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九月，相聚梅林”
十一年过去了，想起当年的大学时光，魏宣什么也不记得了，只是依稀记得这句俗气的客套话。那是十四天军训生活中的第十天的晚上，副校长来到梅林防化团来看望年轻的新生们。魏宣现在已经记不得副校长的名字了，只知道他的开场白就是上面那句。
“时间过得可真快！”
魏宣望着正对着照射的柔光，心中有了些感慨。他现在心中很平静。柔光是从一扇不到一尺宽的圆窗里照射进来的，看着像是白色，也可能是黄色，打在魏宣的脸上，让他那张鼻子跟颧骨都不怎么凸出的脸显得有些惨白。
魏宣靠着墙壁坐下来，双脚摆在地上，叹了一口气，然后开始转动身体上的假肢，看看破损得严不严重。他在检查假肢得时候，不时朝着这个房间的四壁瞅一瞅，但并没有发现什么破绽，逃跑已绝无可能——他现在被当作叛军关押在审判号星船的重刑犯牢房里。
“哎，现实中的军事行动跟学校里学的果然完全不一样。”
房间外，审判号星船正以极快的速度穿越狄米拉星球。舰长想尽早把魏宣他们这批重刑犯带去神域。即便不能快速到达神域，至少也应该让星船尽快到达星域。这里的军事防守要严格一些，不像这片稀薄荒芜的星云，到处都是叛军游群，相当危险。
魏宣他们这批被抓捕的叛军一共有两百多人。舰长为了防止他们彼此之间串供，把他们都关在单独的小房间里。但审判号一共只有一百多间牢房，所以有些房间需要关押两个人或者是更多的人。在给这些人分配房间的时候，舰长需要对他们进行检查。舰长得到的指令是这两百人当中至少有五个极其危险的家伙。
在魏宣检查完假肢后，牢房的门被打开了。
在牢门被打开的时候，魏宣往外看了一眼。牢房的左右两边分别守着两个全副武装的机甲兵，另外，也能听到外面非常嘈杂的声音，有叫嚷声，咒骂声，也有惨叫声，还有枪声。从这些魏宣可以判断牢房外的戒备相当严格。
不能强行突围，魏宣告诫自己。
牢门刚刚打开，两个机甲兵就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然后拿着手铐，将魏宣的双手铐住。然后，门外的一个军官打了个手势。装甲兵将魏宣带了出来。
“把他带走！”军官用着严厉的口吻说道。
魏宣一时还搞不清楚情况，想挣扎一下。
“你们带我去哪？”他想摆脱两个机甲兵的控制，在两个装甲兵的手中来回窜动。
“闭嘴，无耻的叛徒。”军官恶狠狠得看着魏宣，然后拿出一把电击枪朝着魏宣的后背打了一枪。瞬间，一股强大的电流在魏宣的体内翻腾。
“啊…”
魏宣也受不了大叫了出来。这惩罚比起大学军训时候受到的惩罚要猛烈得多。
“老实点，蠢东西。”
要审时度势，魏宣脑海中闪过这么一个指令。然后他就不再挣扎。
“带他过去！”
两个粗鲁得机甲兵把魏宣带走。然后将另一个家伙扔进他的这件牢房。在路上，魏宣看到了很多带着很多密闭头盔的同伴。在他们四周，还站着一群拿着高能激光枪的机甲兵。
审讯室里，一个满头白发的家伙正站在一个书架前。书架的前边还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是一个泛着淡黄色的光球。
魏宣被带到审讯室的时候，那白发老者正在书架前面看着书。他的衣着很奇怪，穿着映着花瓣的蓝白相间的道服。衣服上最显眼的还是那红色的花瓣，看着像是荷花，但又有点像是牡丹，十分艳丽。
“大祭司，人带到了。”
魏宣身后的军官跟老者说道。
那老者听到有人过来汇报，便将书放回书架。然后转过头来看了这几人。老者的目光十分敏锐，他把眼神往这边一瞥，彷佛就看穿了所有人的心思。尤其是看魏宣的时候，他的目光就像是个扫描仪。
“李副，把他的手铐解开。”
“啊？”军官怀疑自己听错了。
“大祭师，你说让我把他的手铐解开？”
“是的，解开他的手铐。”
“可他是叛徒，危险分子。”军官说着。
“要对你的工作有信心，李副。我相信你在把他带过来的时候已经对他检查过无数次。”
于是军官解开了魏宣手上的枷锁。
在身后的军官叫着面前的那个男子大祭师的时候，魏宣心中也十分好奇。为什么审判号星船里有个这样的神职人员。不仅衣着打扮奇怪，而且待人接物也很奇怪。
