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真的,到底为什么会有劳动周这个东西?!”
陈浩奋力地用扫帚拍打着主席台边的花坛,花瓣被他打得片片飞舞,落到地面上。
劳动周是校领导们为了让学生们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设计出来的活动,抽中劳动周的班级整整一周都不用上课,只用在校园各个角落打扫卫生。
他们的班主任陈秀仪一听说C班抽中了劳动周,就拎着包回家了;同学们一听说陈秀仪回去了,就用拖把和水桶演奏了一首好日子,载歌载舞地做清洁去了。
小花了解了一下劳动周的概念后,很是兴奋,觉得这是个校园恋情升温的好时候。
陈浩本来也很是兴奋,因为他以为这一周大家肯定都无心学习,周六的周考一定能考出新低分。
然而拎着扫把晃了一圈,发现那些成绩好的竟然趴在台阶上,左手拖地右手刷题;还有一边拿着镊子捡垃圾,一边嘴里念念有词地背炼金公式的。
他打听了一下,发现这些优等生平时光是听着陈卤蛋的声音就提不起学习的兴趣,现在陈卤蛋人一走,他们按捺已久的学习动力便像火山爆发一样喷涌了出来。
非常离谱,离谱到气人。
花辞心疼地看了眼花坛里的花,说:“你下手轻点,花都被你打秃了!”
他翻了个白眼,停止了动作:“还不是因为你非要我把落花扫成爱心形状,说什么‘这样才能显出高中生青涩又真挚的爱’。这地上连片叶子都没有,我不得给你打几片下来?”
“你要真拼出爱心我也不说什么了,你低头看看你拼的什么?”
陈浩低头看了眼被自己扫成一坨、不成形状的花瓣,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爱心啊。”
小花锤了他一下,夺过扫帚,三五下就扫出一个漂亮的爱心。
“这才是爱心!”
“行行行。”陈浩敷衍地点点头,“你这不是能自己扫出来吗,为什么非要我扫?”
小花连翻两个白眼,恨铁不成钢地说:“浪漫!你知道什么是浪漫吗!活该你单身……”
“浩哥!快来!大铁找到了一只超大的蜗牛!”
陈浩的注意力立即被吸引了过去:“多大的蜗牛啊,嚷这么大声!”
喊他的男生笑嘻嘻地用两只手比划了个大小,陈浩禁不住“喔”了一声,马上跟了过去,气得花辞扔掉扫把,抓起地上的花瓣就往他身上扔去。
“你可真闲啊!有这功夫怎么不去琢磨一下怎么让别人的成绩掉下来啊!”
“看完蜗牛就琢磨!”
-
陈浩凭借着常年考倒一,以及多次顶撞陈卤蛋积累下来的名望,成为了掌管蜗牛瓶子的人。
至少有三十多个同学围拢在他身边,傻笑着盯着瓶子里的蜗牛,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没有答案的问题:
“这么大个蜗牛能不能捕杀蟑螂?”
“这是公蜗牛还是母蜗牛?”
“这个蜗牛半夜会不会变成魔法少女帮我写作业?”
实在想不出任何奇怪问题了,他们就注视着蜗牛,傻兮兮地重复道:“蜗牛,嘿嘿,大蜗牛。”
“……”站在最中心的陈浩觉得自己仿佛是个传销组织的头目,捧着蜗牛给同学们洗脑,让他们只知道“蜗牛,嘿嘿,大蜗牛”,从此无心学习……
等等,无心学习?
对啊,他可以建立一个蜗牛教,让班上同学每天想尽办法伺候蜗牛,比如把课本作业撕下来喂给蜗牛,让全班同学的成绩实现断崖式下跌。
接下来的问题便是如何实施这一计划了。
如果他身边是一群初中生,他大可以说他听到了蜗牛对他说的话,要他们助它一臂之力拯救世界。
可惜现在他身边是一群和他同龄的高中生,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有人跟他说他要帮一只蜗牛拯救世界,他一定会把那人抬进医务室要求校医开点治妄想症的药。
什么情况下他才会把一只蜗牛当做神?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把蜗牛带班上去养吗?陈卤蛋看到了肯定会发疯踩碎它吧?”
