秩序神所言非虚,这块棋盘的确有一些……近乎于意识的东西。
楚风翎挪动棋子的时候,可以清楚地感觉到棋盘在操纵着自己,他的每一步棋都是处于棋盘的意志而非自己的意志。
不止如此,他还能感觉到棋盘以某种捉摸不透的方式连接着他们脚下的地板。看似平静的地板仿佛有心跳一般,在他们脚底颤动着。
好在他原本就玩不过秩序神,这块棋盘的异常并未对他造成多大影响,反而还操纵着他获得了好几次胜利。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夏至在棋桌附近转着圈,一会对楚风翎说:“银毛,你不是精神力很强吗,怎么让个棋盘操纵了?丢不丢人,没用得我替你妈妈感到难过。”
一会绕到秩序神身后:“老光棍,你行不行啊,连个棋盘都玩不过,一万多年白活了?”
每当这个时候,秩序神就会自暴自弃地把己方的棋子扔到棋盘外,让夏至开始投影溯回,然后问楚风翎:“你们是怎么忍住不打她的?”
楚风翎认真地思考了一会,答:“其实也还好,她对我这种长得好看的人一向比较友好。”
秩序神又一次沉默了,他盯着楚风翎看了半晌,道:“我看是你们臭味相投、狼狈为奸。”
他往椅背上一靠,揉了揉眉心,疲倦地说:“这已经是第十局了吧?我年纪大了,经不得折腾。等她结束这次投影,我就放你们离开。”
“真的?”
“真的。”秩序神无奈道,“让你们解决海魑的问题本就是天方夜谭。再说,把你们在这扣久了,幽谷战神会冲过来掀了我的岛的。”
“幽谷战神不是……”
空间扭曲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夏至像个钢炮一样飞出,掠过他们头顶,头朝地重重砸在地上。
夏至把头从地上拔出来,兴奋地喊到:“我找到了!海魑头子是个自称于勒的家伙!”
秩序神只淡淡地应了一声,凝视着面前的棋盘。楚风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棋盘中央出现了一个浅浅的凹坑,不过须臾,棋盘又恢复平整。
秩序神又回头看了看活蹦乱跳的夏至,禁不住感叹道:“年轻真好啊,头铁。”
“……不,我觉得头铁和年纪没有关系,纯粹是个人差异。”楚风翎说。
秩序神笑着摇摇头,手一挥,棋盘甩掉棋子,悬浮在半空中,幻化成了一张纸。
“这就是你们要的好市民报表,快拿着滚吧。”
好市民报表随着秩序神的话音自动飞入楚风翎手中,看似薄薄一张纸,却炽热得像火炭,组成纸张的纤维仿佛交织在一起的血管。
他低头看着手中这张纸,感觉自己拿的不是好市民报表,而是一颗新鲜、滚烫的魔物心脏。
这东西怎么看都不太吉利,留在手上迟早会成为祸害,得找个命硬的拿着。
“大暑,你拿着吧,感觉怪渗人的。”
夏至昂首阔步走来,讥笑道:“一张纸就给你唬住了?真菜,还是得爸爸我来……”
接过好市民报表的那一刻,夏至话声戛然而止。
她的指甲深深潜入纸张褶皱中,几乎要把这来之不易的好市民报表捏成腌菜。
楚风翎看着她发白的脸色,忍不住笑了起来:“一张纸就给你唬住了?真菜。”
“这张纸上有神匣的气息。”夏至低声说道。
他脸上的笑瞬间蒸发,当即后退三步:“我就知道把这东西扔给你是正确的选择。”
夏至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比了个中指。
“好市民报表,神庙之基,麓伽谷动力炉——随你们怎么称呼它吧,本就是从神匣之一的生匣中诞生的产物。”秩序神悠然道,“这东西最初是你的先祖冥火女神亲自交予我,用做实验的宝物。在我这也存了段日子了,你们拿去吧。”
“……你说的这段日子,不会是一万六千年吧。”夏至看着手中的报表,犹豫了起来,“这玩意儿我们拿走真没事吗?它听上去是建造方碑城的基石之一吧?”
