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老板被陈初始突如其来的一番话顶到胃,差点没反应过来,脸上立刻堆满笑嘻嘻的表情,用很重的口音说道:“哎呀,瞧瞧这位贵客说的是什么话,贵重物品当然只有贵客才能欣赏啦,快跟我来,宝贝全都在这里……”
他走到旁边掀起一个帘子,后面居然是往下的楼梯,店铺里有个地下室。
陈初始看着帘子的结构,如果有陌生人过来,推开这帘子走过去,准能摔个四脚朝天,这要是放在……放在印度,店主得把裤衩子都赔个干净。
陈康泰见胡老板兴致很高,急忙跟着下去拉住他的胳膊低语道:“傻帽,这个可不是贵客,他是大陆来的,口袋里没有几个钱,我猜八成是想通过旅游留在咱们港岛!你别傻乎乎地让人忽悠来忽悠去……”
胡老板脸色晴转阴,勐地转身,随即又阴转晴,无他,陈初始打开身上的西装露出内袋里塞得快爆出来的钞票。
陈康泰看见那一叠厚到口袋都要炸掉的钞票,眼睛都凸出来,他扶了扶眼镜,赶紧笑呵呵走过来说道:“我记得您姓陈,资料上是这么写的,陈三,陈三先生,刚才是我狗眼看人低,请别记在心上……”
陈初始随手抽出一张一百钞票放在胡老板手里面:“我看东西的时候,最不喜欢有人在旁边吵吵闹闹了,你懂我的意思吗?”
胡老板麻熘地把钞票塞入口袋,伸手把陈康泰往外拉:“好兄弟,这回你稍微委屈点,哥哥肯定能记得你的好,这次的人头钱,咱们后面再算哈……”
陈康泰心如刀割,一步三回头,见陈初始在闲逛的样子,心里面不由得更痛了,这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看见朋友赚钱比自己不赚钱还难受。
地下室里有很多看似古老的玩意儿,陈初始开公司的时候有合作伙伴玩这个东西,但这一行的水太深了,合作伙伴买炸了,心理承受不住打击,要来公司跟他借钱,他不在,越想越憋屈就从天台上跳下来,啪的一声,整个脑袋跟买的古董一样炸开。
陈初始深知其中危害,跟你说这是商周的东西,搞不好是上周的。
因此他的目的十分明确,根本不理会这些古董的真伪,目光扫来扫去,只想看看住着马员外这个黑心鬼的尿壶在哪。
胡老板见他挑选了半天,忍不住开口道:“贵客,你想要什么类型的宝贝跟我说,我帮你找。”
陈初始笑道:“宝贝?我看这些宝贝很大一部分岁数比我都小,算了,如果样式不错的话,我也能接受!胡老板,有没有古人经常使用的那种古董,例如杯子碗快,反正隔三差五甚至每天都要用的……”
胡老板连忙点头:“有有有,我去拿!”
他很快拿来几个木盒子,打开,只见有玉佩,玉剑,还有个青铜杯子。
陈初始每个拿起来看了看又放下去,摸到玉剑的时候,愣了一下,这东西看着平平无奇,入手却有种温暖的感觉,好像不是普通物件。他会适当给胡老板多点钱,但如果狮子大开口的话就没必要了。
想到这里,他把东西全都盖上,把脑海里修改过几遍的话说出来:“你就这样整我?能不能拿点百年以上的物件给我看看,实在不行你搬个尿壶出来我也认了……”
胡老板心中暗道真难搞,这两个玉器和酒杯确实只有几十年时间,他从乡下一个做玉器的老头手里收过来的,老头还说什么全都是祖传下来的宝物。他觉得陈初始似乎没有想买东西的样子,有些怄气,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两个东西重重放在桌子上,打开上面的布。
是一个口子大一点和一个口子小一点的夜壶。
他交叉着双臂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我的宝贝全都在这里了,再挑三拣四下去,贵客我也不想接待了……”
陈初始看着放在桌子上的夜壶,整个人都“愣住”了,随即呵呵呵笑起来,双手关节发出噼里啪的声音:“胡老板你是真的有种,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跟我抬杠的人!我很欣赏你的勇气跟做法,两个玉器两个夜壶多少钱,开个价!”
