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闲真的没有想到自己还能活下来,在被支配者穿透胸膛的那一刻,甚至已经认定自己今天难逃一劫了。
愤怒、悲伤、无奈……在支配者遗留下的那些很快消散的意识中并没有这些东西,天闲第一次清晰的感受到她的情感,却发现那几乎是一片空白。
支配者几乎没有任何感情。
她最后的选择或许只是单纯的想要复仇,又或者是灵魂深处最后一点点人类的善意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
这些天闲都不想再去探究,支配者已经逝去,所有的问题再没有答案,而现在能清晰看到的,只有她遗留下的宝贵生命。
天闲尝试运转逆心诀,身体释放出淡淡的金色微光,一点点加大逆心诀的强度,天闲开始紧张的凝视自己的皮肤表面。
金红色的铭文在逆心诀进入到某一个层次强度时忽然浮现。
天闲心口如同遭到重锤沉重的一击,顿时有些无法呼吸。
这铭文居然还在!!死亡的诅咒并没有消失!
“小子,看仔细一些。”邪眼的火焰在天闲发梢亮了起来,“这些铭文和之前已经不同了。”
天闲喘息着,惊愕的望着自己手臂上的铭文,“不同了?”
对于这些远古巨神才使用的铭文,天闲没有多少概念,更不认识,不过邪眼这么一说,仔细看去的话,这些铭文的确和之前有了一些变化,起码形状和符号的确不同了。
“不同……代表了什么?”天闲抓住一颗救命稻草般的问。
邪眼沉吟一阵,似乎仔细观察了铭文后才开口:“这是某种力量留下的痕迹,应该就是支配者的生命留下的痕迹吧。”
“她的生命留下的痕迹?”天闲更加吃惊,望着自己手臂上的铭文小声自语,“她的……生命。”
邪眼哼了一声,“你这个走了****运的家伙,支配者拥有近乎无尽的生命,虽然她的诸神陨落,而且自身也要灭亡,但即使如此她的生命力量也不是你这种家伙能想象的到的,或许……你可以成为这个大陆上生命力最强的怪物。”
“生命力……我能活很多年?”天闲愣了楞。
“哈哈!”邪眼大笑,“活很多年?小子!能活很多年那不是生命力强大的表现!只不过是一种低级的生命延续而已,这种生命的力量,你很快就可以清楚的感受到是怎么一回事了。”
天闲深深呼吸了一次,身体之后向后倒去,硬生生摔在屋顶的瓦片上,呼吸……再呼吸……
“我……不用死了,对吧?”
什么生命力多么多么强大,什么生命的力量多么多么的神奇,天闲现在可不想去管那些东西,天闲只知道自己不用死了,不用死了……
“嗯……你活下来了。”
邪眼闷闷的话差点让天闲落泪。
得知自己将死的这些日子里,就好像有一条毒蛇在啃噬内心,痛苦而绝望!
每当看到身边的同伴对自己投来希望的眼神时,这种痛苦和绝望就会增强无数倍,疯狂的撕扯着身体乃至灵魂。
不敢与他们的目光对视,甚至有时会刻意避开对方,自己独处……
有点时候,感觉自己变成了另外一个不认识的人……
孤独的走在无人知晓的路上,默默的靠近死亡。
总以为或许可以有办法挽救自己,但一切都让自己感到绝望和无助,死亡好像黑夜一样包围着自己,无处可逃……
现在,黎明的曙光终于照耀到了自己。
天闲咬紧牙关,身体缩成了一团,泣不成声……
从来没想过,原来自己这样怕死,这样怕离开这个世界……
邪眼再没说话,沉默的看了天闲一阵,火焰微微一跳消失了,他并不是很理解生灵们内心深处对于生存和死亡的触动,但这个时候似乎不必再说什么了。
让从死亡中挣脱的狂喜和莫名的悲伤更加汹涌的吞没了自己,但天闲知道必须尽快结束,再一次站起来。
还有好多事必须立刻去做。
擦掉眼泪,天闲坐在房顶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城市,几分钟后,双手合十,轻轻的说道:“谢谢,这份生命,我会额外珍惜!”
