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完美者

  几天后,斯蒂亚诺在提心吊胆中终于消化完魔药。

  此时她眼睛微微睁大,直直地看着亚当手中递给自己的的完美者魔药,颇有一种不太真实的梦幻感,就像喝醉酒后脚步虚浮地踏在轻飘飘的云端,随时可能失足跌下,落得连较为大块的残骸都不剩。

  即使到了这最后一步也绝不能松懈,一旦隐匿贤者摆脱力天使,扰乱了我晋升的关键时刻,就功亏一篑了。

  斯蒂亚诺双手郑重地接过魔药,如果是几百年前,我的双手可能还会颤抖吧。

  当魔药真正被制作出,被握紧在手中时,有那么一瞬间,斯蒂亚诺毫无理由,毫无征兆地担心亚当会抢走它。

  祂们如果想的话也不用这么麻烦,我什么时候这么神经质了……起初做好决定时坚定不移,事到临头我反而觉得紧张害怕,看来那怕到了序列一也不能彻底摆脱人的劣性。

  但无妨,马上我就将真正地完美,又或者陷入疯狂,被无限之主杀死,为真实造物主贡献一个真神级的灵体。

  斯蒂亚诺自嘲一句,认真注视了一会儿面前穿着简朴白袍,根本看猜不透的亚当。

  此时亚当背对着斯蒂亚诺,站在一张桃心木桌前,双手在胸前握住十字架,闭上眼虔诚地对着桌上半米高,面容模糊,身穿白袍的造物主石像完成今日份的祷告。

  石像是亚当随身携带的一件可变化大小的封印物,主要作用是方便祈祷。

  斯蒂亚诺绕到亚当侧后方,看着对方遮住下半张脸的淡金胡须细微抖动,嘴里低声念叨着斯蒂亚诺曾聆听无数次的《圣经》。

  曾经我也是造物主的信徒啊,只是自从这位伟大的神灵离奇消失,东大陆被隔绝…反正我还真是个不虔诚的信徒。

  等到亚当祈祷完成,睁开那双孩童般清澈纯真的眼睛,斯蒂亚诺看见祂面前的神像瞬间消失,没留下一丝痕迹,即使是神秘学意义上的气息也没有。

  “空想天使阁下?”

  看着亚当久久不曾动弹,就像雕塑一样,斯蒂亚诺忍不住低声提醒了一下。

  亚当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转身面向斯蒂亚诺,握住胸口的十字架:

  “请开始吧。”

  斯蒂亚诺没有犹豫,拧开玻璃瓶塞,一口闷下了魔药。

  随即,她感觉自己眼前掠过了无数景象:

  莾荒大地上,披头散发,皮肤黝黑,沾满泥泞,衣着破烂,手持简陋石矛的人们正逃避强大的非凡生物,不断有人被追上,然后凄惨死去;

  夜晚幽寂的部落中,一个高大壮硕的身影正往锅中加着奇异绚烂的材料,它们融合成一团流光溢彩的魔药,被高大身影喝下,从此,他拥有了对抗非凡的力量……

  斯蒂亚诺的自我意识在浩瀚的万年文明史中逐渐迷失模糊,仿佛一本单纯为了记载文明发展的史书,无穷的信息汇聚成洪流,冲刷着灵魂,磐岩般的意志也会被消磨殆尽。

  而在旁边的亚当则淡定自若地看着身体已经开始异变的斯蒂亚诺,一只手松开十字架,握住凭空出现的洁白羽毛笔,在空中写下一句话:

  因为蒸汽机对世界的巨大影响,使得斯蒂亚诺拥有众多锚稳固自身,概率之骰的六点点数代表命运的眷顾,所以斯蒂亚诺必将成功晋升完美者。

  用古老语言书写的文字迅速呈现,在蒸汽机为自己带来的,数量甚至超过真神的锚拉扯下,斯蒂亚诺艰难地找回自我,意识再次凝聚,观看着接下来的文明史:

  耸入云端的巨人王庭内,在那最顶端,能俯瞰大地的建筑中,体表青黑虬结的黄昏巨人仰着头,身体笔直地像直冲云霄的长枪,至死也不曾倒下。另一柄燃烧着透明火焰的长枪贯穿了祂的胸膛,将祂钉在残破的地上。而在宫殿之下,获得自由的人类在欢呼庆祝,巨人,甚至是异族的时代已经逝去。

  第四纪初,北大陆连年混战,黑发黑眼,英气勃发的所罗门得到了众多支持,奠定了统一基业,然后,画面飞逝,极其不对称的皇宫内,威严冷漠的黑皇帝颁布着一条又一条怪异,违反常理的法令,而已是真神的祂,并未在意曾忠心追随的特伦索斯特的不满。

