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以气炼器

  黑幕沉沉,点缀繁星。

  一夜的辗转反侧,终于是压制住死灰复燃的心悸。

  毕竟重生近十年的沉淀,虽余隐痛,儿女情长已能话别,况且六月城试炼当为要事。

  李让站在育池边上,看着手中的杂糅成果,眉眼轻蹙无奈。

  昨日游园,师姐当真摘了五行器果,以为乘人不备,其实那人早已察觉,只是碍于师尊们的交情默许劣行。

  他之并容徧覆只是对外的一种修养,怕是已定见二人,打上品行不端的标签。

  也罢,他要如何揣度全凭了他,前生便做足了高尚也只讨得相敬如宾,相反那位红颜纵然腌臜泼才也得庇内护短。

  有心无心,双标立见!

  “让儿,你可有把握?”

  关切之声打断游离深思。

  迟迟不见动作,田真真更以为糅器艰难,不禁安抚道:“莫怕,败就败了,还余时日再想法子便是。”

  李让应声点头,暗暗吐纳调息。

  说不紧张是假。

  三桥学院以往谢绝仙盟试炼,只应承必要的皇庭教司任务,这次应邀为的是大会头彩:伏龙鼎。

  学院派出她们二人,寄予厚望。

  田真真毋庸操心,其本家虽非内盟名门,但在外江湖极为显赫,祖上修法是元央传下来的宝典,奥义无穷,加之灵根悟性不差,投门三桥两年,稍作点拨便有中境修为。

  倒是李让。

  前生无根,莫说灵修,从武也因手不能拿肩不能扛的羸弱作罢,好不容易落的这具身体绝佳资质,偏又患上万分概率的灵癌。

  六月城试炼由内仙盟举办,凶险难测,她因灵癌降至下境修为,若想追加胜算唯有炼器可试,久闻蛇器园育池盛名,这才来了常衡镇。

  只是,器果杂糅已滚瓜烂熟,高阶炼器却没几回经验。

  略定心神,她将注意力集中到手中的一团混沌,开始凝气于掌。

  熬夜杂糅的五行器果只是雏形,乃将金木水火土五颗不同属性的器果投放鱼刺鼎,气淬半个时辰堪堪凝成混沌锥体,还需浇灌育池的黑耀矿素,辅以两势淬炼,方可逼出器性。

  过程耗费心力不说,伴随牵筋扯骨之痛最是难捱。

  寻常炼器是以血为引,肉身为皿,承载灵势淬炼。

  她的修法源于自身的特殊体质,可随意替换媒介。元精为引,无需绑定宿主,直接以天地作皿,元气和灵元双势淬炼,成功率接近无败,这无疑是才能。

  古往今来的修者各有造化,但于炼器一门的领悟无人及她,过渡消耗元精的代价是元气涣散、肉体疼痛,可她甘之如殆。

  只因前生的缺憾在这一世找补满足。

  当她将手中的器果与赤色剑浸泡在育池时,只见风火雷三色自然清气缠绕赤剑发出铮鸣之音,隔着三座园区亦能感应到剑气急杀。

  站在奎镜前的徐长汀神色骤变。

  “十三,我命你调查滇门失控之事,可有进展?”

  被唤之人现身,“一切如主子所料,白宿在第二门失控前几日到过滇河,回到三桥学院后深居简出,日前发现三桥学院从波岸购进大量黑曜晶石,用途不明。”

  这一刻,徐长汀才明白天官府为何要煽动内仙盟举办试炼大会,并以伏龙鼎作彩头。

  如果白宿是致使滇门失控的祸首,必也侵染异症,伏龙鼎的内门修法中似有拔除灵势的功效,予白宿的异变有解之望,三桥学院自然不会错过这次机会。

  天官府以伏龙鼎作饵,目标自是李让。

  三桥学院之所以肯放李让下山,定然跟伏龙鼎的认主制式有关,据说伏龙鼎与南宫先祖歃血签订过共生契约,非南宫血脉不可触碰。

  思及此,徐长汀半掩黑沉的眸子,斜视欲言又止的蒙面青年,面上平静,语气不自觉夹了冷霜:“有话就说,何时变得这么婆妈。”

  沉吟片刻,青年才酿出话来:“今有消息传来,查到南宫小主六岁时抑制不住武道觉醒,这几年三桥书院一直拘着她是为治病,直到此次六月城试炼才放出来。”

  果然是丹池复苏!

