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已经关门的咖啡厅,属于校园内自营的餐厅除去饭堂之外还有不少,它就是其中之一。
校园对于外界属于半开放式。
透过玻璃窗看见布垫木椅与硬木桌,借助这走廊的灯光看到垫腰的鼓包枕头被放好叠齐,互相对齐。
空无一人的咖啡厅,映出走过的影子,黑白交错的阴影。
木制的大书框架放有不少书本,但又透有着空隙,路过某一个视角位置时可以将视线通透看到另一边的玻璃窗。
外侧额外设置了遮阳伞,单通竖立的它们挡雨效果很差,没有魔法石供能的制冷设备实际上与坐在太阳下的体感差异并不大。
“往中间走。”
“我知道我知道,但怎么将花圃建造成这样,设计师在玩迷宫游戏吗……”
她抱怨着居然花圃齐到腰身高,找不到入口。
重樱绕了一会,那些长条搭建的砖石围绕成池子,填满小腿一半高的泥土,长出腰身高的绿丛植被,无疑都在要求着学生找到正确的道路接近中心。
“你往右拐,往前走。不要在第一个路口转弯,从第二个路口左拐,直走就进去。”
韦瑟拿着议案跟随她的步伐,跟着直觉判断。
“好,我们到了。升降梯是向上……我来按一下。”
白光在手指搓动向上的按钮后,变成发出红光,三秒又后恢复白光。
——禁止通行!
“呃……”重樱回头看韦瑟一眼:“上不去?但那家伙被打晕过去前把这句话说了好几次,我确认了!他应该不会撒谎吧?!”
突然有些心悸的少女,欸——地看着电梯,她不明白为什么一层按向上的按钮没有用。
“试试向下。一般来说升降梯不会在教学楼的第一层设置一个向下按钮的。”
封闭的升降梯门如同鸟笼打开。
“不要进去。”韦瑟没有抓住重樱的手,而是从腰侧绕着她的肚子一圈,抱紧了她。
“哎呀你好讨厌!”
手指隔着裙子婆娑自己,好像摸猫咪一样。
他把自己当成什么了。
“今晚你怎么回事?有心事,硬要说不就是失手吗?”
“那不是失手,我……”
鸟笼般的升降梯门合上,周遭陷入寂静,两人站立,贴在一起。
“你还是在考虑那人吗?替他的死感到痛苦?”
“是的,在校园里,和在其他地方,让我觉得不同。至少,它,我。让我觉得,神圣而不应该犯下这种亵渎。”
“从很久以前,我一直憧憬,敬仰着校园。我觉得,它圣洁,没有肮脏,不会流血。书本上的知识与故事教会我,这是一个培养者天堂,而非是充满着生活的痛苦与世俗的堕落。”
他如同孩子一样,吐着泡泡在能够听自己倾诉一切的人身边:“我还是用鲜血玷污了这一切,好似我并没有融入在其中。为此感动……痛苦。”
“我甚至连一天纯粹的学习快乐都难以感受,我一定是有什么不对……”
重樱接过那本快要砸到地上的议案:“你已经无法融入了。被杀手、刺客、屠戮所污染的你,怎么会再有资格融入这片尚未见识过天空的雏鸟巢窝。”
“你能看见,你能触摸,但你永远不属于。”少女主动拉起他的手:“感受这份痛楚吧。侍从韦瑟——你已不再纯洁。请指引我接下来的方向——”
“鸟笼,升降梯是陷阱。”他本以为自己能够全心全意在凡瓦西校园中,安静徜徉一段时间,但不用几天就会发现便是虚幻:“正确做法,是从自己能掌控速度的楼梯下去。”
“大小姐,大小姐……我走在正确的道路上。”他将重樱当成祷告慰藉心灵痛苦的对象:“我希望在校园内的杀戮情感,能全部消逝于第一个死去的人身上。”
“我将为他寻回应归之地,送回应还之物。”他痛苦而紧张,如同许多场面里被子弹击穿胃肚捂着流血而动弹不得的人的手。
使得少女精致的脸与细眉都出现一点点扭曲,裙面被揉得像弄皱的纸张,里侧的皮肤被抓揉起来是一样的结果。
让她想起家里佣人的偏方治疗,将提纯的蒸馏酒抹开揉上肚子来当作前置步骤。
“是的,我皆已知晓。还请安心,你并不会受到来自我的惩罚。我明白你的感情……”
一个梦幻中的乐园破碎,回归现实的错谬感,让它成为真正发生的事情时,痛苦无比。
让心灵受到——一切皆是不过如此的冲击,带来的一切因此变得空洞而乏味。
“我祈祷完了,感觉好多了。”
他要记得自己的职责,不能轻易将情绪灌进脑海里阻碍接下来的行动。
韦瑟大口呼吸着夜晚的空气,带着雨露同那落叶气味,让他终归是感觉好受一些。
