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裴青衣艰难地维持着自己不太自然的表情。是啊,有些事情虽是在意料之内,但并不代表在面对时,就可以不会难过。
这本来也是一件很好的事儿,可裴青衣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心里会感到如此的失落。说真的,她打心眼里敬重大师兄,也打心眼里想要呵护失去双亲的可怜表妹。
可此时此刻,她仿佛置身于云雾之中,无法强压下那不知所起、却又千丝万缕、钻入四肢百骸的寒凉。
明明方才分明还是艳阳高照,这会儿却忽然浮云遮日,凉风乍起。
裴青衣只觉喘息困难,她转过身去,望向池中,那些还没有盛放、便已经垂下头去的花骨朵儿,暗暗地告诫自己,不许自己再胡思乱想、莫名其妙。
陆冲见裴青衣迟迟没有说话,于是道:“怎么了青衣?你怎么不说话啊?”
陆冲的一声“青衣”呼唤,将裴青衣瞬间拉回现实。
是啊,从小到大,大师兄一直都那么维护着她、帮助着她,怎么如今对方有了喜欢的人,自己却并没有在第一时间为他感到高兴,反而表现得如此差劲。
于是,裴青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反常态,正色地看着陆冲,直把陆冲看得有些发慌。
下一刻,裴青衣的脸上又忽地浮现出一抹笑容,开始只是浅笑,后面变成嗤笑,最后甚至笑出声来,一发不可收拾。急得陆冲摸不着头脑,直问道:“哎,青衣,你这是怎么了?”
就在这莫名其妙而来的笑声中,裴青衣终于逐渐地恢复了理智,止住了这诡异的笑声,道:“怎么是无缘无故,你这场表白,表得如此带劲儿,却如此荒唐,如何不让人发笑?”
陆冲闻言,顿时十分紧张,下意识地拽起裴青衣的衣袖,道:“哎呀,你快别笑话大师兄了,怎么是荒唐呢?我这还不是怕被其他公子抢先,所以事先没来得及与你商量嘛。”
裴青衣见对方真着急了,急忙一个后退,将衣袖自然而然地带了出来,并与陆冲保持了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软语安慰道:“跟你说笑呢,大师兄别急。其实这样也好。依我前天的意思,本是想让你先讨好紫嫣一段时间,然后再伺机吐露真言。”
陆冲颇感吃惊,问道:“前天?怎么你前天就知道我对紫嫣。。。?”
裴青衣轻哼了一声,一副这还用问的表情,道:“那日我一说言三公子的嘱托,你就那么强烈的反应,这还用说嘛?”
陆冲陪笑两声,有些不好意思,道:“嘿嘿,还是青衣你冰雪聪明,心细如丝啊。那你方才说我表白表得荒唐,到底是何意啊?”
裴青衣叹道:“大师兄平日里为忠义堂东奔西走,自然是没有闲工夫看些杂书的。那书里写得真真切切,大凡风流公子追求姑娘,都要有备而行的,然后再伺机而动。一颗心固然要诚恳,但成事还需要方法才行。你昨晚突然这么一来,紫嫣必定是又喜又惊。”
陆冲拍了拍脑袋,道:“你是说,我可能把紫嫣吓到了是吗!可是我也是不敢再等了,你不知道,昨日那个言三公子又来了。。。”说到这里,陆冲忽然捂住了嘴。
裴青衣听到话里有异,追问道:“大师兄但说无妨,那言三公子昨日怎么了?可是又登门拜访?要见紫嫣?”
陆冲叹了口气,道:“青衣,你怎么这么聪明啊!实不相瞒,确实是这样。这个言三一大早儿便来登门,非要嚷着见紫嫣,可给师父气坏了,用刀背将他打伤,撵了出去。所以我才一时心急,去。。去找了紫嫣。”
裴青衣听到这里,不免有些自责,那日本来是自己救人心切,拿言三公子当了幌子,转移父亲注意力的,却连累这心系紫嫣的言三公子如此不受父亲待见。心里盘算着若是以后有机会,一定尽力弥补。
看着陆冲后悔不迭的神情,裴青衣又继续向他说道:“但大师兄此举,却也有诸多好处。第一,便是抢占了先机。紫嫣从小就一直在忠义堂里,与外界并无接触,想必从来没有人敢当面向她表白过,如今却忽然被相貌堂堂、能力无双的大师兄一番表白,岂不开心;第二,若是依我的法子,虽然是循序渐进,有其好处,但终究给了她太多思考的时间,恐怕无法探明紫嫣的真实心意。”
陆冲听到这里,那眉头才舒展开来,听到最后一句话,又紧张地道:“你是说,我这么出其不意的表白,已然探明了她的真实心意?可她最后什么都没说啊!”
裴青衣浅浅一笑,道:“你送给她的花,岂不是已经被她拿走了?”
陆冲登时心花怒放,道:“青衣,你的意思是紫嫣也对我有意?”
裴青衣却摇了摇头,道:“这虽然还不敢说,但总之是很有希望的。以我对她的了解,起码也有六、七分希望。你别急,你有我这个‘地头蛇’在呢,肯定会适时推波助澜、助你功成的。到时候只要紫嫣也愿意,爹又那么疼你,一定会让你们两个人在一起的。”
陆冲的焦灼,此时终于消失殆尽,他庆幸自己幸亏有这么个好师妹在,否则真是一番心事困于胸中,真不知该向谁去说啊!
于是,陆冲当场表态,拍拍胸脯道:“青衣,大师兄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真的谢谢你。你放心,不管紫嫣是否愿意,我这一辈子,肯定都会对她好的,绝对不会对不起她。只是有一点,那就是她若不愿,也千万不要勉强她,我默默守护她就是了。那些耍心计骗女孩子芳心的,我是绝对不会做的。”
听到这样一番直抒胸臆、不加修饰的表白,裴青衣不禁有些错愕。是啊,那样一份难得的温暖,她多想自己也能拥有,可眼前这一份,注定不是她的。
此时此刻,二人都是感慨万千,可让他俩都没想到的是,躲在槐树后的裴尚武,却是彻底会错了意。他本就从小尧嘴里听得了一番错误臆想,又亲眼所见二人相聊甚久,言语之间,还偶有拉扯,以为青衣和陆冲这两个孩子定是两两有意,只怪自己神经大条,不曾察觉。
----------------第二十一回误会(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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