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十六岁,货郎也到了娶妻生子的年岁,因其行事利落且读过书,镇上几户家境不错的人家都想招他当上门女婿,族长也有那个意思。
货郎性格随和,也不反对这事,毕竟家中父母早逝,能有个家,对他来说也是件好事。
且其中一户人家适婚女儿他认识,算是青梅竹马,家中虽有钱帛,但为人醇厚良善,是个能一起过日子的好女子。
于是这婚事,便定下了。
采花女走了,货郎望着天上明月笑,这日月相伴无有东升西落的奇景,怎也看不够。
“......又是呆了,日月本就应该相伴,要不明字怎会那样写,何来的东升西落!”
使劲捶捶脑壳,货郎挑起担子,轻快的走向山下。
拨浪鼓,咚咚咚,鼓声一响,大家便知货郎来了,你一尺棉布,他二两饴糖,街坊三五成群,买卖做的属实热闹。
“货郎,我那大儿过几日便要迎亲,缺三幅喜庆对子,两百大子一幅如何?”
一位大娘买了捧山核桃,边吃边说,看她穿的印花大裳便知,家境定然不错。
“可以,大娘且等,待我走完这一圈,回来便与你写。”
货郎随和的说。
相比货品齐全的铺子,大家伙更喜从货郎这里买,价格差不多,却省下了跑腿的功夫,方便的紧。
再一个便是货郎手艺多,琴棋书画这些读书人的本事都拿得出手,补锅修盆也是行家里手,只要他来了,家中烦心事儿立时能少一大半。
在街坊巷子里走一遭,货品便卖得差不多了,货郎又回到那位大娘家旁,从货筐里取出小几摆好,笔墨纸砚一应俱全。
沉甸甸的担子,倒有一半是各种工具材料。
问清想要的对子式样,货郎便准备研墨,一双好看玉手先一步拿起墨锭,倒水,自顾自的磨起来。
货郎抬头,却是一长相妩媚,身穿彩绸的女子。
货郎笑了,发自内心,望向女子眼里皆是柔情。
“呆子,直勾勾的看人家作甚,快给大娘写对子。”仟仟尛哾
女子妩媚笑,货郎咧嘴,使劲揉揉面孔,摊开红纸捉笔书写,不多时一副对纸便写好。
大娘让家里丫鬟小心拿起,轻轻读了起来,竟也是个喝过墨水的,与女子来说不多见。
“吹箫堪引凤,攀桂喜乘龙。”
“写的真好,通俗易懂,对子还得是货郎,镇上县里那些冬烘先生字差对子烂,偏偏还不让人说,一个个眼睛长到头顶!”
“彩凤好福气,这般郎君上哪找!”
大娘冲女子笑,女子羞红脸,却并未反驳,水汪汪的眼中尽是喜意。
上一幅是小对,接下来是一幅大对,货郎换了大楷,点墨书写。
“秋水银堂鸳鸯比翼,天风玉宇鸾凤和声。”
最后则是一幅有抬头的对子:
“他朝鸿案度斋眉,此日良辰成佳偶。”
“天作之合。”
大娘递过六百大子儿,捧着对子欢天喜地的走了,彩凤帮货郎收拾妥当,也不避人,携手走向远处。
“又去见山花了?”
彩凤轻声问,货郎点头,从货筐取出一个小瓷碗递与她,里边是清洗干净的山果,混了饴糖。
“哎,她这疯病何时能好?”
彩凤捏一颗入口,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酸甜可口,引得口水直流。
“怕是好不了了,牵扯神志的毛病,又有几人治好?”
“更何况,是山花。”
货郎轻摇头,彩凤看看他,把臻首靠在臂膊,未再言语。
来到货郎家,偏房伙房一应俱全,唯独主屋处空荡荡,却被货郎覆土种上了小菜,正发芽,鲜亮无比。
看看时辰快要到了,货郎操持起来,彩凤想要帮忙却被他制止,只是让她坐在一旁看着。
不多时一胖乎乎的老头走了过来,从主屋处拔了两棵清脆小葱,乐呵呵的嚼着走进伙房。
“哦呦,新下的山果,还混了饴糖?”
老头见到彩凤手中瓷碗立时眼睛一亮,伸手便要去抓,却被彩凤一巴掌打在手背:
“这是阿郎与我的,和你无关!”
“老父乞食竟被女儿打,是何道理,是何道理?!”
“阿郎你也不管管,这以后不成了母老虎?”
老头愤愤而言,货郎咧嘴只是笑,又递过一碗山果,这才免了纷争。
货郎做好饭菜,碗筷已备好,老头利落的盛一碗汤,拿着炊饼大口吃了起来。
三人两菜一汤,于这时节绝对算得上丰盛。
肴兔肉,清炒野菜,再加一盆菌菇汤,吃的父女俩连连点头。
“女婿啊,你和彩凤的婚事还是早些办了得了,家里就咱仨,晚上还得分居两处,何苦来哉?”
货郎先是一愣,看着彩凤想了想,轻点头。
自打婚事定下,每日午饭晚饭父女俩都是在货郎这里一起吃,毕竟货郎手艺好,便是家中厨子都比不上。
且他整日价上山行走,野物采的多,吃的真比一般人家好的多。
彩凤见货郎答应了,脸色立时起了红晕,不过紧接皱起眉头说:
“若是住在一起,山花那边不会有什么事吧?”
此言一出,老头也是无奈叹气:
“哎,你说这叫什么事,山神竟会得疯症,偏偏还缠上了咱家阿郎,这该上哪说理去?”
货郎与彩凤对视,心中思量,脸上表情变换。
第二日清晨下了微雨,巳时便停,货郎早早上了山,放下担子,挑选最美的花剪下,工工整整放入货筐。
半个时辰后,腿脚有些不便的山花慢慢走了过来,望向货郎的眼中尽是欢喜。
把收拾好的花朵放入花篮,货郎搀扶山花找一干爽洁净石头坐下,用火镰引燃一堆枯枝,又取出一把上好檀香,静静引燃。
山花撑着下巴,有些无奈的说:
“阿郎,多存些钱不好吗,隔三差五于我烧香,多浪费啊。”
货郎轻摇头,笑着说:
“钱挣来便是花的,能让你舒服些,便值了。”
说罢,货郎下跪,把香插在地上,郑重向山花拜了三拜。
袅袅青烟飘起,一丝不拉的飞入山花口鼻,原本稍显苍白的脸色,慢慢生了红晕,让原本清秀的面孔,带了一丝妩媚。
“好舒服。”
山花眼神有些迷离,虽是凡间香火,却带有功德,让她那颗布满裂痕的神魂,有了些许愈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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