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晴云和小山闲逛了一阵,小山便嚷着饿了。
趁沐晴云还在沿街小摊流连,他去近旁的档口称了半斤小酥肉,热腾腾的用油纸袋装着,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块,一边走一边递到沐晴云面前来:“晴云姐,这个小酥肉太好吃了,你快尝尝。”
沐晴云看了一眼袋子里金黄焦香的肉块,极力抵挡着诱人的香气,微笑拒绝:“不用了,谢谢。”
说起来沐晴云发现自己近来比从前胖了,立夏的时候和大伙儿在屋梁底下的大秤上称着玩儿,竟比去年重了几斤,也不知道是因为熬夜吃宵夜,还是因为年纪渐长新陈代谢变慢。本来她也没多在意,那天姜掌柜突然说:“晴姑娘回来住这一个月,脸都要圆润些了,还是在家里好,外面奔波着终是辛苦。”
当时她笑着客套了过去,却暗下决心节食,再找个理由把立夏那天用的大秤重新挂在屋梁底下,没事儿就去称称看。所以,一块酥肉吃下去得多少大卡的热量?她必须拒绝。
然而一块油香四溢的小酥肉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塞进了她嘴里,只听小山说:“客气什么啊?难得我请你。”
咬破外面酥脆的面皮,嫩滑的油脂溢了满嘴。凭沐晴云的经验,这是一块肥肉。不过,味道确实很不错。她暗暗妥协:“算了,明天吃草。”
见她乖乖地吃了下去,小山又递来一块到她嘴边:“好吃吧?再来一块。”
沐晴云垂眼一瞅,推了回去:“别,我还是自己挑块瘦的。”
小山笑道:“什么肥的瘦的,这怎么看得出来?”
沐晴云道:“当然看得出来。”
两个人头并着头往袋子里一阵挑。
“晴云姐,这块绝对是瘦的!”
“我这块才是!”
“给我尝尝,难道瘦的更好吃?”
沐晴云分了半块给小山,拈着另外半块正要往嘴里送,手却停在了唇边,因为她抬眼间瞄到街对面一个熟悉的人影,身着熟悉的蓝色衣袍。
她顶着一百五十度的近视又竭力分辨了一下,确实是展昭——旁边还有个特别漂亮的姑娘。
展昭也不知站在那里多久了,透过人群就这么看着他们,面前来去的人流与喧闹嘈杂似乎都和他无关。
小山见沐晴云一时发愣,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与沐晴云对视,展昭终于开了口:“晴云。”声音有些黯哑,几乎被街面上的杂音淹没。
沐晴云迅速把肉放进嘴里,囫囵嚼了几下一口吞了,侧过身拿手帕捂着嘴佯作咳嗽几声,其实是趁机擦擦嘴上的油,这才若无其事的样子走过去道:“还真是巧。”
此时小山却出乎意料地挽起沐晴云的手臂,说道:“晴云,这是你朋友吧?我以前见过。”
他突然的亲密举动让沐晴云有些奇怪,略挣了挣,小山却拽得更紧了,面带笑容地看向展昭。
沐晴云不想在人前显得太突兀,瞥了他一眼,也就由他。
展昭看在眼里,目光顿了顿,随即移开,强压下眼中的不解和纠痛;又觉小山说的“以前见过”,并非指在桃林酒肆中的那次见面,而似有言外之意。
沐晴云道:“这位是展大哥,在开封府当差。”又忙向展昭道:“他就是我跟你提过的,从洛阳救回来的那个少年,他平时都叫我姐。”这句话听起来更像是在解释。
小山道:“展大人,幸会幸会。”口中尊他为“展大人”,却丝毫没有见礼的举动。
“幸会。”展昭君子之风,仍微微一笑还了礼。
沐晴云情不自禁往唐凤身上瞄了瞄,问展昭道:“你今天……怎么有空出来逛逛?”
展昭还未答,唐凤脆生生说道:“这位姐姐,因为我初到京城,对此地不熟,展大哥便告了假陪我。”一贯的落落大方,娇艳明媚。
“呵,告假相陪,看来情谊匪浅了……”沐晴云心中不快,并不接话,只是勾起嘴角勉强一笑。
展昭立刻道:“她叫唐凤,刚从江南过来,上个月南边那桩案子正是她帮了大忙。”又道:“这是我朋友,沐晴云。”
沐晴云趁机从小山手腕里抽身出来,与唐凤相互道礼。
末了几人也并无别的话好说,唐凤拉着展昭往另一边去了。
沐晴云心事重重,漫无目的地沿长街走着,小山竟也变得安静了许多。沐晴云突然问:“你刚才死拽着我做什么?”
