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小特,这蒸汽机你怎么看?

  自从改革开始后,手工行业也迎来春天,收到了爆满的订单。

  在金钱的催促下,处在累死累活的幸福中的工匠们迅速回应了顾客的需求。

  然后过去那些怪异的衣服家具等就被扫进了火堆,贡献它们最后的“剩余价值”。

  跳动的火光照亮了贵族们不加掩饰的笑容,它透露出对未来生活的期待,以及对特伦索斯特的赞美。

  而被赞美的执政官先生,自向光辉之主寻求帮助失败后,又陆续拜访了其他神明,无一成功。

  三天后,特伦索斯特正在首都的罗布森河边散步,看起来像是听从了光辉之主的建议,放松放松自被诸神选为“审判者”后一直紧绷的心态,实际上是来观察底层工人的生活,以便政策的调整,只不过在去工厂的路上可以“松懈”一下而已。

  米迦勒先生可真是提出了个好建议,据史书上说,在第三纪的黎明之国,国王就开始这个行为了。这个好像被命名为“Travelingincognito(微服私访)”,奇怪的发音。

  特伦索斯特现在穿着一身破旧的工人服,脸上笼罩着扭曲他人感知的力量,他的步调平稳而富有节奏,像是遵循着一套完善的规则。

  拿出审判者惟一性“规则书”,上面已经写了几条法律,为了防止将来有人钻漏洞,特意写的很长。

  原本规则书已经初步活化,左特伦索斯特手中一直不安分,后来是亚瑟帮忙,一通威胁才让它老实下来。至于为什么不在将它交出去前就这么做,当然是为了让小特再欠一个人情。

  看着书上的律令,即使内心告诉自己应该稍微地“懈怠”一下,特伦索斯特仍然不由得思考之后的改革事宜:

  因为图铎不再加以阻挠,改革变得十分顺利,顺利到我觉得不可思议……

  就像幕后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推动这一切……这就让我不得不想到了一位古老年代的天使之王——空想天使,亚当……不知道祂在谋划什么,希望不要危及帝国……魔药的消化十分迅速,这还要感谢所罗门留下的规则……

  最重要的晋升审判者一事反倒不必耗费心力,尽力扮演消化魔药,剩下的只能交给命运抉择了……

  特伦索斯特在这条并不冷清的河边安稳地散步,像个真正的书呆子一样,路也不看地盯着规则书。

  沿着河道,从源头往下游行走,让贵族们厌恶的肮脏泥泞爬满了鞋底,但鞋主人并不在意。

  岸边佝偻的树木上沾满烟尘,像披了件劣质灰色绒毛衣,工厂排出的风一吹,柳絮”就会随之飘散。

  能看见有少许人在撒渔网,因为生态受到污染,这里的鱼群大多快绝迹了,他们捕捞的是比过去更硕大的鲶鱼。

  一只能吞下六七岁孩童的巨鲶被两个壮年人齐力拖上岸,渔民看它的目光中带着欣喜,似乎并不在意略微散发着尸臭的身体,用竹杆把鱼绑上面,两人一起抬走了。

  逐着步伐的积累,特伦索斯特已经走了两里,现在早晨七点左右,工厂开始运转,轰隆隆的咆哮声带来沉闷燥热的气流,瞬间视野内像蒙上一层灰色的纱,说不清那是雾还是霾。

  视线被烟尘阻挡,特伦索斯特合上规则书,心底又想出了几条法律更完善的描述。

  在这模糊的背景中,庞大死板的工厂群若隐若现,像匍匐着的巨兽。

  颜料般的粘稠油污从管口流入河道,在侵蚀河道的过程中分散开,到很远的分叉口处才没了踪迹。

  不少悠闲的有钱人会坐着蒸汽驱动的小船,在色彩斑斓的河上体会这高端的享受,即使周围充斥着刺鼻的味道。

  蒸汽艇上,像在约会的小姐依偎在男士肩头,甜蜜地低声说着什么。绚丽的河水是两人渲染氛围的背景,船艇发动机发出的嘈杂响声,像是为美好爱情而鼓掌的观众。

  我之前就应该及时将那些工厂迁往城郊的,现在连不多的休闲时光都要为此忧心。城内的环境情况也不乐观,或许我回去后要想想对策,赶紧做完考察,尽早回去……

  视线扫过受污染的河水,特伦索斯特在上游看见了一位金发少年,对方只穿了件整洁的灰色粗布衣,同款裤子,黑发赤足,手中拿着一本白皮金边的教典。

  特伦索斯特顿下脚步,略微有点惊讶,少年的衣着平平无奇,甚至十分简陋,与往常的打扮相差甚远,像是在游览。

  对方也意料之中地发现了自己,挥手打了个招呼。

  看样子我还需要再休息会儿,特伦索斯特向着少年走去,问候道:“您好,米迦勒阁下。”

  “特伦索斯特,能在这里见到你还挺让我意外的,要跟我一起走走吗?”