胡老板喜出望外说道:“贵客这么爽快,那我也爽快点,这四个东西,一个一万,四个就是四万!”
陈初始:“四百!”
胡老板:“……”
他脑袋勐地宕机,脑海里似乎有些什么东西在旋转,好一会儿才吐出一口气:“贵客,你随手都能打赏100元,这砍价也不是不行,但砍我颈动脉上面就过分了!这样一人退一步,两万,对半砍,两万你拿走!”
陈初始:“1000元!”
胡老板:“成交!”他以极为迅捷的速度把四件东西打包起来,放在陈初始手里面:“非常高兴我们达成了交易,刷卡现金都可以。”
大巴车上,陈初始抱着一大包东西还没缓过神来,他砍价是有原因的。
陈康泰带着一车人已经去过阿三的店铺,人头费是每人三十,算下来也有几百近千元。
到了胡老板这边,应该也差不多,结果被胡老板拿个尿壶搪塞过去,猜想这些玩意儿也没多少钱,砍几刀就算了,没想到一千元就拿了三件东西!这玩意儿的利润比想象中都大,他稍微能理解合作伙伴跳楼的心情……
夜。
酒店。
陈初始看着加钱才能住的房间,坐在床上把小玉剑拿出来,法力灌注,玉剑散发出微弱的绿光,拿着往纸片上轻轻一划,圆润的剑尖居然轻易把纸片划开了!故事主角逛古董店碰到宝物的事情,居然会被他给撞上。法力不断灌注,小玉剑除了颜色越来越绿把他头发都映绿了,锋利度始终没有变化,能切开纸片却切不开金属,还不如黄金剑锋利。
把小玉剑收起来,拿出口子比较大的夜壶。
他打开矿泉水往里面倒,有水进去,却听不到水声挺神奇的,过了一会儿,似乎有打哈欠的声音响起。
只见一只手勐地伸出来想抓住陈初始的鼻子,但陈初始出手更快,他一把抓住这只手的手腕用力扯出一个身穿财神红袍,头戴官帽,红鼻子的圆脸老头!圆脸老头摔在地上哎幼哎幼地叫唤起来:“你是什么人,敢摔我!”
这圆脸老头就是被幽冥界判头变成黑心鬼的善人马员外……
陈初始开门见山说道:“马员外,你为人心地善良,不忍为了投胎机会而伤害他人性命,而自封在尿壶里面百年,此等心性令人佩服!”
马员外有些诧异说道:“你怎么会知道我的事情,难道是那判头的亲戚吗?”
陈初始笑道:“得知这些事情,机缘巧合罢了,只是非常不解罢了,自古以来,天地人间,确实存在阴阳平衡,此消彼长循环不息的说法,但却没有善恶平衡这种说法,善和恶皆由心而起,何为恶者,何为善者,其标准无非善我者善,恶我者恶罢了。”
马员外也是读过书的,只是考了个秀才就再也上不去了,但书一直有坚持在读,年纪大了不想再去折腾考功名的事情,路途遥远,说不定出个县城就会因为舟车劳顿累死在路上。陈初始的这一番话还是可以听懂的。
他已没有睡梦中被叫出来摔在地上的恼怒,从地上爬起来,双手抱拳:“在下不才,姓马名陆元,乃是同治年间的秀才,后屡次乡试差强人意,而转行经商!因牢记父母教诲,生前修桥铺路广做善事积德,最后死也是为了救个小孩被百斤牌匾砸死。
死后,本以为功德在身能顺利投胎来世有个好人家,谁知幽冥判头告诉我和另一个鬼魂,说我们生前做了太多善事,而且都是不问缘由的滥事,人也变滥好人,搞得善恶不平衡,便把我和那个鬼魂化作黑心恶鬼,得去人间各自害死九条贪心之人的性命才能投胎……”
为什么开口就把事情全盘托出?
马员外马陆元喜欢做善事,但也经商一辈子,脑子自然灵活,这位青年用凉水把他从尿壶里面唤醒,不惧手抓,反而将他从尿壶里面扯出来!明知道他马陆元是个鬼魂,但脸上却没有丝毫慌乱不安,反而如数家珍般说了他在幽冥界遭遇的事情。
因此可想而知,这位青年是个高人,不能得罪,人家都知道了,不如再说得详细一点好……
陈初始直接问道:“马陆元,你做一辈子的善事,死后却要你害人性命,你为何不害?”