“非常感谢,你能在我这样的状态下,接纳我所有的感情与妄言。”
“真是沉重呢韦瑟,像是闹别扭的小孩子。你又会成熟地隐瞒这一切的对吧?如果没有我的话。”
重樱感到拿着的议案真重,如同面前青年偶尔会藏于心底的污泥:“能让你把所有的感情倾诉给我,独享这份思想……聆听你心灵的声音。”
像是睡觉喜欢夹被子,她抱着韦瑟手在怀里,手没有力道而软绵绵的,对此少女只有一个声音:“很幸福哦。”
“但我果然还是很讨厌你对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投注这么多精力去关注。”
她与韦瑟的手共抚着自己蓬勃跳动的心脏:“我们都应该为第一次发生的事情负责。”
“你其实不需要……”他不认为重樱需要一起担起,这份善后工作让他来处理。
“现在我们是一体的,我们不分彼此。”
“我会参与剩余的所有部分,我有兴趣,仅此而已。”
她已决定下来,跟随韦瑟目睹今晚的悲剧案件最终的结果。
“我们不站在任何一方。却又无意为两边的冲突提供弹药,亦或者某一方的成功添上砖瓦。”韦瑟思考着手中的取掉生命背后的意义,也许他和重樱不得不身处其中。
在痛苦之中,自己又产生了另一种入局享受这盘游戏的快乐——商会与学会的纠葛。
“不像是商会与学会之间博弈的旗手。也不像风素琳那样跳脱两侧,坐落于中间观看这一幕的无为者。”
他嘀咕着,恢复行动跟重樱拉开楼梯的门。
惨白的路灯照出植物的根源本色,其余之处则有暗影逐渐回侵。
两人在少许被校园花草吸引来的蛾蝶飞舞中,于略显朦胧里向三号教学楼的地下走去。
“韦瑟,在这本议案找到的时候,他们不是想直接烧掉吗……”
紧接着又道:“带下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韦瑟从她手中接回那本议案,“虽然我不是很清楚,但有一个可以说一下的猜想。”
“在水蓝盟约里,除去从小培养的职业刺杀者。更多数时候,会组合收编的外部人员组合团队共同执行任务。”
重樱踩着阶梯,发出响声,步步向下。
压低的说话声音,在这得以让三四个人并排行走的地方低声回响。
“然后呢?”素手不执一物,她眼睛扫过刷得洁白的墙饰,此刻当然无有任何的漆面反光。
好奇的少女总是能让人更有将故事讲述下去的动力,尤其她浅笑中的侧头轻靠,更甚是放慢自己步伐等待稍落后于她的韦瑟,等待他的思考。
再也没有比大小姐更好的倾听者了,她颦笑会让自己感到温柔舒适,静心下来思考问题。
“毕竟不是核心成员,报销率高一些也是可以理解的对吧?”
“嗯?报……销,率?”她很温柔说着一个残忍的词汇。
“一次用品哦,我的大小姐。”韦瑟停下,将不久前从温热尸体上搜到的硬卡签另一面展现给重樱看。
上面镌刻一串小小的细字,写了另一个不属于三号教学楼的地址以及一则请求——若我已死,即是愧对养育。
“他们大部分会将遗嘱与信函随身携带,确保哪怕有那么一丝机会将最后的口信带到家人身边。”
“那不是给他身边的人也带去了危险吗?”
“所以才会说,一丝机会。更多时候是死无全尸,没有人得知他们从哪一刻便消失了。”
韦瑟将此信念传达一次,即是他能做的所有:“今晚,对于消耗品本来就是必死之局,地下会成为他们葬命的场所。”
“啊?”
“他们将这本议案带去地下后,极有可能就会被顺手清理掉。”
“啊?哈!那你还不提醒我走下去是吧。”重樱打心底相信韦瑟说的一切,这一切都是他杀死今晚前来资料室的人后所发现的。
“但很重要的问题是,你是怎么判断自己杀死的那个人跟你一样,还有他们会死在这里的?”
她说完后和韦瑟终于到达地下,得到的回应则是:“我的职业,直觉判断。”
“从他们没有直接点火烧毁那一刻,下面的阴谋肯定更加庞大。”
职业者,做事从简。是韦瑟多年来以最简单的手段解决问题的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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