  方才李让有别常规操作的炼器手法,分明是运用武道修法,武道即灵癌,他在师傅那本半卷经书中看到过武道起源的零碎记载。

  人体修行产生两种势。

  势的形成源于灵元和元气分别产生能量的反应堆。

  同属能源,经由人体表现,形式迥然不同,经过千百年的总结,才有比较系统的解释,分划灵修和武修两态。

  绝大多数人基于先天血脉携带灵元分子,一出生,灵池就是活络,克制丹池启蒙故而从灵修,武修乃后天灵癌退选。

  灵癌是因酝酿气的丹池复苏,勃发成势,攻击周身血脉灵元,一步步瓦解灵池,这个过程是两势博弈的较量,无数病例表明,灵癌患者终将走向灵池枯竭,成为无根之士,绝缘灵修。

  若只是不能灵修,算不得大事儿,还有武道可走!

  偏这丫头继承了南宫本家血统。

  南宫一族的血脉蕴藏本源秘匙,本体且是承载门的容器。

  从元央时代起,这一族就担任天官,无论皇庭与仙盟江湖如何争斗,这一族人始终被优待。

  南宫本家自昭化初代便辗转旁支培器,因血脉传承的差异,旁支作器最长十年寿命,但较荣华富贵的诱惑,多的是前赴后继献子。

  而今第四门将落,必须有最佳容器来封印鸿门,本家凋零只剩二子一女,自不舍献祭独女,便对外室下手。

  李让便是藏身十多年,南门靖流落在外的私生女。

  也是南宫本家正在找的最佳容器。

  天官府目的明确。

  想要借六月城试炼大会诱擒李让,促其成器,以保全南宫百里!

  他们此举无疑致李让于死地。

  历届封印者都是摒弃七情六欲修行,依灵元储量才享高寿,李让是灵癌患者,一旦成为第四门的母体,随时会因灵池枯竭而丧命。

  人心终究是偏颇,何况亲疏有别!

  徐长汀沉下所有的情绪,看似平静,十三却感风雨欲来之怒。

  作为一名敢于唠嗑的暗卫,秉着不懂就问的尊卑不分,十三开了口:“主子与南宫家的小主不相识,为何要为她筹谋?”

  徐长汀锐眼带着锋芒射向十三,“你连筹谋都能瞧出来,倒说说我在筹谋些什么”

  仿佛吹到主子话里裹挟的寒风,换做旁人早吓成哑巴,十三却只是挠了挠后脖颈,一心争做忠诚勇敢的好暗卫,肥着胆子说道:

  “自是从主子安排的事儿寻迹出来。主子从前调查南宫小主只让在古来锋和三桥镇活动,近日分派十一盯梢天官府,连阿兰上尊身边也安插了小十五,可见主子在筹谋。”

  话罢斜斜觑一眼面无表情的徐长汀,未见发怒,熊着胆子再度试探:“莫非主子看上了南宫小主?”

  主子与那位南宫家的小主若说情深……应该没有,但说缘浅那也不对,四岁就监视人家,时间一长生出怜惜也不是没可能!

  蹉跎二十好几的老汉能寻一个欢喜不易,虽说这岁数差距有点大,可老汉娇妻热炕头,也是美满!

  揣着乐见其成的心思,十三隐在黑布下的脸露出淫笑。

  “你还真是干一行爱一行,竟操心起我的事儿来!”徐长汀盯着徒然立正的蒙面男子,似笑非笑道,“你有这样的心思不如再干回老本行,势必能够更上一层楼。”

  这已是赤裸裸的威胁,暗叹不妙的十三将剩话混着口津咽进肚子,一声“属下告退”匆匆隐进暗处,紧接着外头传来一声巨响夹杂哀嚎声,也不知是哪个倒霉糊涂蛋撞进伏阵陷阱!

  待一室安静,徐长汀收起笑意,面色阴郁。

  十三的话意外警醒他。

  连这小子都能看出来异动,又怎骗得过那些掌权者!

  上至皇庭,下至内仙盟,位高者阅历至深全是人精,此前盯梢的举动恐已叫有心人捕捉,好在计划还未落到实处,尚可周旋。

  细算起来,十三九岁跟他十年有余。

  此前养在波岸是为磨砺,去年近身当暗卫是暂时接替十二之职,自他垄断波岸运营链那日便已独当一面,是时候迎回皇庭,重拾属于他的那那份尊荣。

  十三本名南门稚,乃先太子遗孤。

  当年还是黎王的四代发动九二三政变,先太子一脉流放西城途中惨遭截杀,只有幼子逃出被他所救,小小稚子遭遇连番变故如常视之,伏低侍奉似安于天命,只是浮于表象的隐忍克制磨灭不了骨子里的倔气傲然。

  这点脾性和那丫头很像。

  想起李让那丫头,徐长汀紧皱的眉头舒展,弯出一抹浅笑,也不知她那剑可炼得称心如意!

  转头瞥向窥镜,里头空无人影。

  他起身走出石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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