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百三十六:桂花夏家

  “喝!不,不醉………不归!”

  宝玉手攀着冯紫英的肩膀大笑呼喝着,冯紫英只能是干笑着道:“喝,喝,不醉不归。”

  说着一面的拖拉着宝玉向着街头的方向走去,眼看着就要把宝玉抱到车上去了,谁知道宝玉居然坐在地上突然嚎啕大哭了起来!

  冯紫英见状不由得一阵无奈惊慌,而在冯紫英的身后,只见同样满脸通红的薛蟠见状哈哈大笑!

  宝玉坐在地上一面哭着一面放声大唱:“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开不完春柳春花满画楼,睡不稳纱窗风雨黄昏后,忘不了新愁与旧愁,咽不下玉粒金莼噎满喉,照不见菱花镜里形容瘦。展不开的眉头,捱不明的更漏。呀!恰便似遮不住的青山隐隐,流不断的绿水悠悠。”

  声声泣血,惹得满街的人都是跟着看来,冯紫英见状无奈的叹了口气,正在这个时候,后面一个长相妩媚温柔的男子上前轻轻俯身拭泪道:“二爷倒是动了真情,可见是也是至情至性之人!”

  宝玉听的那人如此说,便是放声大哭的又抱住了那人:“琪官!琪官………我………”

  那人正是琪官蒋玉涵,见宝玉如此委屈,不免也是跟着落泪相拥,轻轻的拍着宝玉的后背安抚。

  宝玉却勐地好像看到什么一样,突然又开始呆呆的念诵着:“花飞花谢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有谁怜………哈,哈哈哈!”

  冯紫英有些意外的看了宝玉一眼,似是没料到今天宝玉居然这么有诗兴,而且今天吟诵的这两首可以说是宝玉超常发挥了!

  蒋玉涵哀哀的叹了口气:“二爷果真心中有什么事,就说出来罢,还能好受一些,非是心肠寸断之人,不能吟此诗。”

  薛蟠闻言却是嘿嘿一笑道:“还吟个屁!赶紧送他回家去罢!就娶个媳妇,你看看给你弄得………一点儿出息没有!”

  宝玉一听又是嚎啕大哭了起来,冯紫英只能是赶紧对薛蟠道:“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罢,我去叫人,送宝玉回家。”

  薛蟠撇了撇嘴不说话了,冯紫英急忙的便是叫来了荣国府的车,和蒋玉涵合力把宝玉抬上去之后,便是叹了口气,蒋玉涵也是摇了摇头,对冯紫英道:“那我也就先告辞了。”

  冯紫英点点头:“注意安全,你也没少喝。”蒋玉涵温婉的笑了笑,随后便是也上了一架马车。

  冯紫英看着那驾明显带着忠顺王府标志的马车,双眼微微眯了眯,微微有些发呆………

  直到薛蟠上前在他眼前挥了挥笑道:“紫英,我原来怎么没发现你居然还好这口?”

  冯紫英看了一眼这个大傻子,无奈的摇了摇头,薛蟠笑着道:“他们俩走了是他们没福气,走!咱们哥儿俩继续!”

  冯紫英好笑的摇摇头,你倒是一天天没个正事光是喝………于是冯紫英也是对薛蟠拱手道:“还是算了,天色也不早了,我那边还有点儿事,就先告辞了。”

  说着也是骑上马走了,薛蟠撇了撇嘴,随后抱住了一旁一直在笑着送客的艺妓云儿:“嘿嘿!宝贝儿!可想死我了!”

  云儿勉强的笑着,只能是尽量的用手抵挡着薛蟠的咸猪手:“薛大爷,那几位大爷看起来心情都不怎么样啊………”

  薛蟠撅着一张猪嘴在云儿的脖颈处不停的拱动着哼唧着道:“谁知道呢,一个个苦大仇深的,方才行的什么玩意儿老子都没听明白!还一个个的笑话老子呢!哼哼!他们是不知道你薛大爷的文采!”

  云儿干笑了两声,没好意思奉承,盖因方才行酒令之时,薛蟠说的酒令皆是粗俗之语,什么几把之类的………还有一个“蚊子哼哼哼”“两只苍蝇嗡嗡嗡”之言,要多粗俗有多粗俗………跟文采完全不搭边儿!