难道他真的不怕我？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魏宣心中好奇。
与此同时，那老者又看了看魏宣。然后把脸转过去，朝着桌子上的光球仪看了一眼。等他再把脸转过来的时候，嘴角边露出一丝为微笑。但很快，他又收敛了脸上的表情。
“李副，你们出去吧！”大祭司对着军官说道。
“出去？”军官嘴里念叨了一下。但很快就意识到不对劲。
“不行，大祭司，这些人是叛军，你让我们出去，这太危险了。”
这时，大祭司笑了笑，“放心吧，他伤害不到我。行了，你们出去吧。”
老者说话的时候十分自信，这让军官有些为难，他不知道该不该出去。这时，大祭司瞪了他一眼，用一种严厉的口吻说道：“不要怀疑大祭司的实力。”
军官知道不能违背大祭师的意思，然后带着两个机甲兵从审讯室里走了出去。
在军官三人从审讯室离开后，大祭司拉起了书架旁边的手闸，审讯室的密闭门关了起来。在密闭门合上的时候，魏宣心中立马闪过一个念头——绑架大祭师。
因为在刚刚大祭师跟军官的对话中，他知道刚刚那个严厉的军官是审判号里的副舰长。副舰长在深空舰队里有着非常高的地位，权力在一个舰队中仅次于舰长。既然大祭师敢以命令的口吻对副舰长说话，那他肯定是个更重要的角色。魏宣推测，大祭师的地位应该比舰长的地位还高。但舰长是一个舰队的核心，如果大祭师的地位高于舰长，那他就是帝国的高层。
在大祭司朝着自己这边走过来的时候，魏宣的右手中指抖动了一下，接着他的左手中指也开始抖动。
在不久前的战斗中，魏宣遭到猛烈的攻击。那是一场惨烈的遭遇战，他也在那场战斗中耗尽了能量，最后被俘。
魏宣现在正集中精力，看自己还能集中多大的力量。他打算等大祭司靠近自己的时候，集中全部的力气，给前面的那个老头致命一击。至少要打断他的双腿。
在大祭司越来越靠近自己的时候，魏宣也目不转睛地看着大祭司。他紧盯着大祭司的每一个步子，每一次摆手。希望从中分析出大祭师的身体结构，关节强度，在什么时候攻击他的时候能发挥最大效果。
同时，魏宣的大脑也在高速运转，分析了十几个模型。
最后，在大祭司距离他两米的时候。魏宣奋力往前一冲，然后快速举起右手，朝着大祭司重重的挥过去。他将身上所有的力气都集中在右手上，但等他将右手砸向大祭司的时候，却什么都没碰到。
砰的一下，魏宣的手重重砸在了星船的地板上，他重重跌倒在地。由于用力过猛，魏宣的手已经砸烂了。但他没有死心，准备拖着身体站起来。这时，大祭司又出现，就站在他的前面。接着，魏宣又一步一步往前爬过去。等他再次靠近的时候，他发现原来刚刚出现的只是幻影。这让魏宣感到十分懊恼。
这时，桌子那边传来了声音，光球仪的后边出现了一个人影。
“你就是来自旧地的叛军？”
大祭司看着跌倒在地上的魏宣，缓缓从桌子那站起身来。
魏宣只是把眼睛朝着桌子看了一眼，发现确实有个人影。这次，他看得更加仔细。想确定那是不是个真人。
“站起身来！”大祭司用一种命令的口吻说道。
魏宣本身对大祭司的命令十分抗拒，他此刻不知怎的。他像是中了魔咒，无法抵抗大祭司的命令。他左手撑着地板，然后缓缓地身子摆正，凭着所剩不多的力气站了起来。
“你打算刺杀我？”大祭司用严厉的眼神看着魏宣。
魏宣没有回答。
但这时，他脑中冒出来了一个指令——要屈服。
“愚蠢！”
这时，大祭司从光球仪身后走了出来。看到大祭司真人的时候，魏宣还是有些震惊。他发现面前的这个老人比刚开始看到的时候更加威严，也更加智慧。他苍老的脸像是饱经风霜，经历过人世间的很多事情。而他脸上的皱纹看着也不像是人工智能雕刻出来的，而是经过岁月的风霜后自然生成的。
难道他没有接受过保尔森理疗，此时，魏宣心头一惊。
在帝国里，所有有钱人，权势者都会接受保尔森理疗，那是一种延长生命，保持年轻的里疗法。
等大祭司更进一步靠近魏宣的时候，他完全被震惊到了。
他来自旧地。
魏宣有点不可思议的看着大祭司。
“不用感到疑惑，有什么话说出来。”大祭司说道。
为什么他说话的语气这么熟悉。魏宣心中越来越疑惑。但他还是不敢将心里的话说出来，从刚刚的那个幻影，到现在他展现出来的样子，魏宣判断眼前的大祭司是个出色的心理学家，他能在某种层度上直抵人心。
