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王府内。
庆王赵逸文来回踱着步,侧王妃夏映兰在一旁的坐塌上自己解着一副残局,只是她的心思并不全在那副残局上面,几次侧头看向庆王,欲言又止,终于开口道:“王爷,下月是您的生辰,按照以往的规制,一些必要的准备妾身都吩咐下去了,只是今年是您五十大寿,恐怕宫里也是要派人来贺寿的,不知王爷可要妾身特别准备些什么?”
庆王拂袖坐于榻上,道:“准备什么?现在瑞儿失踪这么久没见人影,我哪还有心思过生辰?你说说,派出去这么多人,就是没找到人,要是有什么……,我、我赵逸文怎么对得起列祖列宗!”
兰妃见他无心提起生辰之事,只好安慰道:“瑞儿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说不定只是贪玩,一时乐不思蜀了。”
庆王埋怨道:“还不是你平时惯的他,成日地在外面瞎跑,不务正业……”
这时,有侍卫通传道:“王爷、娘娘,李副使求见。”
庆王懒得答话,兰妃道:“请他进来。”
李副使便带着个人匆匆进来。李副使道:“王爷、娘娘,这是在小的手底下做事的王保,他说今日在城外遇到小王爷了,小的便把他带来当面向王爷、娘娘回话。”
庆王闻言已从坐榻上起身,走到他二人面前问道:“在哪里看到的?他又为何不回府来,快说。”
王保答道:“小人在城东两里地的一个茶摊碰见的小王爷,见小王爷和一个姑娘从马车上下来,小王爷示意我不要出声,小的便只好候在一旁。后来他们喝完茶,又上了马车。”
“你就让他们走了?”庆王急道。
“不,”王保道:“小的是骑马出去的,原本打算跟在小王爷的马车后面,谁知道小王爷他……用弹弓打瞎了小人的马,马受惊了小人就摔了下来,等我爬起来,已经追不上小王爷了。”
“瑞儿真是顽劣!”庆王道:“那你可看见马车往哪里去了?”
“往城东门的方向去的。”
“王爷,”兰妃道:“如今知道瑞儿平安无事便可安心了。接下来就让李副使他们的人继续找找,若是瑞儿回了城,这开封城里总会有人看到他。况且瑞儿虽贪玩些,在大事上却从未糊涂过,他定会回府的。”
“嗯。”庆王点点头,心中多日来的阴霾总算散去了。
马车在城中缓缓而行,终于停在了人和医馆门口。
沐晴云招呼着小山跟自己进去,道:“这家医馆的耿老先生祖上是宫里的太医,他在京中行医好多年了,最擅长外伤和疑难杂症。”
因求医者众多,一药徒迎上来请他们稍坐等候。
小山皱着眉头说自己正好想去趟茅厕,便问了问旁人,捂着肚子朝医馆内跑去。
耿先生在屋内写好方子,交给眼前的病人,那病人连声道谢地出去了。紧接着蓝布帘子被掀起,自顾自走进来一个人,高挑瘦颀,俊眼神飞,笑嘻嘻喊了声:“耿伯伯!”
耿先生瞅着他仔细看了看,“啊呀”一声连忙从桌案前站起,言道:“是小王爷啊!”便走到他近前要叩拜。
小山抬手扶住他道:“耿伯伯不必拘礼。”
耿先生点点头,看着他感慨道:“多日不见,小王爷愈发丰神俊秀了。王爷近来可安好?”
“都好都好。”小山随口敷衍着,又道:“我今天来是有一桩小事要您帮忙。”
耿先生道:“您说。只要老夫能办到的,绝不推辞。”
小山道:“不为难您老。”他附耳与耿先生说了几句。
罢了,耿先生笑道:“小王爷您呀……都长大成人了还是这么顽皮。”
少时,沐晴云和小山前来求诊。
耿先生和沐晴云曾打过两次交道,客套道:“沐姑娘,今天是什么风把你吹到这里来了?”
“耿先生,”沐晴云道:“今日是来向您求助的。”随即把何时何地救了小山,当时是何情形,近日的诊疗和症状一一道来。
耿先生对小山佯作不识,煞有介事地给他把了脉,只说他脉象平稳有力,节律均匀,并无病状;不过头部受过外力撞击,若是病灶在颅内没有消解,的确可能引发头痛。倒与沐晴云所想如出一辙。
沐晴云问道:“既如此,可否继续行通脉化瘀之法?”
“咳,”小山站在沐晴云身后轻咳一声,微微摇头。
“这……”耿先生会意,笑道:“通脉化瘀之法虽可一试,不过他已服了十来日,未见效用;老夫看他身子本有些单薄,继续服用恐怕造成脾胃不足,还是先静养些时日为宜。”
“哦,”沐晴云点头记下:“还是耿先生想得周到。”
两人从医馆出来,小山带着一点狡黠的笑:“晴云姐,我是不是不用再喝药了?”
