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接他俩的车,只是看外观,就与街上穿行的其它车辆不一样,应该是由政府部门统一提供的交通工具,何冬见状,忍了忍,终于还是没有问出口,但白柳似乎是看出他的疑虑,小声的解释道,“我现在还是在当班的工作时间,所有的行动轨迹都会被记录在案,如果此时私自出行,会被督察发现并问责,要求说明情况。所以,我刚刚通过申报系统要求提供公务交通,一来今天巡查那里,有对你的询问纪录和我的担保承诺,我的出行日志需要与之对应衔接,二来,黑麻本就是我的上级主管,我因为遇到你这突发事件,不知该如何处置,特意去找他进行汇报,符合工作流程,所以目前采用这个办法最是可行,而且不会违反相关的条例规定,还不用自己支付交通费。”何冬一脸佩服的看着白柳,刚刚才被对方巧笑如花的容颜所吸引,这儿会又被这精打细算的才智所折服,一时无语。“你可别看黑麻整天阴沉着脸,一副看谁都不耐烦的样子,他可是我们这里的明星一样的人物,当然喽,是以前的明星!”白柳在路上,有一搭没一搭的与何冬聊着,何冬则被窗外的街景吸引住了,他已经意识到,那种带给他不对劲感觉的地方到底是什么了,这里的世界与他离开的那个世界,是一对有如镜中的彼此,只是颠倒了个方向。
黑麻拧着眉头,眼睛死死盯看着何冬,那炽热的目光仿佛要把何冬给直接射穿,烧干,然后再扒开灰烬,撕去谎言的遮挡,找出这难以置信事情背后的真相。何冬虽是坐着,却被那两道如炼火般的目光炙烤的坐立难安,他不停扭动着身体,双手不自在得在自己的脸上,脖子上来回磨蹭,挠抓,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被撩拨起的不安的虚火,得到安抚。现在这阵状,就连坐在一旁的白柳也开始变得不自在起来,她偷眼看了看一脸阴沉,一言不发的黑麻,斜眼又见到局促不安的何冬,她忍了一忍,刚要开口说话,却见黑麻右手一抬,好像早就预料到她准备说话的意图与时机,直接将白柳涌到嘴边的话,生生给挡在了口中,出不来,也咽不回去,噎得白柳一阵咳嗽,却也将那没能说出的话变成了一口气,给顺势吐了出来。“那个提供给你魂魄驻留在‘来世界’的人,叫什么?”黑麻语气冰冷的问道,似乎是被这道寒气给刺了个激灵,何冬不由的打了个寒颤,不过,就这一下,倒也让何冬那被烘烤的有些眩晕发木的头脑,清醒了不少。“他叫尹......尹世仁!”何冬小心翼翼说道,“你说,期间他是让你呆在一个塔型的建筑里!那东西具体是什么样子?用什么材质造的?”黑麻继续问道,白柳和何冬都有些疑惑,刚刚白柳向他详细讲述了何冬的情况,也将他遇到的自己无法解答那个问题向黑麻求教,可这会儿黑麻却是盯着这个看似无关的细节,问个不停,不知是何用意。何冬看了白柳一眼,见她示意自己照问话回复,便一边认真回忆,一边连比带画的进行描述,末了,加了句:“那塔的材质,应该是竹子,或者是木料,应该不会错的。”“竹木的!”黑麻眼闪过一道复杂的情绪,失望中杂糅着一丝惊奇。又是一阵突如其来的沉默,何冬忍不住几次都想自己开口去问出心中的疑惑,可想起路上白柳的交待,最后还是忍了回去,转脸去看身旁的白柳,她到还好,一副不急不火闲适样子,看来应该是早就习惯了她这个主管上司的脾气秉性。“白柳,他的情况你没有写进报告中吧?”,黑麻忽然转向白柳问道,“没有,那天何冬认出我时,我也是惊得不知所措,但我没有和什么任何人讲起过这件事,也没向上报告!”不知为什么,白柳并没有提起事后她去找过何冬的经过,“你呢,你有没有对人说起过自己有前世记忆的事情?”黑麻看着何冬,问道,“没......没有,我们那里,好像也没人在意这个事情。”何冬回答道,“嗯!”黑麻点了点头,自俩人见到他后,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和缓的表情,“这事很复杂,你们都不要再对任何人提起,否则会惹上大麻烦!