首先,他要让他们把蜗牛当做一条和自己平等的生命,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为蜗牛树立一个和他们相同的敌人。
“别让她看到不就行了。”发现蜗牛的大铁撇撇嘴,不以为然地说,“放抽屉里养呗。”
“你要不要回忆下上周五她在自习课上发的疯?你真觉得抽屉里安全吗?”陈浩提醒道。
大铁瞬间蔫了下去,小声嘟囔道:“先放一个星期嘛。她这个星期应该都不会来上班吧。”
一个戴眼镜的女生举起手,怯声道:“那个,可以放我抽屉里…她基本上都不会注意到我。”
陈浩看着这个有些面熟但不多女同学,努力地回忆了一下,记起她有一个十分接地气的名字:鲫鱼。
鲫鱼成绩中等偏上,性格腼腆,上课从不举手回答问题,但真被老师点起来了也能磕磕绊绊答出来。陈卤蛋的补习班她在上,但也仅此而已,她的父母从来不会额外送礼,要求老师对她多加关照。
这么一想,蜗牛放在她那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更重要的是,她的排名在他之前,让她养蜗牛也可以影响她的成绩。
“交给你了哦,鲫鱼。”
“……我叫鲤鱼。”
陈浩抱歉地笑笑,把瓶子递给了她。鲤鱼取代他成为了人群新的中心,陈浩也被挤了出来。
接下来事情会有两种走向:一是蜗牛会成为同学们的保护对象,处在与他们平等的位置;二是蜗牛会成为他们的宠物,依然处在低他们一等的位置上。
为了避免第二种情况,以及尽快让同学们奉蜗牛为神,他需要想办法让蜗牛显露出点神迹……比如帮同学们写完作业什么的。
花辞拖着扫把走到她旁边,颇为无奈地说:“一只蜗牛有什么好看的,里世界的这些居民们精神都正常吗?”
“如果你整整三年都要和陈卤蛋那种人待一起,你能不崩溃吗?”
“陈秀仪她……”小花顿了一下,抬头看了他一眼,脸色复杂地说:“周五自习课的时候,你的眼神很不对劲。你那时不会真的想杀了她吧?”
“不行吗?”
“不是行不行的问题,有些底线是绝对不能打破的。”
我被允许在规则内做任何事——他想这样回答她,但尚未开口就被脑中闪过的几张模糊不清的图景干扰了。
破旧不堪的孤儿院、眼神麻木的儿童、看不见脸的灰袍男子以及他捧在手上的死鹦鹉。
“我怀疑我不是第一次杀人了。”他用轻如蚊呐的声音说,“在璟辰国的时候,我看着夏至在我面前杀了几乎一列车的人。在客音王国的时候,我和千一起杀了许多士兵。怎么说呢…会恶心,会有负罪感。”
“但这种负罪感持续不了多久。我没过两天我就会忘记因我而死的人,放心地去享受生活,毫不在意那些被我毁掉了生活的人。”
“但我知道这是不对的……我明明是三好学生啊,看见老奶奶过马路都要扶一下的人,为什么我会有这种人渣的思想?”
花辞低头玩弄着校服袖口的线头,沉默了好一会后,道:“你有没有想过,你可能并不是你以为的那种人?”
“……什么?”
她眺望着远方,眼神逐渐变得空洞了起来。
“我的故事对你恐怕没什么帮助,但我还是想讲讲。事先说好,我告诉你,你绝对不能告诉别人,不然我就把你剁了做化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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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爱浪漫的花辞,有个与浪漫背道而驰的出生:
临天帝国第七研究所,奇美拉计划,基因融合产物,编号DL3B15V。
她的父亲是临天帝国一位名望颇高却死于非命的幻术师,母亲是百泉山上的一朵暴龙蔷薇。
和她同一批出生的产物有一半是不能动的植物,还有一半是半人半植物的怪物。只有她,勉强有个人形。
可能是一半基因来自于植物的原因,花辞的发育比正常小孩迟缓得多,直到3岁时才能视物。还没等她接受研究所的特训,奇美拉计划就被宣告终止,她也从珍贵的实验成品变成了待处理的“废品”。
第七研究所优先销毁了奇美拉计划产出的畸形品,对他们这些成功品的处理则是能拖就拖,拖不下去了就随便抽两个出来销毁,剩下的接着拖。
花辞很幸运地等来了第七研究所成立以来接待的第一位买主——修女。
彼时的修女还没有套这身修女服,左手老白干右手仨雪茄,穿着皮裤机车服,脚踏浮空梭从天而降,降得太猛直接冲破了人研究所三层楼。
她在观察室“禁止吸烟”的牌子下嘬着雪茄,翻了会资料,又像买小狗一样透过观察窗瞧了瞧这些实验品的精神状态,拈出花辞的资料道:“就这个小绿萝卜头吧,钱我晚些时候派人送过来。”
修女掐掉雪茄,把花辞夹在咯吱窝下,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出了研究所。
黑色的锁链跟在他们的脚步后从天而降,仿佛灭世之神降下末日,空气凝固、阳光黯淡、万物静默。
锁链相碰发出悲鸣声,顷刻间,研究所化为微尘,无力地融入风中。
“我才不会为你这小绿萝卜头花那么多钱。”修女给自己灌了口老白干,向尚是儿童的花辞摇了摇瓶子,问道:“来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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