  薛蟠冷笑着搂着云儿一只大手在云儿的怀里摸索着道:“当我不知道这两个做的什么好事儿!以为本大爷是傻子不成?他俩撅个腚,我就晓得疴的是什么物事!”

  薛蟠所言乃是方才蒋玉涵和贾宝玉假借出去更衣的借口,结果两个人一顿温言蜜语甚至是还交换了彼此的汗巾子………但是薛蟠一过去俩人就有都说没事儿了!

  薛蟠冷笑一声:“一个做戏子的,倒是还挑起人来了!这也就是本大爷,不好这口儿了,不然好歹叫你也添添彩!”

  云儿笑容顿时就是勉强了起来,说蒋玉涵是戏子,她还是个表子呢………

  薛蟠没在乎这些,只是急不可耐的在云儿的脸上不停的亲着:“乖乖我的心肝儿!可想死我了!家里自从娶进了那么个玩意儿,我连出来都是不能!这次可算是借着宝玉的生儿这才能出来见你一见!宝贝儿,咱们也别在这儿站着了,春宵一刻值千金!”

  说着薛蟠便是急不可耐的拉着云儿往楼上去了………

  此时车上的宝玉躺在车上正在抱头痛哭,嘴里还不停的喃喃着:“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有谁怜………呜呜,林妹妹………”

  他简直就是爱煞了林妹妹!若是之前问秦钟的时候,看到林妹妹和二哥哥在一起玩的时候,还是一种出于一个玩的好的姐妹和别人更好的嫉妒,那么现在,宝玉可以确定了,他就是喜欢林妹妹!

  不光是喜欢林妹妹柔弱的样子,更是喜欢林妹妹的眼泪,喜欢林妹妹的一颦一笑!喜欢林妹妹病喘吁吁!林妹妹去了扬州以后,宝玉虽然一天也没有断过女人………但是实际上他却越发的发现自己离不开林妹妹!他真的是每一天都在加重自己的想念!

  可是………

  再也没有了!

  林妹妹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她要成为二哥哥的人了!这首诗,这么美的诗,居然不是写给自己的!

  他虽然想骗自己,但是在无意间发现这首诗的时候,他无论如何也骗不了自己,这首诗,就是写给二哥的,是向二哥撒娇?求他怜惜?还是对他的哀怨?

  不管是什么,都叫宝玉心如刀绞!只有在失去之后,才会知道珍惜,过去只道是寻常!

  宝玉哭的累了,就呆呆的坐在车上,脑海中满是黛玉的一颦一笑,过了许久之后,前面才小心翼翼的回了一句:“宝二爷,咱们到家了。”

  宝玉还是没回过神来,只是仍旧木偶一般的木愣愣下来了,木愣愣往后宅的方向去了,看的车夫一阵摇头,把刚才听到的都死死的埋在心底了!

  正在宝玉呆愣愣的走着的时候,便见几个丫头走了过来,看到是宝玉之后,便是皆是笑着上前问好,宝玉浑身酒气失魂落魄的也不搭理她们。

  她们彼此之间面面相觑了一下,随后也只能是无奈的走了:“走罢,老太太吩咐的紧,林姑娘她们没几天就回来了,咱们还是趁早的收拾好了才是。”

  这般一说,宝玉顿时就是双眼回过神来,愣愣的看着那几个丫鬟道:“你们,你们说什么?”

  那几个丫鬟吓了一跳,不过很是有几个丫鬟明白过味道来了,于是对宝玉道:“回宝二爷,是前面传话来,说是林姑娘就要回来了,老太太欢喜的什么似的,正在前面打发我们去把姑娘的潇湘馆给收拾起来呢!”

  宝玉闻言顿时就是一个激灵!整个人都精神了过来,随后大喜的对众人道:“果然吗?林妹妹要回来了?”

  几个丫鬟又是吓了一跳,连忙的点了点头,宝玉闻言欢呼了一声,高声笑着便蹦蹦跳跳的走了,一面跑一面还在欢呼道:“哦!林妹妹回来喽!”

  惹得身后的一众丫鬟皆是一阵摇头轻叹,原本看着宝二爷是和林姑娘最好的,谁料到,中间却又出来了个侯爷………唉,真是说也说不清,理也理不清!

  林如海他们要回京的消息很快就传回来了,贾母他们得到消息反倒是晚的了,但是贾家上下还是一片欢欣的样子。

  毕竟林如海还活着绝对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更何况京中到处都在传,说林如海这次回来少说也是个六部长官!这就叫贾家上下有些欢欣鼓舞了!

