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暖阁。
朱高煦正优哉游哉地躺在躺椅上面。
他现在的生活过得可谓是颇为滋润,就这般在躺椅上面闭目养神。
躺椅旁还有矮桌,矮桌上摆了几样零嘴儿,果干肉铺啥的,一旁还站着几个宦官宫女。
渴了饿了自然就会有人把零食碎嘴儿处理好了送到嘴边。
嗯,这才是皇帝该过的生活嘛!
朱高煦正高兴呢,结果冷不丁太子来了。
朱瞻壑一见到这场面,顿时就被气笑了。
“父皇,您可倒真是会享受生活啊!”
“儿臣整日忙得不可开交的,父皇却是在这儿无所事事!”
“什么话?”朱高煦佯怒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为父这是在修身养性,在调养身子,争取多活个几年。”
“再说了,让你小子监国理政,那是在培养你治理政务、处理朝政的能力,让你积累经验,你看看以往那些个朝代,哪个帝王有为父这般气度和胸襟?”
听到这话,朱瞻壑顿时哑口无言。
好像以往那些个帝王,还真是做不到像自家父皇这样。
皇帝和太子之间,本来就是既亲密又敏感。
太子过于差劲,皇帝自然会因此不满,甚至生出废太子改立贤的心思。
但是,太子要是过于优秀,皇帝同样会心生忌惮,因为太子可是储君,同样是君!
你太子太过于贤明太过于优秀了,反倒是显得皇帝昏庸无能了,满朝文武都投效太子,试问哪个做皇帝的能够容忍得了?
皇帝皇帝,本就是孤家寡人,臣子也好,太子也罢,他最在乎的东西,终究还是他手里面的权力!
历朝历代,皇帝和太子的争斗屡见不鲜。
结果到了这大明朝,到了老朱家,情况却是完全反过来了!
从太祖高皇帝和懿文太子朱标开始,到现在的武德皇帝和太子朱瞻壑,这些个皇帝都巴不得太子早点成长起来,能够早点独当一面!
别说对太子的权力设防了,他们甚至都担心太子的权力还不够大,威望还不足,巴不得把整个大明都送给太子,让太子早点即位称帝!
眼前这位武德皇帝陛下更加过分,这才即位多久啊,现在才武德六年啊,他朱瞻壑这个太子监国都监了五年!
合理吗?
这合适吗?
太欺负人了啊!
“父皇,您难道……”
“有屁快放,别扯这些有的没的嗷!”
朱高煦不屑地撇了撇嘴,直接一句话把朱瞻壑想说的给堵了回去。
朱瞻壑无奈,叹了口气,拿出了兵部的奏报。
“这是哈密城的急报,西征军已经正式出征!”
“另皇家工程队也已经抵达哈密,由黎叔林亲自带队,正在将哈密打造成一座军事基地。”
听到这话,朱高煦起身接过了急报。
值得他这位武德皇帝陛下亲自过问的事情,现在并不算多。
其一还是杨士奇的摊丁入亩新政,正在稳步推行。
其二则是杨荣负责的免费教育一事,已经逐渐走上了日程。
其三则是张辅亲自率领的西征大军,这一仗将会彻底改变大明王朝的命运!
“钱粮辎重这些都没有问题吧?”
“夏元吉那老货有没有从中作梗?”
朱瞻壑闻言神情顿时变得古怪了起来,笑道:“父皇放心,第一批粮草辎重已经抵达了哈密,第二批粮草辎重正在路上。”
“儿臣听闻为了此事,夏老可是重视无比,整日整夜地都待在值房里面,可谓是连轴转,片刻都没有休息过。”
听到这话,朱高煦顿时心中一暖。
看来上次的谈话,效果还是很不错的。
至少夏元吉是真的听进去了,并且放在了心上。
“赐夏元吉蟒服一件,金玉你看着给。”
“另外,调几个太医院的御医过去陪着,这老货年龄也不小了,可别真把他给累坏了,不然你上哪儿找这么好的户部尚书去。”
朱瞻壑连连点头,将这些都记在了心里。
顿了顿,他又笑呵呵地问道:“父皇,儿臣倒是有些不解。”
“夏老为何也会同意父皇出兵中亚,甚至还全身心地投入其中?”
提及夏元吉,朱瞻壑还是比较敬重的,但很多时候他也对这个老货恨得牙根痒痒。
因为这家伙一心只想着发展民生,本着“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的基本原则,凡是进了国库的赋税钱粮,坚决不能用到其他地方上去,哪怕是他朱瞻壑这个太子爷亲自下令,夏元吉也完全不鸟他!
比如前不久朝廷下令对乡野基层制度进行改革,由退役将士担任里长甲长,与那些地方士绅豪强分庭抗礼,从而打破地方士绅对乡野百姓的垄断式掌控。
这项政策,无疑是釜底抽薪之计,效果自然也是很好的,但问题在于,统计安置这些退役将士,那是需要花钱的。
于是乎朱瞻壑就批条子,让兵部尚书陈洽去找户部尚书夏元吉要钱。
结果陈洽钱没要到不说,夏元吉还直接杀到了文渊阁,将朱瞻壑一顿臭骂,气得他这个脾气很好的太子爷,都差点没忍住要爆粗口了。
夏元吉的道理很简单,自从财政大权分割之后,军事一应开支包括将士供养,全都是由皇室负责,那这些退役将士的安置费用自然也应该是皇室拨款,这笔账绝不能从户部里面出。
不得不承认,夏元吉就是夏元吉,生生将朱瞻壑骂了个哑口无言,最后还得灰溜溜地跟人家道歉认错。
是以此刻朱瞻壑就很少不理解,以夏元吉那老货的脾气秉性,他能心甘情愿地把国库钱粮掏出来,支持朝廷出兵中亚?
这不合情理嘛!
朱高煦闻言笑眯眯地看着太子,道:“你真想知道?可别后悔哦!”
此话一出,朱瞻壑脸色微变,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
见此情形,朱高煦也没有瞒着他。
“朕告诉夏元吉,等这一仗打完,朕就会禅位给太子!”
“所以西征军这一仗,将会是朕这辈子为大明打的最后一仗!”
禅位!
听到这两个字,朱瞻壑直接愣在了原地。
“父皇,您身子骨真出问题了吗?”
“儿臣这就让御医过来看看,父皇您……”
“你想多了。”朱高煦摆了摆手,“朕只是不喜欢当皇帝罢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年朕就不想当皇帝,是你皇爷爷一再逼迫,逼着朕坐上了这个位置,要是大哥没有走得那么早,那该多好啊!”
朱高煦神情很是落寞,叹道:“你爹我是真不想当皇帝,只想去云南就藩,做个逍遥快活的云南王。”
“可是造化弄人啊,偏偏还是让我坐上了这张龙椅。”
朱高煦看着朱瞻壑,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好努力吧!”
“等打完这一仗,朕就会带着你娘她们,出去游历天下,甚至出海看看。”
“朕这辈子为大明做了太多,也遭受了太多骂名,朕真的累了,想要轻松一些。”
朱瞻壑闻言眼眶瞬间就红了,终究还是没有开口阻拦。
他开不了这个口,也没法开口。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爹朱高煦,这辈子过得比谁都苦,比谁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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