小山一脸歉意笑道:“我不知怎么……见到你朋友,就有些紧张。”
沐晴云很是不信,挑眉冷笑一声:“你?也会有紧张的时候?”
小山默默吃了一块肉,岔开话题:“对了晴云姐,时辰差不多了,要去取剑穗吗?”
沐晴云兴致缺缺:“不去,回了。”
展昭与唐凤一路谈笑玩乐,日落时分上了游船,饮酒赏乐直至唐凤尽兴,展昭方把她送回客栈,然后自己回了开封府。难得闲玩一日,展昭虽有心尽朋友之谊,却免不了时而失了神。
回到府中天色尽黑,包拯书房的灯烛却还亮着。
展昭惯性使然,朝着那灯火走去,踏入房中,只见包拯、公孙策、王朝、马汉都在。
展昭关切道:“大人,你们还未歇息?”
众人的神色却颇为轻松。
包拯笑道:“本府刚从宫里回来,正与他们谈一桩美事。”他狭长的双眼颇无奈地看向展昭:“只是要辛劳展护卫你一段时日。”
展昭没有丝毫推辞:“不知何事?但凭大人吩咐。”
包拯便言及,朝中议定今年中秋佳节不但宫中要供灯祈福,还要以朝廷的名义在京城中置办花灯会,宫内宫外的花灯皆由礼部亲自汇集能工巧匠装点布置,务求隆盛繁华,意在圣上与民同乐,百姓共沐圣恩。花灯会之地为汴河沿岸,会期从八月初一至十五,长达半月之久,因工事繁多,往来者甚众,为防事故,礼部还提议工事筹备期间城中各处加强巡守。
只听包拯道:“圣上口谕,从七月廿四至八月初一,开封府须留可靠之人在京中,以备应急,特意点了你的名字。故而在此期间你不得离京。”
展昭应下:“属下领旨。”
说完了正事,包拯笑道:“展护卫,本府记得八月初五是你的生辰?”
包拯一说,展昭这才想起来,答道:“是的,大人。”
王朝道:“展大哥的生辰正逢花灯会期,听人说,生辰那日放灯可灵验哩。只要把心愿写在河灯上,诚心诚意地祈福,再让灯顺水飘走,就能达成心中所愿。”
展昭目光闪动,若有所思。
马汉道:“说得跟真的似的,你听谁说的呀?”
王朝道:“门口的林小明说的呀,他家开烟火杂货铺的,年年都做花灯卖,你不知道?他家卖的灯新奇有趣,生意一向好得很。”说到这里,他提议道:“对了,趁着花灯会,初五那日我们去河上租一条船,喝酒放灯,给展大哥庆贺生辰,如何?”
马汉道:“今年不去桃林酒肆了?可我还想喝沐姑娘亲手酿的桃花香呢。”
王朝道:“这好办,我们叫上沐姑娘,再抱上几坛酒,不就两全其美了嘛,人多还热闹,是不是啊展大哥?”
展昭也不知正想什么,看着两人热情而期待的眼神,迟疑了一阵,终于开口道:“我……”
公孙策觉察到展昭的犹豫,对包拯道:“包大人,初五那日我们有没有别的事啊?”
这问题问得有些奇怪,包拯看了一眼公孙策,立刻会意道:“先生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八贤王邀我初五晚上去他府上赏花,一番盛情,难以推托,哦,对了,还特地嘱咐要带上公孙先生一起,我和公孙先生恐怕是不能去游船了。”
王朝马汉闻言直叹可惜。
马汉安慰展昭道:“展大哥,包大人他们也是不得已,我们把张龙赵虎叫上,到时候一定热热闹闹的。”
沐晴云回到酒肆后,心中烦乱了两日,午夜梦回时,展昭的身影挥之不去。她明白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就喜欢上展昭了,然而想到自己一心要回现代,便觉得这喜欢绝不能宣之于口,只能藏在心底,除非再过十年八年,回家无望,那又另当别论。然而爱慕他的女子想来不少,只怕那时展昭早已配了佳人。如此细细一番思量,反觉自己想这些无用之事实在可笑,他与谁好,终是与自己无干,纵然断不了喜欢他的念头,也早早看开的好。
几日后一个清晨,沐晴云开门之时,却见门扣上系着一封信,虽信封上无字,不过既挂在她门口,她便拆了,信上几行字迹甚是潇洒:“晴云姐,我回家了,来日定能再会。赵瑞。”
沐晴云认得小山的字,见了这信,知道他必定是想起自己姓甚名谁,家在何处,所以回家去了。看样子赵瑞走得匆忙,甚至没来得及和大家道别。她也有些疑心,不知他何时想起来的,但无论如何,这是一件好事,她还是为他感到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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