冥冥中,似乎听到了支配者并不清晰的话语,天闲微微一笑,跳起身离开了屋顶。
龙四正在城镇大厅中她那个并不经常使用的办公室里处理公务,敌人袭击后无数麻烦需要立刻处理,而一直事必躬亲的龙四不得不化身永不停止的陀螺,疯狂的忙碌。
天闲一出现,立刻清空了办公室里所有人,单独和龙四说话。
龙四头也不抬,从雪片般堆积的公文、报告中飞快的一件件抽出、浏览、批阅,并且极度不满的说:“很抱歉我的大公,您最好把我的部下都叫回来,现在火叶城急需恢复运转,这是头等大事。”
毫无动静。
龙四一连说了三遍,却没得到回应,不得不停下来,抬起头从她那副新眼镜上面看着天闲,但一眼看过来她却不由怔住。
天闲坐在对面,专注的望过来,虽然尽力在克制,但眼神中那种狂喜却无论如何也抑制不住,甚至溢出到嘴角,显露出想笑却极力忍耐的模样。
摘下眼镜,龙四皱起眉,“你怎么了?”
没有问有什么事,是龙四觉得天闲的状态不大正常,对于一个马上就要死掉,而且城市才被破坏了的大公来说,似乎无论如何也不应该有这种表情才对。
天闲嘴角动了几下,努力不让自己哈哈大笑出来,小声说:“我……不用死了。”
龙四眉毛一挑:“你说什么?”
天闲猛的站起来,一下抓住了龙四的双手,大声说道:“我不用死了!我是说我可以活下去了!我能活下去了!!”
龙四震惊的望着天闲,“你……你再说一遍!”
“铭文改变了!不再是死相!我可以活下去了!”天闲激动无比,眼角又隐隐浮现出泪光。
龙四嘴巴张合了几次,“到底……是怎么回事?”
天闲很是激动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飞快的说了一遍。
龙四听的云里雾里,天闲太过兴奋,有些事情说的完全驴唇不对马嘴,甚至无法理解,不过……龙四最后确定了一件事。
那就是天闲的兴奋和激动的确来源于无尽的喜悦,来源于那种久困重生无以伦比的狂喜。
他的眼神清澈,只是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并不是发了疯或者是类似的什么情况。
“真……真的?”龙四确定了天闲说的应该不是疯话后,忽然觉得自己的声音有点艰涩。
“真的!当然是真的!我活下来了!活下来了!”
天闲兴奋的呼吸微微急促,随后微微一愣,“你……你怎么?”
龙四微微吃了一惊,赶忙擦擦眼角,“没……没什么,我……你,你先放开我。”
这时龙四才发觉天闲一直抓着自己的双手,而且他一边说一边不停的摇晃,自己的手已经被抓的生疼。
“哦……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龙四抽回有点发红的手,背过身去擦了擦眼角的泪花,回过头时表情已经完全平静下来。
“这么说……你,你不会死了。”龙四说着,眼底还是浮现出激动之色。
“当然!当然!”天闲飞快的点头。
龙四感到鼻子微微一酸,不由心中叹息,龙四啊龙四……你到底还是太软弱了。
“恭喜。”龙四觉得有好多话要说,但最后却只说出再简单不过的一个词儿。
天闲笑了,笑的好像花一样灿烂,笑声在办公室里回荡,那种愉悦简直无法描述。
龙四也微微的笑,望着天闲在那里开心的笑,笑容清澈透明,好像一个小孩子。
他第一个跑来对我说这件事……
龙四觉得心中莫名有种甜丝丝的感觉。
“哦对了!”天闲止住笑声,“我来是说正事的!”
“嗯?刚才的不算正事?”这次龙四被天闲逗笑了,“那么我的大公来说一说什么是比活着还正式的正事?”