魏宣小心翼翼地看着大祭司一眼，他还是没说话。但他脸上的不安跟疑惑还是暴露了自己。因为他脸上的那种不安很少在叛军中看到。
在三大帝国里，叛军游族都生活在星域的边缘。那里人烟稀少，文明尚处在初期阶段。他们当中的大多数由克隆人，星际海盗，落魄者构成。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所以思想也都很简单，更没有复杂情绪的表达能力。以往被抓后接受审判的时候，他们往往都是对着执行官破口大骂。
但魏宣显然跟他们不一样。
“你通过了旧地的普朗克测试？”大祭司接着问道。
魏宣点了点头。
“用语言回答我。”大祭司命令道。
“是的。”
魏宣在回答的时候感到很气愤，他说话的时候心中有些不甘。觉得自己像是被人撬开了嘴。但他心中又感到恐惧，他知道自己不得不回答这些问题。这种感觉有点像大学军训时候被教官问话。
“很好！”大祭司继续用严厉的眼神看着魏宣。
普朗克测试是三大帝国从旧地挑选人才的一种方式。六百年前，地球上的科技高度发达。跟人类自身进化出来的智慧相比，人工智能进化出来的智慧更加强大。独立的人工智能个体在那个阶段形成了自我意识。由此，第一次人机大战爆发。战争爆发之后，以人工智能完胜结束。第一次人机大战的时候，人工智能个体之间只是建立了简单的联盟关系。在人工智能获胜之后，时候的十几年间，人工智能社会之间爆发了内战。内战造成了严重的动荡，最后人工智能决定吸取人类的智慧。由此诞生了普朗克测试。后来随着人工智能逐渐往外扩张，在新的领地建立了行政中心，地球也被称为旧地。
这时，大祭司继续说道：“很难相信一个通过了普朗克测试的旧地子民会加入叛军，在我看来，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在旧地上，一个人一旦通过了普朗克测试，就会顺利成为颠覆者。颠覆者在旧地里有着崇高的地位，只要顺利死亡，将会迎来新生。人工智能会重新给你的身体寻找容器，在经过修罗场的试训之后，你将顺利晋级成超人。在帝国里所有的超人都将接受半神的征召，然后去星域开拓新的领地，变成一个真正的逆熵战士。拥有无限光明的未来。所以，除非你没通过修罗场当中的测试，你意外死亡了？”
魏宣点了点头，他没说话。
这让大祭司感到不满，他重复了刚刚他说道那句话，“用语言说出来。”
“是的，我在修罗场中死掉了。”
“然后你被叛军重新复活了？”
魏宣想继续用点头表示回答。但他想起刚刚大祭司说的话，在点头完之后，补充了句：“对的，我被叛军复活了。”
但魏宣说话的时候明显有点心虚，大祭司看出来了。
大祭司沉思了一下，他觉得面前的这家伙问题很大。他无法判断魏宣死过几次，又被复活过几次。当然，他最关心还是魏宣是不是坠落者的宿主。
坠落者是指那些对半神发起挑战的超人的统称。通常情况下，坠落者在对半神发起挑战后，所有跟他相关的人跟事物都将被消灭。很少有坠落者能够逃脱被清算的命运。最近几百年的坠落者都被清算得非常干净。
不过最近三大帝国的关系非常诡谲，可能会有新的坠落者出现。
为了确认魏宣的身份，大祭司用仪器对他进行检测。
“跟我过来。”大祭司把魏宣领到光球仪的前面，然后让他在凳子上坐下。接着，他把魏宣身上插满了连通天线。
“看着光球仪。”
魏宣听着大祭司的指令，看着光球仪。
刚开始看着光球仪的，魏宣觉得光线很柔和。但随着他看着光球仪的时间越长，他感觉光线变得逐渐刺眼。渐渐的，他感觉光球仪里的光越来越危险。接下来的几秒钟，魏宣觉得眼睛一阵剧痛。但在凳子上挣扎，他不想继续这个测试。但他现在已经被大祭司绑的死死的，根本挣脱不了。魏宣想把眼睛闭上，但的大脑一直在给眼皮肌肉发送这个指令。但眼睛根本不听使唤。
这时候，魏宣感觉眼睛在流血。但他还是无法控制大脑。最终，伴随着一声惨叫，魏宣昏死了过去。
与此同时，光球仪上也开始浮现魏宣过往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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