  最后则是如今世界的景象……

  终于,全世界通识者途径的非凡者都感受到了灵性的悸动,他们中的少部分立刻明白了原因——真神完美者,诞生了。

  ……

  欧格斯特摆弄着斯蒂亚诺送的奇怪木盒,才花了几分钟就成功激活上面的仪式魔法和灵性回路,试验出它的一个用途。

  因为之前一直在思考如何管理“辖区”,没心情探究斯蒂亚诺的礼物,后来也就忘了。

  为什么父亲要我来做这种事情呢?欧格斯特曾在心底小小地埋怨几句。

  直到今天,欧格斯特灵性受到触动,突然回想起了斯蒂亚诺给的木盒,从储物空间拿出来时发现它的运转似乎更高效了。

  “这个木盒子原来是用于记录声音的啊,不过里面似乎还隐藏着什么。”

  然后,欧格斯特就听见了不含任何感情的声音:

  “我为蒸汽机与机械之神,文明的启蒙者。”

  斯蒂亚诺?她居然真地成功了?在父亲帮助下不费任何力气消化完魔药,又不靠仪式晋升真神,而且听她语气状态还不错,这运气都可以去和威尔、乌络琉斯他们竞争命运之轮了,欧格斯特有些羡慕。

  “先生,迭戈群岛混战的原因查出来了。”

  伴随着咚咚敲门声的一句话让欧格斯特从柠檬酸的状态中脱离,他收好木盒子,尽量在不用非凡能力的情况下让自己威严满满:

  “请进。”

  一个穿着淡青色古典长袍,戴着黑色眼镜,棕发碧眼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右手中拿着一个刻满符文的圆盘:

  “先生,导致迭戈群岛混战的罪魁祸首就是投靠了死神的末日魔女——奇克,是她的挑拨才使得双方矛盾激化,衍变成混战。而且她本人似乎没有想要隐藏的想法,所有痕迹都几乎完好。这是详细的报告。”

  摩斯苦修会内部早就暗中完成了和平分裂,只是帝国的情报人员误以为是迭戈岛的争斗后才完成的而已。

  欧格斯特拿过影像记录圆盘,将储存的画面投放出来,完整地看了一遍后,语气波澜不惊地说道:“你先去忙吧,告诉他们,我要离开三天。”

  “是,”中年男子快速退了出去,关上门后,欧格斯特威严的表情跨了下来,我可真不适合干这个,奇怪了,明明上位特性包含了下位特性的全部能力啊?不过威尔说的好像挺管用。

  当时威尔指点的情况是这样的:

  “威尔,我想请教一下如何管理一个还算庞大的非凡组织。”

  “嗯?!你居然会……呃,咳!首先,你要有威严,要树立威信!不然手下就会散漫,不听从调令,”威尔向着塔马斯的方向瞄了一眼。

  “哦,然后呢?”欧格斯特掏出笔记本正要记下来,虽然以天使之王的记忆力并不需要这么做,但这是他童年时就养成的习惯。

  “其次,你要……呃……要……”威尔的喉咙卡住了,吞了几口唾沫,愣是挤不出一个词来,以前都是让他们自行管理的,我也就是在做重要决策时拍板而已。

  欧格斯特抬起头,疑惑地看着表面镇定,稳如老蛇的威尔,“有什么问题吗?”

  “呃,其实这种事情你要自己去学,对,这种事情应该自己去学,毕竟自己从实践中领悟的更适合,用起来也得心应手。而且命运学派的运行方式与其他组织的差别较大,你生搬硬套我的不会有好结果。”

  威尔义正言辞地说道,右手不自觉地又掏出个冰淇淋舔起来。

  “好吧,最后我转告个事,我父亲要借用概率之骰,他这么说的:小威尔,请在XX年X月X日到工匠之城。”

  对亚瑟的语气,欧格斯特模仿得完全一致,让威尔以为那个偷税怪就在面前,脸部条件反射地抽搐了一下,右手握得更紧了,冰淇淋团从甜筒中被挤出来掉落,然后被威尔马上用甜筒接住,他一边继续品味着香甜冰凉的口感,一边心中念叨:

  外神都不是好东西,从第三纪时就欺压我,第四纪后消声匿迹了几百年,还以为造物主发现了祂图谋不轨,双方交战,双双陨落,我终于能摆脱祂后又带着亚当出现了。

  我现在不会再任由祂摆布了!我以命运学派议长,天使之王威尔的名义发誓!

  “哦对了,父亲后面还有一段话:无论你因为什么事耽误了,没有及时赶到,他会亲自来接送。”

  “告诉他,我一定准时到。”威尔眨着亮闪闪的大眼睛,真诚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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