  一下多了这么一个权贵亲戚,贾家上下岂有个不高兴的?就连一向厌恶贾敏的王夫人对于林如海的到来都是表示欢迎的!

  贾母更是忙不迭的叫人安排把潇湘馆打扫干净,显然这个意思是还要让黛玉和林如海都住在荣国府内。

  贾家人肯定是这样想的,但是贾家人却忽略了,林家不是薛家,不是上门来投靠的,相反,还得是你贾家巴结着人家林家………

  林如海若是真的拜相,又岂会住在贾家?所以不仅是宝玉,其实贾家全家沉浸在喜悦之中时都忽略了这一点,林如海真的回京,很有可能是要赐宅的,那么也就是说,黛玉没准儿也是要搬回自己家去的………

  便如薛家一般,之前只有薛家母子的时候,那么寄住在贾家是没问题的,但是薛炚他们一来,便是立马的搬了出去了!男子汉大丈夫,岂有寄人篱下之举?

  只不过宝玉显然是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所以很是高兴兴奋的跑了进来,今天是宝玉的生儿,结果宝玉本人都不在府内,贾家人其实也就是知道了宝玉最近的心情不太好。

  毕竟是自己疼爱了这么多年的亲孙子,贾母哪有个不心疼的,于是便是吩咐了今天谁也不许提相亲的事情,等到宝玉回来了,叫他好生的过个生儿!

  结果又传回了这么一件喜事,贾母一见宝玉喜滋滋的进来了,便是知道宝玉大概已经是听说了,因此笑着道:“宝玉回来了?都听说了罢?”

  一看到这么多人在,宝玉反而是有些害羞了,点了点头,但是还是没忍住的抬头对贾母道:“老祖宗,林妹妹她………”

  贾母笑着点头道:“是,我就知道你是因为这件事跑回来的,看看,都留了一脑袋的汗了!”

  说着便招他上前,用帕子怜爱的给他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宝玉便开始絮絮叨叨的说起来等黛玉回来了要用什么什么招待她,听的众人皆是微笑不已。

  贾家姐妹们也很是开心的笑着看着宝玉,毕竟若是论暖男这一块儿,宝玉可以说是天花板级别的了………

  宝玉一拍脑袋:“对了!我差点儿忘了!”贾母一愣:“怎么了这是?”宝玉急匆匆的起身便是往外面跑去道:“林妹妹有几样喜欢的不喜欢的,我怕她们不知道,我得去潇湘馆盯着她们去做去!”

  众人闻言都是暖心的笑着,贾母对王夫人道:“还是宝玉知道心疼他妹妹的。”王夫人点头称是:“宝玉素来是最会疼人的。”

  这点就连贾家姐妹们也无法辩驳,但是………探春微微蹙眉看向其他姐妹,宝玉这样是很好,但是宝玉的心思………

  要是以往,肯定是没什么不妥的,但是现在林姐姐明显一颗心挂在了二哥哥身上,二哥哥去南边的时候,就连宝钗都不忍心再和黛玉争什么,无他,任谁都能看出黛玉对贾璟的情意!

  如果说离开了黛玉的宝玉像是缺少了肥料的花的话,那么离开了贾璟的黛玉就像是缺少了灌既的花!

  没了肥料,花还能活,顶多是开的不那么鲜艳罢了,但是离开了水,花朵只会一天天枯萎,然后凋谢!

  黛玉是个死脑筋,要是真的看上了二哥哥,怕是也就再也容不得别人了,她胆大到为了爱情能打破世俗的规矩,却又无比坚定的守着世俗忠贞的爱情!

  探春想到这里,不免叹了口气,这三个人之间的事情,真的是说也说不清了!不对,哪是三个人?分明还要一个宝姐姐!

  探春看向微笑不语的宝钗,这位宝姐姐也素来是个有心思成算的,现在只是处于劣势,故而不多做什么罢了,但是实际上和也不一定便是少了心思!

  探春头疼的按了按太阳穴,这样的局面,就连她都替贾璟头疼!随着年纪的逐渐增大,估计贾璟很快也就要娶亲了,到时候他面对的修罗场………连探春都跟着害怕!