“万事万物皆有其规则秩序,你得到了什么好处,必然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它帮我完成了方碑城的阵法、建造了里世界,相应地,也创造出了那个于勒来毁灭这些。”
秩序神抚过好市民报表的边角,叹了口气,继续道:“海魑发生异变的源头不在于勒,只要生匣产物还在我手中一天,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于勒。”
夏至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然后你就把这烫手山芋扔给我们了?以后就由我们来操心第二个、第三个、第一百个于勒吗?!”
“别耍无赖,这是你们自己要的。”秩序神冷漠地瞥了眼夏至,“更何况审判所内还保管着死匣,生匣死匣相生相克,只有死匣才能抹去生匣中诞生的生命,根本没有于勒需要你操心。”
黑色大门凭空出现在他们身后,沉重的门扉缓缓打开,门后是他们无比熟悉的神都景色。
“拿到东西了就快滚吧,别再问问题了,吵得老头子我头疼,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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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至茫然地拎着好市民报表,和楚风翎并肩站在神都繁华的街道上。
“这就完了?”
“你还想怎么样?像杀魔魇神一样把秩序神也扬了?”
“不是,就是单纯地感觉心里空落落的……我们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
“嘶,你这么说好像确实……”楚风翎猛地一拍手,“我放在旅店的行李他没给我!”
夏至恍然道:“对喔!我的行李也没给我!”
-
陈浩打了个喷嚏,从魔魇神的授课梦中醒了过来。
他醒来时,半截身体已经埋进了土里。小花正蹲在坑边,泪眼婆娑地往他身上堆着土。
陈浩害怕极了,一时间也不敢动,瑟缩在土坑里问花辞:“你在干嘛?”
花辞一愣,看见他睁着的眼睛,吓得蹦起来大声尖叫。
连续听了十二个小时狗屁不通的幻术课的陈浩顿时被这声尖叫搞崩溃了,他把手从土坑里拔出来,捂住自己的耳朵,用更大的声音吼道:
“叫叫叫你叫什么!该叫的人是我啊!我再晚一点醒来就被你活埋了啊!”
小花立即收住尖叫,委屈地拍了拍手上的泥,道:“我追上来的时候看你倒在地上,还以为你死了。”
“正常人不应该都会以为晕倒了、受伤了或者睡着了吗?你是怎么一步到位认为我死了的啊?!”
“我叫你了,你没反应。”
“因为我在做一个复杂的梦……不是,你为什么不探探我的鼻息脉搏什么的呢?”
花辞怔怔地看着他,大概实在想不出什么反驳的理由了,干脆往他胸口拍了一把土,瞪眼道:“我也就是打算把你埋了做肥,你换夏至来看看,把你解剖完了才发现没死透!”
“难道我还要谢谢你吗?”
陈浩气得直翻白眼,正在脑中疯狂检索着骂人的词汇,身后蓦然出现了一扇黑色大门。
门扉缓缓打开一条缝,门缝后是一片暖色的强光,看不清门内的景象。
“快快,把我挖出来,这指不定是回去的出口!”
小花二话不说开始帮他刨土,陈浩也像蚯蚓一样在土里扭动着,两人满身泥土连滚带爬,赶在门扉闭上前冲了进去。
然而这扇门连通的不是外界,而是一个看上去无边无尽的昏暗房间。
房间视觉上的正中央摆着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一名中年男子坐在其中一把椅子上,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呃……那个,你好?”陈浩扯出一个微笑,试着跟那人打招呼。
中年男子疑惑地转过头,看见他们二人,瞳孔骤缩:“竟然把你们两个忘了——不要说话,不许说话,我现在不想听年纪不到四位数的小鬼放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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