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以后,其性情大变,嗜杀成性,再不是当年模样。”
“贞元二十八年,我患大病,尉迟无忌带亲兵入明阳府,之后下落不明,他们干了什么,我想你猜得到。”
“你娘亲与父亲私奔后,我的名声被污,只能告老,原本仕途断掉。”
“你那六个舅舅皆是凡俗,无出众之辈,无我庇护,下场如何你也看得分明。”
“莫恨他们对你刻薄,怀恨十余载,换做你,该如何?”
“与你说这些话语,并非想要你做什么,只是觉得,你应当明了,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说完,孔老学士大大松了口气,眼中光泽慢慢逝去,他之所以撑到此刻,便是想要告诉柴天诺,当年发生的事情。
柴天诺看着病榻,双眸有些空洞,心神恍惚。
那时终究太小,有些事情记不清了,只记得飞溅的血,还有父母的苦苦哀求。
所有人都被杀了,自己一个三岁稚子却活了下来,想来,应是行凶之人特意留命。
泪花从眼角落下,柴天诺轻笑,好一个过往,真是大大出乎自己意料!
过些日子,待玉珍儿的婚事办完,便去南疆走一遭,父母血仇不能不报,且想问问那位铁梨花大将,那日,为何不杀了自己绝后!
孔老学士的气息越来越弱,脸上却是放下一切的释然。
这二十年因着自己小女之事备受煎熬,支撑如此大的家业更是心里憔悴,终能休息了。
抹去泪花,柴天诺嗤笑,若让人知晓,杀人无数的柴天厌落泪,会不会说,是鳄鱼的眼泪?
柴天诺取出石瓶,滴一滴清灵之水,便如久旱逢甘霖的田地,孔老学士原本孱弱的气息,迅速变强!
一枚来生果入腹,更是直接睁开了眼睛!
“......这便是传说中,你那起死回生的手段?”
孔老学士吃惊的问,身体已经许久没有如此感觉,仿佛有无穷力量在迸发,端的无比舒畅!
柴天诺起身,声音平和地说:
“柴某生平不喜欠人,父母做下的错事,某来担。”
掏出一沓银票放在床头,又取来生果三枚压上。
“这是三十万两,想必可以弥补这些年孔家的损失。”
“三枚来生果,只要不是死去便能救回,父亲、娘亲还有我,这三条命,抵了!”
拱手,柴天诺大步离去。
孔老学士紧忙起身,赤脚追了出去。
“天诺,便不能认下我这外公,认下孔家?!”
柴天诺身体微滞,紧接大步离去。
“恩怨消,今后,再无瓜葛!”
老人们吃惊的望着孔老学士,不是行将朽木吗,怎地又能起身,脸色还如此红润?
柴天诺纵马,直回墨香居,一头栽倒在床,但觉心神茫然。
柴蛮儿轻轻搂住他的脑袋,伏在身上,静静陪着,虽不知发生何事,但能感觉的出,自己夫君,心中皆是悲戚。
一天一夜,柴天诺便如死去一动不动,柴蛮儿只是静静陪着,半步不离。
皇城,天齐大帝知晓了消息,起身,大大的咳嗽几声,望着窗外摇头叹气:
“柴天诺,终究知晓了事情缘由,这场厮杀,看来是避不开了。”
“陛下,那不正好,南疆九城十八镇只知要钱,从来不听朝廷宣召,已然自成一国!”
“若柴大人杀掉那位铁梨花大将,与朝廷来说,反而是件好事。”
贾内侍轻声说。
“咳咳,咳咳,没你想得那么简单。”
天齐大帝用手捶捶胸口,平息一下胸中痒意,接着说道:
“这些年暗卫传出的消息不少,咱们那位铁梨花,很可能有了不小际遇,且其与南疆巫盟来往密切,那些半人半妖的家伙,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大监正前些日子说过,柴大人战力已达九品,便这样也抵不过?”
贾内侍有些无法置信,天齐大帝轻摇头:
“南蛮不属神州,千里沼泽万里大山,奇异数不胜数,大世法则与它作用不大,便是大监正也不敢轻易出入。”
“那里是巫神的地盘,传承诡异至极,必然有超界存在,若非法则所限他们走不出南疆,实力恐怕比昆吾仙国苍天道还要庞大!”
贾内侍皱眉,若是如此,柴天诺想要报仇,可就难了。
“......终究还是要帮柴天诺一把,尉迟无忌如今便是个魔,指不定哪天便会生出事端,长痛不如短痛,索性干净利落解决!”
说到这里,天齐大帝突然笑了起来:
“说起来,咱们这位太保大人,属实为大华做了不少事情。”
“一事不烦二主,在他去往南疆前,还需得,再麻烦他一二。”
躺了一天一夜,柴天诺想通了,父亲娘亲也是人,终会犯错,毕竟人无完人。
身为儿女,莫要想得太多,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胡思八想屁用没有,只会扰人心境!
想通便饿,李沫儿与他和蛮儿下了一大锅肉丝面,两人吃得不亦乐乎,好几顿不吃,怎的也得贴补回来。
又两日,柴天诺正在武学上舍讲解策论,突有人求见,山长亲自陪同。
来人鹤发童颜,一看年岁便不小,身穿酱紫蟒袍,看刺绣图案,应是位地位不俗的内侍。
“天诺,这位是裴恩随裴大师,乃是贾高贾内侍的师父。”
山长介绍,裴恩随微笑拱手。
柴天诺回礼,这位可是大内第一高手,不知找自己,所为何事。
“是陛下派我来的,有些事情,要说与太保大人。”
裴恩随把有关尉迟无忌的事情详细叙述,柴天诺听的面色凝重,能成为大华唯一节度使,这位铁梨花大将军,果然不简单。
说完之后,裴恩随邀柴天诺出外,来到洛水一处僻静之地,一边解背后的袋子一边说:
“陛下派我来的第二个目的,便是让我喂招,让柴大人熟悉一下尉迟无忌的战法。”
“毕竟整个大华,能与之交手还活下来的,也只余我一人。”
说罢,裴恩随将几节乌黑棍子组起,原是一杆漆黑长枪。
“上月我已入境换骨,对尉迟无忌的本事,倒也能摸出三分三。”
“但柴大人须知晓,这只是数年前尉迟无忌的本事,其天纵之才,如今如何,无人能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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