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了一整天。
这个年代,在农村还没有电视机,更没有手机和网络,一下起雨,人们在家就几乎无事可做。
喜欢打牌的男人,串门到隔壁邻居,三四人凑一桌,哪怕不打钱也能玩一整天。
女人们似乎天生对打牌没有男人的兴趣大,她们往往聚在一起纳鞋底、织毛衣,或者只聊八卦,也能聊上一整天。
总之,这个年代的人都比较纯粹,获得快乐的方式简单,极容易满足。
江晓白对打牌没有兴趣,林嘉音更是对打牌深恶痛绝,两人就在堂屋里陪女儿。
江婷也跑过来找江珊玩了。
她最近喜欢上来伯伯家,因为她发现以前的坏伯伯不那么凶了,还经常给她零嘴。
这会儿,江珊和江婷正在玩游戏。
“推磨、噶磨,三升荞麦壳,推的面儿白不过。
做粑粑,甜不过,你一个,我一个。
推汤圆儿,接幺姨儿,幺姨儿不吃酸汤圆;
推合渣,接嘎嘎,嘎嘎不吃酸合渣;
推豆腐,接舅母,舅母不吃酸豆腐。
……”
两个孩子唱着本地的童谣,稚嫩的童声犹如,纯洁的笑容宛如天使。
她们那么简单、快乐。
江晓白痴痴的看着,笑着。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原来幸福真的很简单。
而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国民的生活水平不断提高,人们却进入了物欲横流的时代,那个时代物质过剩,而精神匮乏。
再也不会有现在这般简单、纯粹的幸福了。
没有对比,就根本不知道什么才是最好的。
想着想着,他有些迷茫了,神情微恸。
“哪闷的你?”
林嘉音看见江晓白神情不对,忍不住问道。
江晓白回过神来,揉了揉眼睛,笑着道:“没么兹,看见孩子们嘞么快乐,我高兴。”
“是啊,嘞样的生活真好。”
林嘉音感慨的说道。
“跟到别个学,变麻雀;
麻雀飞,变乌龟;
乌龟爬,变粑粑;
粑粑臭,变黄豆;
黄豆香,变机枪;
机枪打得远,那个人不要脸;
机枪打得近,那个人不要命。
……”
两个小孩又换了童谣,依然是唱的那么纯粹,配合着互相比划手势,开心的笑着。
整个下午,都在孩子们的欢笑声中度过。
江晓白做了晚饭吃后,一家人早早的睡了。
雨下了一夜,第二天仍未停。
江晓白就没进城。
在家闲着无聊,想起昨天跟林嘉音说的要起新房,他就开始思考起来。
林嘉音的要求并不高,只要建一座三开两进带拖檐的房子就满足了。
可江晓白不这样想。
根据上一世的记忆,他知道未来青州发展的很好,最后成为华中省的第二大城市。
未来城市扩容,青山镇也纳入城市区域。
当然,江湾也成了市区,只不过在城市边缘。
因此,江晓白在考虑建新房的时候,就作了长远打算,准备一次性到位,免得到时候重修。
既然要修房子,那就得选地方。
吃过中午饭后,江晓白拿了一把伞,说道:“我出去走走。”
林嘉音看了看天,雨虽然小了但还没停,还飘着毛毛雨,诧异道:“下雨后到处都是稀泥巴,你去哪儿啊?”
江晓白没有说去看看哪里适合建新房,只笑道:“南塘遇新雨,百草生容姿。雨后正是山野风景最美的时候,草木青青如洗,云雾淡淡似烟,我就在湾里随意走走,呼吸几口新鲜的空气。”
林嘉音一乐,嗔道:“哪有你说的那样美。”
不过转头看去,远山近树笼罩在烟雨之中,宛如一幅水墨山水画,似乎与平时不一样,真的很美。
她不由展颜一笑。
可能,也许是心境不同了吧。
人在感觉到幸福的时候,看什么都美好。
江晓白打着伞,走过石板路,经过一些人家门口,里面的人都会跟他打招呼。
“晓白啊,今天没进城啊?”
“晓白,还下着雨,你嘞是往哪里去?”
“晓白哥,到屋里头来坐哈。”
“晓白……”
“……”
自从陈老大第二次来的那天晚上后,江湾的人都对江晓白不一样了,大多数人都已经不把他当二流子了。
对乡亲的招呼,江晓白也热情的回应。
能融入江湾,和乡亲们打成一片,也是他心底期望的。
不过,对他们邀请自己进屋去坐,江晓白都婉拒了,说下次再来。
过了石板路,去往江边就没有路了。
江晓白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泥沙地往江边走,然后沿着江岸随意的四处看看。
很快,他就被一处地方吸引了。
那里算是清江进入江湾的入口,江边一座山包断崖陡峭,有几十丈高,断崖底部有一个巨大的洞口,洞口前的土包上还长着一棵高大的小叶楠树。
据湾里的老人说,这棵楠树有三四百年了。
远远看去,楠树像是从江中长起,巨大的树冠连结断崖,使得断崖、楠树、江面浑然一体。
“好地方啊!”
江晓白忍不住赞道。
他不顾泥泞,拨开茅草丛,走过去爬到那个土包上。
这里,以前他也来过,甚至很多江湾的小孩子也常来玩耍,就只是为了看看大楠树。
但,几乎没人放在心上。
这次,江晓白仔细观察,发现这个土包还不小,起码有六七亩地。
不过这里呈坡形,上面长满了芦苇和野草,地貌看不真切。
他面江而立,江风习习。
放眼看去,只见江面宽阔,细浪涌动,对岸山崖上草木葱郁,青烟升腾,竟是美不胜收。
欣赏了好一会儿,江晓白转身又去看那楠树。
他忍不住笑了。
这可是小叶桢楠啊,而且是有三四百年树龄的小叶桢楠啊。
或许,说小叶桢楠很多人不知道。
但说起另一个名字,很多人就熟悉了,叫金丝楠木。
珍贵程度不用说了吧。
看着这棵二十多米高,要三四人才能环抱的大楠树,江晓白也是一阵唏嘘。
上一世,他成为富豪后曾回江湾,当时他有感于林嘉音和江珊是跳江而去的,就到江边走了走,却发现儿时记忆里的大楠树已经不在了。
一打听,才知道被谭木匠砍了。
“谭木匠,这一世,我可不能再让你把嘞宝贝砍了,我要把房子修在这里,让它永远长在自己家的院子里。”
江晓白自语笑道。
对于断崖底部的山洞,江晓白也有想法,不过没有去看。
小时候,他跟几个伙伴进去过。
他记得里面不小,进洞不远就一个岩石斜坑,连通地下暗河汇入清江。
总之,对这个地方他相当满意。
就看能不能从当村长的大伯手里,把这个地方要过来建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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