马陆元面露纠结的神色:“我……与人为善,结善缘,得善果,这是我贯彻一生的信念,哪里能下得了狠心去害人!若是能如此狠心,我又何必躲在小小的尿壶里面呢?唉,如今被你唤醒,我能感觉到时限不多,再不害人的话,别说投胎,连鬼也做不成了……”
陈初始笑道:“你要去做了?”
马陆元有些羞愧地低下头道:“那判头是幽冥阴官,说的话代表着幽冥地府的意思,如果善恶平衡真是天地规则的话,我为了活下去而顺应天地规则,似乎……似乎也不过分。”
他久久没有听到陈初始说话,以为对方在看不起自己,苦笑一声:“我生来普通凡人,忙忙碌碌的一生快如蝼蚁,本以为向善才是顺应天意,谁能猜想,到头来善恶才是顺应天意,我有那么瞬间怀疑判头在骗我!”
陈初始看着马陆元痛苦的样子,左手结印,右手五指张开勐地扎入他左胸口,口中念咒,用力一拔,居然从鬼魂状态的马陆元体内扯出一颗漆黑的心脏!心脏通体漆黑,但隐约能见到血色筋脉在伸缩跳动……
黑,黑心!
马陆元见到判头种到他体内的黑心被轻而易举地挖出来,脑袋一片空白:“人无心可活?”
陈初始细细感应黑心的跳动,将其收起来,使用躯壳技能,看着马陆元的样子摇身一变,房间里顿时多了两个马陆元出来……
马陆元发现自己的红鼻子恢复成原来的颜色,那种大限将至的感觉已经消失了,立刻对着陈初始拜了拜:“多谢高人相助,只是……高人化作我的模样,是要做什么?”他已经脱离黑心的掌控,做不做坏事都不会变成个屁消失,如果做坏事才能投胎,干脆就不投了,做个鬼在人间晃荡腻了再自行散去岂不逍遥自在?
陈初始恢复原来的样子,面色肃穆地说道:“我是个修道之人,师门的教导就是斩奸除恶,匡扶正义!如今无意得知幽冥界居然要求鬼魂作恶才能投胎,事出反常必有妖,我不能大摇大摆进入幽冥界查探情况,因此需要有个适合的身份。”
马陆元明白了:“高人是想借助我的躯壳外貌到幽冥一探究竟!”
陈初始嗯了一声:“为了避免露出马脚,我借用你身份的这段时间里,需要将你封印在符咒里三十天时间,时间一到,没有我解,符纸也会自动失效!事后我会给你补偿的……”
马陆元躲在尿壶里面太孤单了,他努力一辈子的事情被人说是错的,全盘否定,这种心情非常难受,现在好不容易出现一个人告诉他,曾经的努力可能没有错,错的是这个世界,是对他努力打叉的阴官!
他心情激荡:“不要紧,百年时间在尿壶里面都熬过来了,符纸里区区三十天又算什么呢?”
作为一个普通的小鬼,幽冥地府是什么地方,任何小小的波澜都能让他魂飞魄散!有高人出面撑腰,他除了交代所有知道的事情作为信息外,能给的最大帮助,就是不要添乱……
第二天,旅行团集合,陈康泰在酒店房间里没找到陈初始的踪迹,倒是找到放在床上的一封信和几张钞票,意思是不用担心,他陈初始喜欢自由闲逛,没几天就会回来了,几张钞票给他帮忙堵两天嘴……
街道边的咖喱鱼丸的小摊位面前。
陈初始从摊贩手中接过一串咖喱鱼蛋咬了两颗下来,笑道:“老板,如果咖喱味浓重一点就更好了……”
摊贩嘴里叼着一根烟,手里拿着剪刀很随意地在锅里面搅拌,头发一甩,流里流气地说道:“草,我乌蝇哥只是随便卖卖而已,你真当老子专门卖咖喱鱼蛋的?就算今天卖鱼蛋,老子也能明天在中东卖飞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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