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家人都坐到了饭桌旁，林当家的拿起筷子，搅了两下碗里的食物。
“鱼从哪来的？”
“幺妹儿今儿下午从河里抓来的。”林家娘子笑着说道，她的笑容小心翼翼，带着浓浓的讨好意味。
林当家的扫了林月如一眼，后者只是看着面前碗里的食物，似乎并没有感受到父亲打量的目光。
“吃吧。”
随着林当家的一声令下，一家子便开始沉默的用起饭来，一时间只有喝汤的吸溜声以及吃鱼咀嚼的声音。
吃完饭，林当家的将碗一放，便又进到里屋躺着去了，林月月帮着母亲收拾碗筷，不知是因为自己年龄小，还是因为自己刚刚受伤，他们没有叫自己帮忙。
“那些野菜只够明天吃的，我刚看了一眼，面缸已经空了，米缸也只剩层底，等过几天初雪下了，山也封了，这个冬天该怎么过啊。”林长平叹气道，像一个小大人一样。
“左右还有几天时间，说不定咱们猎到食物后，拿去集上卖了钱，就有办法过冬了。”林长新安慰道。
林月如看着两人，深深的感受到了这个家庭的贫穷。她没想到，如果不想办法，他们可能连这个冬天都熬不过去了。
她有多久没感到贫穷的滋味了？
太阳早就下去了，天却现在才彻底黑透。家里只有一根蜡烛，还是轻易动不得的。好在碗筷都收拾好了，一家人躺在一张炕上，沉默着，林月如肯定大家都没睡着，却没人说话，所有人都静静的躺着，等着天亮的到来。
林月如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第二日父亲和两个兄长起身的动静吵醒了她，只见母亲早就已经起身，只是自己没有发现，大姐也已经穿好了衣服，准备下床，只有自己才刚刚睡醒。
见自己醒了，林当家的哼了一声，说了句‘懒货’，便率先走了出去。
林月如肯定这句懒货说的是自己，她却没有生气，甚至想再睡一会儿。林长平看了小妹一眼，笑道“再睡会儿吧，天才刚亮。”
“大哥，我能跟着你们进山里吗？我也可以挖野菜。”林月如提议道。
林长新一愣“你？”
见林月如是认真的，林长新感到好笑的同时，又感到一阵淡淡的心酸。想到平时最没心没肺的小妹，此时都知道为这个家担忧了，林长新叹了口气。
“乖，你太小了，还是留在家里帮母亲干活儿吧。你放心，阿哥今天一定猎到猎物回来，卖了给阿妹买麦芽糖吃！”
林月如还想再说什么，就听见院子里父亲的声音喊道“磨蹭什么呢？”
林长平和林长新不再犹豫，掀开帘子走了出去。林月如叹了口气，想了想，干脆又重新躺回被窝里。
初冬的早晨，被窝外面的世界实在太冷了。
就当她迷迷糊糊，差点又睡着的时候，突然听见院子里传来一阵吵闹，她本以为又是村里那几个妇女来找母亲聊天，却又隐约听见了孩子的声音。
不一会儿，林家娘子掀开帘子，对着还在被窝里的林月如说道“哎哟懒货，你怎么还没起床呢，快穿衣服，你的小伙伴儿来找你了。”
小伙伴？她还有朋友？
林月如手脚麻利的穿上外套和鞋袜，小跑着出去，这才发现，母亲所谓的朋友，就是昨天自己捕鱼赢了他们的那三个小男孩儿，不禁有些失望。
“你们来干什么？”她昨天应该说了，让他们离自己越远越好吧。
为首的林文广和他的两个跟班交换了一下眼色，只见三人就在小院子里，在林家娘子和长姐林月月的注视下，一齐对着林月如九十度鞠躬，并同时齐声高喊道
“老，大，好！”
好家伙，林月如只感觉自己头皮发麻，双颊飞速升温，羞耻感遍布整个神经。她可以清楚的听见林月月在自己身后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你们跟我出来！”
也顾不上再跟母亲打招呼，左右她就在自己身后看着。林月如头也不回的离开家里的院子，大步往外走去。
“别走太远，记得回来吃饭！”林家娘子话语里带着笑意嘱咐道。
林月如在前面走得飞快，直到确定四下没人了，她才停住脚步。扭头，看着身后三个人，从牙缝里挤出声音道。
“你们三个，想干什么？”
林文广挺直胸膛，义正言辞的说道。
“愿赌服输，我昨天捕鱼输了你，从今以后，你就是我们的老大了。”
林月如看着面前三人无比认真的神情，感觉一阵头疼。她昨日不过是随口一说，本意只是不想再让他们打扰自己而已，根本想不到，这还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主儿。
“我不需要跟班，也不想当什么老大。”
“那怎么行！”林文广不干了，昨日他的两个小弟恭维了一整天，说他信守诺言，愿赌服输，像一个真正的男人一样，要不是家里昨天下午把他关着背书，他早就来找林月如展现他的‘男人风采’了。
林月如真的是后悔了，可现在显然没有后悔药可吃。突然，她指着昨天跟自己比赛捕鱼的那个男孩儿说道“你，你叫什么名字？”
“林文广。”
“好，林文广，我宣布以后你就是代理老大了，你就负责代理他们两个。。。”
“不是他们两个，我们是一个帮派，叫光明帮，我是帮主，他俩是我的左右护法，当然现在帮主是您，我是二帮主。。。”
林月如听不下去了，开口打断道“停，好，那么我宣布，林文广，你以后就是代理大帮主了，帮。。。帮里有什么事情，都报告给你，你解决不了再汇报给我，明白吗？”
林文广显得很激动，他使劲点了点头说道“明白，多谢帮主信任，我一定。。。”
“好了，那你现在还不带着左右护法进村巡视？”
“这个自然，帮主要一起去吗？”
林月如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道“这种小事儿，难道你要本帮主亲自去做？”
林文广更激动了，他的嘴唇微微颤抖，语气也更加亢奋的说道。
“自然不劳帮主亲自出动，您就等着我们的汇报好了，左右护法，我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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