋转,这回终于不在那男子的身上!却见到自己身处在一间屋子里,四周摆放着大大小小的书架,上面写的俱是古今贤文和诗书礼易,甚至还有一些兵法排列其中!唯有墙角的一个缝纫木机放在一边,上面还有尚未做完的一半衣裳!还没有仔细看清楚周边的环境,只见门被突然推开:

  “中了,哈哈,娘子我中了!”

  一个男子迎面推门而入,满脸的欣喜,鬓角间散落着几缕碎发,身上的衣服也布满了布丁。

  张环吓了一跳,往后退着就要躲起来,却发现那男子像根本看不见他一般,左右环顾了一下,然后带着满脸的笑意又转身走出门外,就连大门也都忘了关!

  难道他看不到我?

  张环心想,不应该啊?我这大一个活人没理由看不清哪!可转念就被男子的样貌给惊住了,怎么这么熟悉,仿佛哪里见过!可思来想去半天也回忆不起来,究竟是哪里让他熟悉。不过是一个读书人,头顶束发、额头圆润双目炯炯有神,眉眼间透露着一股书卷气息,似是因为到了中年,也蓄起了一撮胡子,从嘴唇下一直延伸到脖子下巴上。究竟是哪里见过他呢?

  张环还是想不通,于是连忙追了出去。

  只见那男子似乎轻车熟路,出了门朝着林子外的小溪里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满心欢喜的攥着手里的书卷,终于看见小溪石头旁有一妇人正在洗着衣裳。

  “娘子~”

  男子高喊了一声,然后挥着手,见那妇人不曾理会,于是走得近了些又叫一声,终于被那妇人听见,狐疑地转过身:

  “哎呀,相公~”

  妇人见着是自家相公在呼唤自己,也顾不得手上待洗的衣服,忙起身迎着男人走去。

  “中了,我中了!”

  男人炫耀一般向妇人展示自己手中的公文,搂过妇人一时欣喜的不能自已。这妇人一听自家相公高中,也替他开心,二心相拥在一起,紧紧的抱着。

  “我就知道相公你一定会中的!”

  妇人在他怀中轻声念到,仿若早早笃定一般。镇上不过几个秀才,自己家能出这么一个,真是祖上积德,先辈显灵呀!一切都在不语中,男子紧紧搂着女子心里发誓,我一定要名扬青红镇!

  张环望着眼前这一幕也替他二人开心,只是还想不明白到底哪里见过这个男人?一抬脚踩到一缕青苔,摔了一跤!可他一看自己发现背后明明是石头,怎么会滑脚呢?再一转头就发现又回到了那间屋子里!

  屋子只有一个妇人,正在踩着织布机,地上摆放的都是一些缝补好的衣裳。机器旁放着一个碗,里面好似装着汤药一般,有股苦涩的味道散发出来。

  咳咳~

  妇人一边劳作一边捂着嘴咳嗽,似乎是因为干活的强度太大,身体大不如以前。喝了一口汤药,放下碗,好像听到了什么,忙又站起了身!这时之前的男子又回来了,进了房间眉头紧皱着,好像在外受了什么委屈,看也不看这妇人就坐在椅子上生闷气。

  “相公,这是怎么了?”

  “哼!那知县不懂得惜才,竟叫我去做账房先生!我一个堂堂秀才,哪能做这等事?这岂不是大材小用!”

  男子发着牢骚,似乎觉得仍不解气,重重的锤了桌子一下。妇人见他动怒,掩着咳嗽走过来安抚:

  “哎呀,在哪里不是讨生计,相公既然不喜欢在县衙做事何不去镇上富绅老爷家谋个出路呢?”

  对啊!

  男子一听自己媳妇这么一说,拍了一下大腿。是啊,既然投官报民不成,索性就做一个富家老爷的师爷吧!正想起前些日子有个老爷去衙里走动,何不到他那里讨个生计!正这般想着,看到眼前的妇人掩着口鼻咳嗽不止,眼里闪过了厌恶,但还是把她搂入怀中,轻声叹道:

  “还是娘子你贤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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