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鹤翅阵!”惊恐之中,薛通怒声高呼。在以前,他何曾见过这等画面。作为步军教头,他不仅教授阵法,还偶尔会教授攻城之法。比方说抱木冲城门,如这样的大树,至少要四五人合抱,方能发挥出冲撞的威力。但面前的巨汉单枪匹马……毫无道理可言。嘭。晾开的鹤翅阵,随着大树的冲撞,右翅仿佛被打折了一般,四五个官军被撞得往后倒飞。“薛头,挡不住……”“收翅!”薛通咬着牙,迅速散去了阵列,自个倒提打环刀,一个驴儿滚,从冲撞的树木之下,滑身而去。嗝!薛通刚举刀剁斩,冷不丁,又发现一件可怕的事情。那巨汉仅一手抱树,又分出一手,握住了他劈下的打环刀。薛通眼睛蓦然睁圆,连着试了两次,发现无法再多劈一寸的时候,索性抽刀回身,颤着身子退到一边。这天下间,哪里见过这等的蛮力。“抬弓!”也顾不得结阵,薛通匆忙大喝。面前的这帮市井小民,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想。怪不得,敢许一千两的银子。千两银子,只取一头?这哪里是什么小东家,比山贼老匪都要凶。一时间,只剩下的十多个官军,迅速搭弓捻箭,朝着抱树的司虎射去。“快!射死他!”只有零散的箭矢,往前无力射去,杀伤力近乎渺茫。“薛头!”薛通错愕地回头,整个人顿在当场。不知何时,那位小东家,带着三四个庄人,冷冷地出现在了后方。二三具尸体,连着手上的弓,栽倒在满是腐草枯枝的地上。余下的七八个官军,尚且还能爬得起来,却已经吓得要往林子外逃窜。“莫跑!”薛通又惊又怒。提了刀,薛通的手,已经不知觉地抖了起来。在以前,他曾经一人独斗六个侠儿,都没有这般的慌张。却偏偏,一个酿酒徒小东家,第一次让他有了头皮发凉的感觉。提了刀,薛通脸色发狠,他很明白,这种光景之下,那个小东家,定然不会留他活口。“老子是官军!”“官军也杀!”徐牧抹去脸上的血迹,声音沉沉。到了这一步,若是让这帮官军出了林子,越过常家镇,绝对是场大祸。“周遵,清场子。”周遵点了点头,带着人,往逃走的官军,冷冷追了过去。“先剁了你!”薛通暴怒,情急之下,又看到徐牧身边无人,便要抬刀冲杀。却不料,只冲了不到几步,整个人便再也动不得。他仓皇地扭过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那个巨汉已经到了身后,一只手,冷冷地箍住他的肩膀。喀嚓。回斩的刀,被巨汉一记手刀劈断。死亡的气息,瞬间蔓延而起。“小东家,我是……官军。”“你放我回去,我定然什么都不说!小东家,我还帮你杀四大户!”“小东家,我、我知错了。”徐牧冷冷闭眼,随即转了身,握着剑往林子外走去。司虎鼓起眼睛,重重一掌劈下。……惨呼的叫声,响彻了整个林子。“走啊!快走!”“呜呜,这哪儿是什么小东家,是剁头的山鬼!”仅剩最后两个官军,踉踉跄跄地连爬带跑,跑出了林子。“走、走啊!”五个还看马的官军,脸色皆是困惑,不过杀几个市井小徒,这是什么情况?“走!取、取马!快取马!”跑出来的一个官军,声音颤栗无比,疯狂催促大喊。声音刚落——三四支箭矢从林子里劲射而来,原本在看马的两个官军,一下子被射烂了胸膛。余下的人,都蓦然惊恐,匆匆把刀抽出。“上马!逃出去!”“那小东家敢杀官军的!”最后的五个官军,仓皇地把拴绳斩断,一个翻身上马,便要往山路外遁逃。“东家放心,我等这便去追!”带了两个青壮,周遵三人也翻身上马,往前呼啸而去。徐牧站在林子前,冷冷握着拳头。这一波,若是不能善后,必将大祸临头。“牧哥儿,周洛挺不住了!”司虎抱着一个人影,急得大喊。先前周洛躲在树上射火油箭,却不曾想,被薛通一箭射中,高处坠落,已然是摔得奄奄一息。还有另一个青壮,同样是被砍得重伤,昏迷地躺在地上。其他的人,亦有大大小小的刀伤箭伤。徐牧几步走前,查看了一番周洛的伤势,稍稍松了口气。并没有太大的问题,只是失血休克,暂时昏迷过去。“牧哥儿,这还有不少马儿。林子里,那些官军落下的武器,也有许多。”“司虎,去把武器都收起来,挖个地儿埋了,记得做上标记。”这些东西,不管怎么样,现在都不能带回去。除非是说,有一天他们落草为寇了,什么都不顾了,才会取出来再用。抬头看了眼天色,再过个不久,便该破曙了。没有再耽误,徐牧重新走回林子,和司虎两人,拾了武器后,又把死去的官军堆到一起。有两个重伤没死的,嚎啕着向徐牧讨饶。徐牧冷冷抽剑,尽皆捅死。收剑之时,整个人胸膛却一股的反胃,忍不住大口咳嗽起来。“牧哥儿……没事的吧。”“没事。”平静下来,徐牧凝着脸色,继续搬动尸体。不多时。几骑奔马的声音,从远处急急掠来。周遵带着两个青壮,皆是面色萧杀,将马背上的五具尸体,来回搬入了林子里。“东家,那些马儿怎办?”二十余匹的好马,若是杀了烧了,着实可惜。“周遵,你先把马带到附近的林子里,等我的消息。”若是真要落草为寇,这些官家的马,自然要一并带走。反之,如果杀官的事情没有败露,这些马,只能另想办法处理了。“牧哥儿,我们等会去哪?”徐牧垂下头,面色微微犹豫,往前是绝壁深山,而沿着来路,则是常家镇的方向。他有些看不透常四郎的意思。这要是害他,随便去举报一波,整个徐家庄都要完蛋。“小东家!徐东家!我家少爷说了,劳累一夜,可去常家镇暂做休整。”蒙亮的天色之下。一骑清冷的人影,勒马停在路口,放声大喊。徐牧微微皱眉,让司虎把马车驾出来,顺带着把两个伤员抱了上去。“起火。”周遵点头,将手里的火把往林子里扔去,在火油的加持之下,瞬间,一小片的林子烧了起来。腥臭的肉香气,呛痛了徐牧的鼻头。未知的命运,如驱不散的黑云,浓浓笼罩在心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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