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轻轻用手拍醒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天色一直阴沉沉的,没法判断外界过去了多久。其他几人也都醒着。
埃尔文起身,齐格正蹲在旁边,“出发了吗?”他问道。
“出发吧。”
“那么计划呢?”
几人在路上前进,脚步此起彼伏,让空荡黑暗的空间不至于太过沉寂
离开室内后也不过只是感觉进入了一个更大的牢笼,不可捉摸的安全感随着下方的血河依旧持续着的、无意义的呢喃逝去。看不到天空,天顶只能透下些许微光,晶莹的水滴挂在干枯触手的枝杈上,
为什么只有开始的时候血河覆盖了高楼,不由得想到这个问题
雨滴落地几分钟内里的诅咒就会失效,但不知道
上方沉寂的空间与下方活跃的血河是完全割裂的
“之前不是说了,最好的计划就是没有计划!”克莱恩一副无所谓老子无敌的嚣张态度。大概是耍个宝让大伙安心,埃尔文觉得这家伙自己心里多半也没底。
“直接去杀外神!”克莱恩恶狠狠地说道,“那个没脸的混蛋赶拦着就宰了他!”
鸡冠头调笑道,“人家也只是没鼻子而已,用得着这样说吗?”
老琼斯说,神是由概念构成的。那么那个无面者是什么概念?这么想来,大概率是祂体内的纠错机制。埃尔文问,
“成功率呢?”
“如果需要考虑成功率的话还说得上没有计划吗?”
克莱恩扯了扯嘴角,顿了一下才大大咧咧白烂道,“说实在的,它暂时还打不过我,不过打几次就说不准了——它的成长速度非常快。”
鸡冠头忽地一挑眉,发现了盲点,“说起来这些事是不是之前就要考虑好,为什么之前我们一直那里在扯皮?”
“战前的放松也是很重要的嘛!不然我们的齐格早就吓得尿裤裆咯。”
“我才不会!”
周围一片漆黑。虽然如此,并没有迷路的迷惑感,埃尔文发觉——他相信队友们也一定注意到了——血河的凝固痕迹有朝目的地收拢的趋势,就像树木朝向阳处生长,而北极星永远处在极北边,所以年轮朝北极星的一面会更窄。
这是什么,我到底在想什么?他感觉很混乱,脑海内杂乱无章,映入眼帘的是朝阳的树海和建筑的森林,连自己也开始胡思乱想了吗?
埃尔文晃晃脑袋排清多余的念头。
“埃尔文大哥,没事吧?”齐格问道。
“没事。”埃尔文摆摆手,看向前方。
“是那个方向对吧。”
顺着平行于建筑外墙的方向一路过去。随着位置不断升高,脚底血河里的呢喃声早已经逐渐消失。
此时距离出发时大约过去一小时时间。
众人已经抵达城市中心的大楼面前,也许已经不能称作楼了,大楼的底层部分已经完全被粗大的血河分流包裹,凝固物铸成一座螺旋状的塔形,像是放大了无数倍大教堂顶部的螺旋尖塔。只是带着阴鹫和血的味道,像个祭坛。
高塔的顶部被沉重的黑暗包裹,完全看不清到底有多么高远,
“巴别塔。”克莱恩突然说,“和插画里的巴别塔很像。”
鸡冠头问,“那是什么?”
“圣言书里描述的螺旋高塔,高度无限,人类建筑高塔——为了离开大地抵达天空,抵达云上的无雨之地,最终却失败于人类的相互背弃。‘巴别’既是‘变乱’的意思,代表背弃的天路驿站,象征着凡人的狂妄自大和一次徒劳无功的努力。”
“就是这个塔?可我们不是在那个什么外神的体内吗,而且这个塔是刚刚被血河糊起来的好吗?压根就不是人造的。”鸡冠头说。
“克莱恩大哥的意思是,宗教典籍一般都有着不便明说的衍生意义。”齐格解释道。
“什么意思你倒是说清楚啊?”
“血河里是什么?”埃尔文指了指一旁镶嵌在凝固物内部的骸骨。
鸡冠头才反应过来,“woc!死死死死人。”
“所以,有人将修筑巴别塔理解为一场巨大的献祭!现在看来好像很有道理。”
“你们仨怎么都知道啊,这样显得我很笨……”
正说着,鸡冠头却突然没来由地沉默了下去,
“怎么?”齐格转头问他。
“啊…啊啊…啊…!”鸡冠头连声惨叫,撕心裂肺,声嘶力竭,他倒退两步,重重摔倒在地上,“啊…啊…啊…”
“情场老手你鬼叫什么?知道环境黑就小心点看路啊!”克莱恩看向他的方向挑眉,“不就是一具尸体吗?”
他的脚前有一具裸露在凝固物外的干尸。大概是冷不丁踩到尸体吓了一跳。
“不是…不是。”鸡冠头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表情,浑身颤抖着挪动身体不断倒退,就连声音也在发颤,“他在笑啊,他在朝我笑啊!!”
众人只好围到他身边,怼上火把进行观察,男性尸体脸上的确是高潮般愉悦的表情,略有些浮肿,像带着副假面具。乍一下没有提防的话确实容易吓到。
“别怕,”齐格把鸡冠头扶起来,“也就是一具尸体而已。”
“一具尸体!哼。”
鸡冠头这才明白过来,用力点了点头,龇牙咧嘴,恶狠狠地给尸体来了一脚,
“叫你吓老子!”
这一下正中腹部,表皮应声破裂,浓稠的白色浆液一下子迸射出来,他的小腿一下陷到了底,
“……
啊…啊啊…啊…!救命啊!”
……
……
众人手忙脚乱帮他把脚拔出来,鸡冠头的皮靴上沾满了蜡一样的正体不明白色物质,
“不是吧!我为什么这么倒霉啊!”
“没办法啊,只能委屈你忍忍了。”齐格安慰道。
“某种意义上这也是种幸运,居然能踩出这种信息。”埃尔文已经用匕首将无名男尸的腹部剖开,内里填满了白色的浆液,“没有内脏,没有骨骼,他的体内完全是由这种浆液填充而成,就像是……”
“像是一个人形的蛹。”克莱恩和他想到了一块去,“昆虫在结蛹时会将体内的所有器官完全消化,只保留神经结构,并在成虫的过程中完成完全变态的进化。”
两人相视一眼,
“还有,这个人不是血河里的尸体,他是其他地方来的。衣服没有破损,看起来是冒险者的上等皮甲,和疯子的衣服很像。”埃尔文说。
“是天上掉下来的吗?从巴别塔上。”
“巴别塔登天计划的失败者吗,他是怎么失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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