“嗯,药吃多了伤胃,”沐晴云摸了摸随身挂着的皮囊,里面有一排长短不一的银针,她道:“以后还是每天给你针灸好了,说不定效果比吃药好。”
“针、针灸?”小山始料未及,差点两眼一黑栽倒在路边,他扯动嘴角勉强露出一个微笑:“晴云姐,你对我真是太好了。”
兰妃自庆王书房中出来,便去明珠阁找敏宁郡主,也就是她与王爷之女——赵玥兮。进院时,赵玥兮正在庭院里和丫鬟们一起练蹴鞠,见兰妃进来,众人便问了安都散了。
兰妃拿出绢帕来替玥兮擦了汗,轻声责怪道:“大热天的还玩这个,瞧这一头汗。”
“我就想着趁瑞哥哥不在府中,紧加练习,等哥回来,我再和他比一次,一定不会像上次输得那么惨。”
“成日就是瑞哥哥、瑞哥哥的,借你吉言,”兰妃拉着玥兮往房里走,道:“今日李副使手下的人说是在城郊碰见瑞儿了。”便把王保所言说了一遍。
赵玥兮道:“呀,巧了,今日我在城门口遇上一辆马车疯了似的跑过来,差点撞上我的轿子,难不成……”她想不明白,若是瑞哥哥在车上,为何要对她避而不见。
兰妃道:“果真如此?既冲撞了你,车上的人没下来回话?”
赵玥兮道:“话是回了,回话的是一名二十多岁的女子,她说车上有重病之人。我也叫成义去看了。”她说到这里,心中一动,对身边丫鬟道:“琳琅,叫成义进来。”
待成义进来,赵玥兮便道:“成义,我问你话,你可要实话实说。”
成义抬眼看了兰妃和赵玥兮一眼,又低下头:“郡主尽管问,属下不敢欺瞒娘娘和郡主。”
赵玥兮便道:“今日在城门口,你去马车上究竟有没有看到重病之人?”
成义深吸了口气,似乎早料到有此一问,答道:“回郡主,没有。”
赵玥兮与兰妃相看一眼,沉住气道:“那你看到的究竟是谁?”
成义答:“是小王爷。”
“你……!”赵玥兮没想到他承认得这么干脆,指着他恼道:“既然是小王爷,你为何要骗我?你明知道我们整个庆王府都在找他赵瑞,你为何不说?今日你若说不出个缘由来,我饶不了你,我爹更饶不了你。”
成义一向沉稳,答道:“郡主息怒。是小王爷教属下这么说的,他说我这么告诉郡主,郡主就不会再为难那位姑娘。小王爷说,若是属下不按他说的办,让那位姑娘受了半分委屈,他回府以后定要打断我的腿,将我撵出府去。”
说来这成义原是小王爷赵瑞的随从,因赵玥兮见他武艺不凡、办事从容,便跟赵瑞要了来。所以赵瑞这样说,也是因为他真能把成义撵出去。
赵玥兮恼道:“哼,那是个什么了不得的女子,瑞哥哥竟然为了她让你来骗我?”
成义叩首在地:“属下并非有心欺瞒郡主,只因自属下跟随郡主以来,深受郡主恩德,属下别无所求,只求常随郡主左右,护郡主周全,今日不得已才向郡主撒了谎。郡主若要罚我,我认。”
这番话言辞恳切,以成义的为人,赵玥兮知道他说的不假。在她所有的侍卫里,成义最得她心,虽是哥哥拨来的人,却从来事事为她着想,是个说得上话的人。不像其余的人,虽然唯唯诺诺,却无半分真心。
赵玥兮对他自然也与别人不同,因此道:“算了,这事也不能怪你。别跪着了,起来吧,眼下有一件事要你去办。”
成义道:“谢郡主。郡主尽管吩咐。”
赵玥兮道:“今日是什么人、什么车你都瞧见了,你多多带上几个人,在城里城外多打听打听,若是见着了我瑞哥哥,便问他何时回来,若是得了准话,回来有赏。”
成义道:“是,郡主。”
兰妃道:“这还有一件,你顺道去查查跟瑞儿在一起的是什么女子,回来禀报,也好让王爷和我心里有数。这事儿你自己记在心上好好办了就行,别再跟旁人说起,省得在府里传出什么不像样的话来。去吧。”
成义领命离开。
兰妃才又拉着赵玥兮嘱咐道:“玥兮,你哥与这女子在一起的事,你也别在锦容跟前提起,她本就心重,若是听你说起,怕又要独自烦忧。”
“知道了,娘。”赵玥兮叹口气,倚在兰妃肩上:“要说我哥吧,对容姐姐也不能说不好,可是,难道嫁了人就是这样了吗?每日在家里等着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的人。”
兰妃抚着她的手背宽慰:“她是他,你是你。你与郭家二公子两情相悦,他不会冷落你的,况且娘可是帮你打听好了才应的这门亲,郭家家风淳正,二公子持重端方,可不像你哥那样成日没个正形。”
赵玥兮脸一红,嗔道:“哎呀,说容姐姐的事呢,怎么扯到我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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