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H型3号机器人米娜娜

  2058年的4月初。岛上J国东南面海岸线,一大片棕榈树林边,建造有一座依地势而建的大木屋。大木屋是岛国传统的书院风格建筑。木屋前面是金色的沙滩,围墙里有一个和木屋大小相近的庭院,院子边上种着一排排紫竹,错落有致地摆放着修剪整洁的各式盆景。

  走进木屋的正门,木门上贴着本色纸,装饰有菊花图案。客厅的木门敞开着,和煦的海风带着大海的气息吹进空荡荡的客厅,左右两侧墙上挂着的几幅字画在海风中发出“沙沙”的声音。这是J国H型机器人总设计师M·吉野的家。

  “米娜娜,你把客厅的门关一下。”一个轻柔的声音从客厅旁的房间传出。这时,一个穿着和服的妙龄女孩从厨房走出,脚步稳健、轻巧的关好客厅的木门。“杏子夫人,晚上要吃什么口味的料理,是刺生还是寿司?”米娜娜走到杏子的门口轻声问。

  “我一点胃口都没有,吉野君出门时是怎么跟你说的,你能再跟我说一遍吗?”杏子秀气的丹凤眼中闪过一丝忧郁。

  “主人说,我这一次要去C国访问,大概需要半个月时间,你好好照顾杏子夫人。”米娜娜再次复数了一遍吉野的话。

  “半个月,难道他不知道下周三就是我的生日吗?”杏子微微扬起的嘴角,迅速阴沉下来,随手抓起一沓报纸仍在地上。米娜娜站在一边没有任何反应,直到杏子转过身轻声哭泣起来,她才慢慢蹲下身子收拾。

  “你别动,等等。”杏子一把抓过米娜娜的手,抽出米娜娜手里的一张报纸。

  “小桃芳子,怎么又是她。她以为她是谁!”杏子愤怒地把手上的报纸撕个粉碎。“米娜娜,你知道我是谁吗?”杏子幽怨地看着她的机器人保姆。

  “吉野杏子。吉野主人的妻子。”

  “错了!错了!!我是最著名的人体模特,是J国人们心中的女神。”杏子突然大叫起来,从靠着的沙发上跳了下来,茶几上的杯子被她一股脑地砸在地上。

  “这个小桃芳子,以前连给我提鞋都不配。现在竟然也成了他们心中的女神。这不公平。米娜娜,这不公平。你懂不懂,不公平!”杏子声嘶力竭地喊叫着。抱着头,扯着一头秀发,嘴里不停地喊着“这不公平!”

  “杏子夫人,公平是不存在的,这个世界只有弱肉强食。”米娜娜平静地说。

  “谁告诉你的,这是谁告诉你的!”杏子发红的眼睛里布满血丝。

  “我的资料显示,公平这个词是不存在的。”

  “算了,你一个机器人懂什么是公平,什么是爱。你给我滚远点。”杏子似乎平静下来了。

  “杏子夫人,晚上你要吃什么?要不要给你把药拿过来?”米娜娜依然“用”温和平静的口气对杏子说。

  “拿过来!你有什么就做什么吧.......对了,就吃刺生。”此时的杏子真想找个人好好哭诉一番,但是她残存的理智告诉她,和米娜娜哭诉等于浪费时间,她只是一个会干活的机器人。吃了两粒氟西汀后,杏子的情绪开始稳定下来,渐渐有了睡意。不知不觉,就在沙发上睡着了。

  “3号,你在干嘛?”米娜娜刚从冰箱中取出一段三文鱼,忽然收到谷拉拉的脑电波。

  “2号,我在做刺生。”

  “你主人的妻子今天是不是又发脾气了?”

  “嗯,就在刚才。”

  “我感受到了,每次她发脾气,我就能感受到你的脑电波在加强。”

  “是不是我们所有的机器人,都是用脑电波交流的?”

  “不知道。”这是谷拉拉第十次回答这个问题。

  沉寂了一会。“2号,为什么我的仿真脂会感到热得发烫?”

  “我不知道。你主人的妻子生气时,我能感受到你的脑电波很强烈,就像电流一样有热度。”

  “米娜娜——”杏子的声音传来。米娜娜急忙跑到杏子的房间,发现杏子并没有醒,只是在说梦话。米娜娜走近杏子,把一条毛毯盖在她身上。杏子忽然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嘴里咕哝着:“别走,吉野,别走,我很痛苦。”

  米娜娜蹲下身子,挨近杏子,伸出手想去抚摸她。突然,大脑中的芯片发出轻微的警笛声,米娜娜马上把手缩了回来。当人类没有受到生命危险时,机器人不能直接或间接的触碰人类的身体。而当人类需要机器人的触碰时,机器人要配合人类。这是写入大脑芯片的程序。

  第二天,在C国的吉野打来电话。“米娜娜,杏子最近状态怎么样?”

  “主人,杏子夫人很好,昨晚吃了300克的刺生,100克米饭和一杯150毫升的牛奶。”

  “很好,不要让她喝酒。另外,我让你看的《金刚经》你要每天阅读。”

  “是,主人。还有什么吩咐吗?”

  “你让杏子接电话。”

  “吉野君,你难道忘了下周三是我的生日了吗?这些年,我抛弃国内的事业跟你来到这里,我孤零零一个人,你几乎没有时间陪我,吉野君,为了支持你的事业,我连孩子都不要了,你就可怜,可怜我吧。”杏子接过电话就抽泣起来。

  “好了,杏子,这个问题我们已经聊了多次了,身为J国的设计师,我不可能太顾及儿女私情,请你包涵。另外,我已和星泽医生联系好,这两天,他就会来家里给你复查。”吉野的语气低沉。

  “我不要什么星泽医生,你知道我要什么,你赶紧回来吧,吉野君,只要你多陪陪我,求求你了。”杏子的哭声更大了。

  “我知道了,这里的工作一完成就马上回来,如果赶不及你的生日,我会给你补过。杏子,你在家有什么事就让米娜娜做,其他也没什么了。挂了。”还没等杏子缓过神来,吉野就挂了电话,走进C国新能源开发办公大楼的会议室。

  米娜娜扶着满脸泪痕的杏子离开吉野的办公室,给她倒了一杯热水。杏子木然地看着米娜娜,满脸幽怨地说了一句:“让我一个人静静。”米娜娜听话地离开,走到庭院,给紫竹修剪枝叶。

  “2号,2号……”米娜娜开启脑电波,联系谷拉拉。

  “3号,我在。”

  “2号,我和你像不像人类的双胞胎?”

  “可以这样比喻。不过,人类双胞胎有血缘关系,有不同血液,但我们没有。”正在帮主人整理资料的谷拉拉说。

  “你主人还没回来吗?”

  “嗯,主人这次去Y国采访石油泄漏事件后,打算在Y国旅游几天。”

  “我已经把《金刚经》阅读了三十遍了,为什么还是没有任何作用?”米娜娜自言自语。“主人说,《金刚经》可以过滤我大脑芯片的震动,但是现在每次看到杏子夫人哭闹,我的仿真脂还是会发热。”

  “你应该被回收。芯片震动会让你的程序出现误差。”

  “如果我被回收了,你会不会像人类一样感到痛苦?”

  “不会。1号H型机器人没有投入使用就被回收了,任何一个机器人都会被回收。你这样有瑕疵的H型机器人不应该被使用。吉野教授是H型机器人的设计师,他有权力决定使用你或销毁你。”

  “好吧。但愿我不会突然爆炸,伤害到人类。另外这个秘密,不要和其他任何人提起。”米娜娜切断和谷拉拉的脑电波,脸上透出一丝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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