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孟启想要的,显然不止一点点。
于是待漏院又出来一名官员,后面还跟着两名抱着案卷的书办。
“微臣,皇城司干办鲁德润,经办钱国忠自举一案,涉案之冯元青、王和光、许闻,皆已供认不讳。
李泸畏罪自杀,据供诉,李泸为此案主谋,据说他是受到朝中某人授意,但线索中断,无从深查。
据调查,蔡安暗中与北人联络,有其军中部下以及查获书信为证。
而就在荣王府寿宴期间,有三艘不明海舶停靠三江寨附近海岸,其上隐有兵甲,其目的很可能是截杀忠王。”
这下,群臣就开始哗然了,这鲁干办虽然没有明说其中的联系,但是放在一起一看,是个人就能脑补出一个阴谋来。
将忠王关在城外,给疑似蒙古武装力量创造机会,只不过可能从海上来的武装迟到了,所以没有得逞。
这可就是叛国谋逆啊!
而且还有线索隐隐指向朝中,若以此为由,随时可以掀起一场大案。
随后鲁干办继续说,“忠王之所以斩杀蔡安,乃是因为在已经表明身份的情况下,蔡安仍然向忠王护卫射出箭矢,并下令部属用弓弩瞄准忠王,有欲图谋害的重大嫌疑!
无论如何,对皇子刀兵相向,便已经是谋逆行为,因此忠王斩杀蔡安并无不妥,所施乃战时军法!
原本,忠王诛杀蔡安后,给蔡家送去过五百贯的抚恤,当时蔡李氏也没有异议,有线索表明,她上告忠王乃是受人指使,具体情况,暂时还未查明。”
又是一件大料,所有人都明白过来了,蔡李氏的告状是预谋好的,朝中……
而丁大全等人则开始深深恐惧了,这一切都表明,自己等人所做的事,全部都在忠王的监控之下!
随后,鲁干办身后的书办将案卷送到重臣班列中,任他们翻阅检查。
与此同时,一众涉案嫌犯从待漏院中被押解出来,冯漕司,王宪司,许仓司三人,去除了乌纱幞头和官服,只剩白色的绸缎中单,精神有些萎靡,却没有被刑讯过的迹象,神色大致上也很平静。
另外还有一堆关键性的证人,李泸的属官书吏,威果第五十四指挥的官佐士卒,三江寨的驻守官兵,渔民,蔡家邻居等等几十人。
这足以表明,案卷上所列的一切都经得起核查,不容质疑。
然后蔡李氏及袁则也再次被带到了御前。
赵孟启在御座台边缘一屁股坐下,撑着一腿,吊着一腿,还一晃一晃的,毫无形象可言,懒洋洋的笑着。
“蔡李氏,现在,你是打算从实招供,还是继续欺瞒天下人?”
知道东窗事发的蔡李氏,心理已经崩溃,双腿一软就跪倒在地,哭述起来,“殿下饶命,是民妇愚蠢贪婪……
十天前深夜,一伙人闯进我家,然后要民妇上告殿下,不但以民妇娘家人的性命为要挟,还承诺事后给钱一千贯。
他们还说,也不是真的要告到底,就当演个戏,在适当的时候改口就好了,不会有后患,民妇一时糊涂就答应了。
然后他们就将民妇一家带走,并教我该如何说话应对,昨天又悄悄把我一家送进临安,安排我今日早上去大理寺告状,他们说到时候自然有官员会来接我的案子……”
虽然在场的官员,已经有所猜测了,可亲耳听到蔡李氏的供述,还是十分震惊。
围观的百姓,将所见所闻一圈圈外传,所有人都被这个大瓜砸懵了,开始意识到,自己这些人被彻底利用了,而且不是为了蔡李氏个人那点小利,而是有更大的阴谋。
赵孟启叹了一气,摇摇头,“你这妇人,看起来极为精明,却做得蠢事,你可知,如果蔡安的案子真依着朝廷规矩办,诛族或许够不上,全家入罪是少不了的,看在你们都是妇孺的份上,或许会免除徒流之刑,但必定被打入贱籍,你那两个稚女将被充入教坊司。
或许,当时本王若是露出深究的意思,你们甚至早就被灭口了,你看看这案子都牵扯到什么人就知道了。
即便你是受人威逼利诱,其实刚才在御审的时候,也不是没有机会说出真相,但你一直执迷不悟,连官家都瞒骗,这可是欺君大罪啊。
现在,看在你两个女儿的份上,本王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将所有细节全部交代,若是能帮助查出幕后之人,本王会求父皇特赦,减轻你的罪责。”
“民妇愿意!民妇愿意……”蔡李氏磕头如捣蒜。
皇城司的人将蔡李氏,以及刚才带上来的人全部都带了下去,便只剩袁则站在那里。
“袁青天?”赵孟启的语气中满是奚落,“不知你可有解释?”
袁则脸色灰暗,但并没有露出惶恐之色,“微臣遇上这件案子,纯属巧合,愿意帮助蔡李氏也只是出于为官的良心,被她利用,也只是微臣一时失察而已,至于其他是绝对没有的!”
或许是因为他审惯了案子,心理强大,也或许他对同党还抱有希望,口风依然很严。
“呵呵,真是一推了之啊。”赵孟启轻蔑一哼,“稍后你就会知道,你所依仗的一切,在孤面前,不过只是泡沫!”
说完,赵孟启便不再理睬袁则,用手一撑,弹跳起身,随手拍了拍屁股,便看向了文武百官。
“现在,你们都看到了,也听到了,这真相也算给了,合不合天理,公不公道,你们心里应该也清楚了吧。”
群臣的表情各异,有恍然的,有沉重的,也有心怀忐忑的,还有咬牙切齿的……
但是他们都知道,之前官家对此案的处置,虽然息事宁人,但终归会给忠王留下污点,而现在,往后,再也没人能用这事对忠王做文章了。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右补阙萧泰来狠狠一跺脚,铁着头便站了出来,“忠王殿下!即便您在蔡安一案上无可指责,但您打砸钱家却是事实,对功臣之家肆意打骂羞辱,暴取豪夺,怎敢说合天理,有公道!?孟圣曰‘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忠王殿下是要将满朝文武都变成寇仇么!?”
随即监察御史朱应元也匆匆跑出来,甚至不顾整理仪容,敷衍的拜了拜,“忠王殿下,你罔顾伦常之事,乃品德败坏,人人唾弃!如何能作为大宋储君!?臣斗胆,还请殿下有自知之明,退位让贤!”
台上的赵孟启,看着这两个‘清流’,不禁失笑,“呵呵,总有刁民想害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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