后面,等我把事情来龙去脉捋一捋,再具体给你们安排!”黑麻一字一句的郑重说道,忽然,他似乎是想起了俩人来这里时,向他求助的问题,“你遇到的这种情况,并不常见,但也不是没有,‘寒水’能够洗去人们在‘来世界’中的所有记忆,但对于相互间情感羁绊太深的人之间,当双方在‘来世界’中相遇时,是会产生你所描述的那种体会与感受的。”何冬睁大了眼睛听着,对于黑麻的话,他听得有些似懂非懂,最后搞得也不知是该点头赞同表示明白,还是应摇头否定示意没有听懂,一脸傻气的定在了那里。黑麻看在眼里,压了压心中生出的不耐烦,继续解释道:“譬如你的父母、子女、亲朋,长久对你离去的思念,便会结成一种与你之间的情感联结,当他们其中一人也来到这个世界时,你便会产生你所说的那种......那种,‘幸福感’!是这个词吧?”,“你说什么!你是说我的母亲她也......也死了吗?”何冬不由大叫了一声,惊的黑麻与白柳都是身体一震,“不可能,尹世仁答应帮我去照顾她老人家的,而且不会告诉她我死了的消息,不可能是我母亲,不可能是我母亲!”何冬口中不停的絮絮叨叨着,黑麻认真的看了他一眼,脸上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情绪,淡淡说道:“这样的羁绊联结其实并不多见,更多时候,人们在生离死别时的强烈情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淡去,最终会变成一种时有时无的想念与回忆,但这样就不足以产生让人心生感触的联结了,正所谓,生死茫茫两世间,互不相欠方是缘!”黑麻说话的语气忽然变得和缓,一股若有若无的孤寂感在四周弥散,也不知是其中的那句话触动了他的心绪。何冬仍旧一脸急躁的絮叨着,似乎并没有听见黑麻后面所说的话,黑麻不由皱起眉头,刚才有些落寞的情愫只是一闪而过,快得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还有一种情况,就是深仇大恨的两人,念念难忘的仇怨,也会结成羁绊,只不过这种感受来时,绝对不会是你所说那种感觉。那最后一种情况便是,与你‘血肉相连’的那个人来了!”,听到这句话,何冬猛得抬起头,“可我并没有其它兄弟姐妹呀?”何冬疑惑的说,“这里所说的‘血肉相连’并非指血脉相近的亲人,而是与你共用其身的另一个人,因他的身体里有你的一部份,当他也来到这个世界时,便会对你产生出一种奇异的吸引力,但不应该是你所说的那种欢愉与满足呀?这就有些奇怪了!”何冬一时没反应过来,黑麻这一通有些自说自话的讲述,让他也陷入到了混乱当中,突然,何冬说道:“莫非是我卖肾后,那个得了我的肾的人,也死了”
白柳与何冬告辞离开时,黑麻并未起身相送,仍是端坐在黑暗笼罩中的椅子中,只有一双眼睛闪闪发亮,白柳应该是早就习惯了他的做派方式,并没有任何的介意,而何冬则因心事重重,一门心思只想着要去确认下,到底是什么人引发了自己的心绪剧烈波动,也没去留意黑麻的举动。白柳一边走,一边劝慰着何冬,何冬则仍是情绪有些激动的回应着对方,像是在辩解,又像是在求助,黑麻的目光一直跟随着俩人身形的移动,直至最后消失在门外。“这次,又会怎样呢?”黑麻轻轻从口中吐出一句话来,他的身侧并没有其它的人,这话也不知是说给谁听的,话中的语气似是疑问,更多的却像是一种观望,一种期待。“‘越界塔’再次现身,虽然材质粗陋,功效却是不次于以往,甚至还有过之,这次这个‘制塔人’不简单呀!”黑麻将双手枕在脑后,双脚搭在面前的桌上,轻轻一用劲,整个人便开始有节律的摇动了起来,“看来,一场血雨腥风的争斗,又要开始了......”!
(第一卷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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