  亚瑟过来是看看环境被污染得如何了,没想到这位执政官似乎听从了自己随口的意见,来河边散步,还恰好遇上自己。

  奇妙的命运啊,真想要相关的能力,另外二十一条途径的能力也好想要,总觉得别人的就是比自己的要好……

  亚瑟像在做实地考察的研究员一样,沿着一条河道向下游走去,闲聊般对跟上来的小特问道:

  “可以说说你怎么看待蒸汽机的吗?嗯,不用在意我的看法。”

  特伦索斯特一愣,没想到亚瑟会突然问出这个问题,仔细斟酌一会儿后,说道:

  “蒸汽机推动了帝国的发展,生产效率因它大幅提高……”

  亚瑟听了会儿,全都讲得像是教科书上的标准回答,只是还缺了另一角度的见解:

  “只有积极意义吗?”

  “不。”

  特伦索斯特看了亚瑟一眼:

  “虽然它被许多无知的暴发户誉为‘造物主的奇迹’,但它给农户带来更多的苦痛,而这会成为邪神降临的温床。

  最大的缺陷还是污染,那些商人们根本不在乎这个,他们觉得把工厂搬到远处,自己就不会受到影响。

  我有预感,这样下去我们必定会迎来灾祸,它会比高位非凡者污染更难对付。到那时,无数的人会丧生,教会的信徒必定减少,影响神明的状态。”

  “不错的见解,可对我而言,你所说的最大缺点或许还是个良好的契机,也正是因为蒸汽机的这个‘缺点’未来很可能会提供给我一个往这里发展的机会,我才在列奥德罗祂们排斥斯蒂亚诺的时候,邀请这位完美者去到南大陆……”

  亚瑟翻开启示录,有一页就画着蒸汽机,图像很逼真,只是没有色彩:

  “对普通人而言,神明恩赐的奇迹也可能转变为降下的灾祸。特伦索斯特,你有信心带领他们渡过考验吗?”

  “我是他们的执政官。”

  “如果你的能力无法支持,你可以来找我做个交易。”

  “交易?”

  “让我在你的王国内传教,我的牧师会解决这个问题。”

  亚瑟随口用古赫密斯语吐出一个词:

  “净化。”

  瞬间,空中的烟尘一扫而光,河流上的油污像沙画般被抹去,坐船的贵族富商们惊奇地揉了揉双眼,瞪着周围。

  亚瑟转身对小特笑道:“这是我所处途径序列六的能力。”

  特伦索斯特:“我没有权力决定这项交易。”

  “执政官没有,但审判者有。”

  亚瑟说完就立刻转变了话题,和特伦索斯特聊起了家常类的琐碎事情,例如某城市发生的“大新闻”,南大陆某王国的新法令,南大陆的东西方战争,甚至还有联合帝国某大贵族的绯闻,就像是个普通人在与朋友闲聊一样。

  “对了,拜朗帝国的魔女家族两年以前,被人差点屠光的事你知道吗?”

  “嗯,我知道是无限之主手下的天使做的。”

  从外表上看,特伦索斯特在认真聆听,不会让人觉得受到轻视,可祂正绞尽脑汁地思考着,怎么不着痕迹地引出另一个话题。

  亚瑟看了看欲言又止的特伦索斯特,没有了接着话题再说下去的想法,打算先把小特的心事消除后再说。

  意外的固执呢,不过作为我将来座下的天使,这应该说是“内心坚定”。

  亚瑟轻笑一声,把特伦索斯特从头脑风暴的状态中拉出来:

  “如果是关于图铎的事,那你对我说了又有何用,我可不应该插手北大陆的事,还是说你想迂回一下,说服我后又让我去劝祂们?”

  唉——

  特伦索斯特心中叹息,知道不能提这些了,亚瑟已经摆明了态度,再纠缠这事就显得不知所畏了。

  “相信神明的威能,但不要相信对方的仁慈。”

  这句话特伦索斯特一直牢记在心,尤其是在曾经追随的所罗门成神后更是深有体会。

  亚瑟停下脚步,说道:

  “教会又有事情了,唉,我什么时候才有一个天使可以使唤啊……”

  当特伦索斯特转身时,亚瑟早已消失。

  接下来就是“Tra、Travelinginco、gnito”了,这发音还是不习惯。

  特伦索斯特摆弄了下着装,走进工厂区:

  这些商人,暗地里从不把帝国的法律放在眼里,这次正好“杀只鸡,震慑猴群”,顺便补充下国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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