天闲抓抓头,“呃……这个,就是之前我和你提到的这件事,现在既然已经不必对外宣布了,我想……”
刚刚才泛起的甜丝丝涟漪瞬间消散了……
龙四一下明白过来,这并不是第一个来对我说,而是只有我知道这件事情而已。
“你是说,关于你曾经会死的事,要我为你隐瞒下来?”龙四不动声色,面上没有丝毫感情波动。
“嗯!”天闲点点头,“既然……已经没事了,我也不想大家白白担心,而且现在铭文还在,告诉大家的话,一定还是会不放心我的,这种没必要的事就不必说了。”
龙四仰靠在椅子上,双手轻轻抱胸,不由自主的露出了不满之色,“所以,这件事就由我自己来担心了对吗?你曾经会死的事实,以及你现在还带着那古怪的铭文的事实,所有人都不必担心,除了我。”
天闲嘿嘿的笑了,“这不是也同样给你带来了补偿。”
“哦?补偿?”龙四眨眨美丽的眼,好奇的问,“什么补偿?”
“只有你和我知道这件事,所以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一个秘密对于一个女人来说,算不算是一个补偿?”
龙四哑然,随后实在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你……你简直……”
天闲略显歉然,“抱歉,这件事还是希望你为我保密,好吗?今后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会给你一个超————级的大大补偿的。”
看着对面拉着长音信誓旦旦保证会给自己补偿的天闲,龙四忍不住又乐了。
“好吧——”龙四也拉了个长音,随后自己被自己逗笑了,忽然发现这个少年总是能逗自己笑,不管什么时候。
“这件事我就为你隐瞒下来吧,但是代价不菲哦……今后给我的补偿不能让我满意的话,哼……秘密总是隐瞒的越久越有暴露的价值,明白了吗?”
天闲赶紧点头表示自己明白——女人好可怕!
“很好。”龙四开心的坐在椅子上晃着小腿,“那么我的大公,如果您没有其他“正事”的话,能不能现在就“滚蛋”,好让我能尽快恢复工作。”
天闲满脸堆笑,“打搅,打搅了,我这就走,这就走!”
看着天闲飞快开溜的背影,龙四又是笑了起来。
抱头靠在椅子上,想着刚才天闲说的话,龙四嘴角翘了翘,“一个只有我们知道的秘密吗……这个补偿倒也不错。”
离开龙四的办公室,天闲感到天空都开阔了起来,那云那星那整个苍穹浩渺无垠,宽阔的让自己兴奋无比。
又一次,可以去活在这广阔的世界中了。
拿出自己的身份名牌,天闲一头扎进迷雾小镇。
“渡婆婆!!!”
离着老远,天闲的破锣嗓子就把吼叫声送到渡婆的小屋子前面。
渡婆被吓的手一抖,险些把喷壶丢掉,昏黄的老眼转过去,正看见天闲一蹦三条的向这边跑过来,还顺手一脸馋样的抚摸着路上的虚灵,将那些几乎没什么感觉的虚灵吓的四处逃窜。
“年轻人啊……”渡婆无奈的摇摇头,放下了喷壶。
高高跳起,标枪一样扎在了渡婆眼前的天闲满脸欣喜,“渡婆婆,我又来看您啦!”
渡婆拿眼扫了扫天闲,意识到什么的扬起了眉毛,“真是让我惊讶,你居然得到了她的力量!”
本来还想伪装一下的天闲被一眼看穿,哈哈的笑了两声,“渡婆婆您真是好厉害,一下就看出来了!我今天来就是特别说这件事的。”
“手。”
渡婆直接对天闲深处枯枝似的手。
天闲乖乖把手递过去,渡婆捏住天闲的手,安静的感觉了一阵,随后点了点头,“很好,很好……居然真的熬过了这一关。”
盯着渡婆,天闲急切的问:“渡婆婆,我是不是……呃,我是说……”
“你不会死了。”渡婆直白的回答。
“万岁————————”天闲一声欢呼,凄惨的嗓音又把渡婆吓了一跳。
“呃……渡婆婆,我似乎没和你详细说过我身上有铭文的这件事。”天闲忽然一愣。
“哼!我知道的事,比你想象的要多的多。”
渡婆重新拿起了喷壶,“年轻人,不要太过兴奋,也不要骄傲,真正的麻烦,现在才要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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