  探春是不知道家里面是楚汉相争,外面可还有个更强大的劲敌呢………

  众人一时散了,宝钗和众姐妹们分别了,走在路上,笑容虽是不变,但是心里却微微有些发沉,黛玉的父亲没有死………

  虽然是件好事,但是对于她来说,未必是件好事!这也同样意味着宝钗彻底的被抹平了彼此之间的差距,或者说,甚至是被黛玉给反超了!

  宝钗不会诅咒黛玉,但是这件事对她的打击的确是有的,虽然喜欢黛玉,也为黛玉感到开心,但是宝钗却也没善良到忽视自己的利益受损!

  宝钗微微深吸了口气,跟着比起来,反倒是黛玉能够跟贾璟在扬州相处这么长时间的醋意都消散了不少!

  毕竟有林如海在的话,两个小儿女就算再怎么有心思,估计也是不敢做出什么太过火的事情!

  所以其实宝钗同样是松了口气的,原本听说贾璟已经赶到扬州的时候,宝钗几乎是天天谁也睡不好吃也吃不香!

  一个是担心贾璟的安危,二来也是担惊受怕,生怕颦儿那我见犹怜的小模样再一个撒娇,贾璟正是年轻气盛血气方刚之时,一个没把持住………

  宝钗每每想到这里就是吓出一身冷汗!这几天甚至好几次暗戳戳的向薛姨妈建议,听说南边的铺子出了些问题,不如咱们一起去南边看一看………

  但是都被薛姨妈回绝了,原因无他………

  “这日子可是过不下去了!好好儿的爷们儿如今竟学会这些不要脸的东西了!你说!是哪个不要脸的勾引你去的!”

  宝钗面色逐渐发冷,此时屋内薛蟠满脸通红一身的酒气,一脸憋气的坐在那里不言语,薛姨妈也是有些尴尬的坐在一旁想要劝阻却无从劝阻。

  堂下站着一女子,论相貌也是个美人儿,虽差钗黛一筹,但是比之贾家姐妹们也是不遑多让,只是此时这美人儿却是柳眉倒竖,双手叉腰,一副凶悍泼妇之状!

  此人便正是薛蟠的结发妻子夏金桂,这夏家小姐今年方十七岁,生得亦颇有姿色,亦颇识得几个字,论起来亦是大家小姐出身!

  若是论起心中的邱壑经纬,也是有几分手段!便是比之王熙凤,怕是也是不遑多让的!多有几分要步凤姐儿后尘之意!

  只吃亏了一件,这夏家小姐从小时父亲便去世的早,家中又无同胞弟兄,寡母独守此女,娇养溺爱,不啻珍宝!

  如此便是失了严父教养,也正是因为如此,凡是这位夏家小姐说定的,其母必是百依百顺!生怕落后了她!

  因此未免娇养太过,竟酿成个盗跖的性气:“爱自己尊若菩萨,窥他人秽如粪土!”这等自私自利之人,便是贾璟见了,怕是也得递根烟………

  这等家庭环境,自然是养的外具花柳之姿,内秉风雷之性,往常在家中时便常就和丫鬟们使性弄气,轻骂重打的。

  当初相看之时,颇有几分女子温婉害羞之意,方才叫薛家看走了眼………

  今日出了阁,这位夏家小姐心下自为的要作当家的奶奶,比不得作女儿时腼腆温柔,须要拿出这威风来,才钤压得住人!

  这位满心的要做一家之主,拿捏薛家上下,故而到了薛家,这等骄纵嚣张之气不见少,反而是越发的严重了!

  况且见薛蟠气质刚硬,举止骄奢,若不趁热灶一气炮制熟烂,将来必不能自竖旗帜矣!若是为女子大妇,不能辖制丈夫,还做得什么女中豪杰?

  因她家多桂花,她小名就唤做金桂,也正是因为如此,夏金桂在家时竟从不许人口中带出金桂二字来!

  凡有不留心误道一字者,必定要狠狠的苦打重罚方才作罢!又因想桂花二字是禁止不住的,须得是另唤一名,便想到桂花曾有广寒嫦娥之说,便将桂花改为嫦娥花,又寓自己身份如此!

  如今到了薛家,却竟也不许薛家上下口中道出个“金桂”二字!统统一发的该做什么嫦娥花来!

  薛蟠本是个怜新弃旧的人,且是有酒胆无饭力的,如今得了这样一个妻子,如花似玉一般比之多少外面的花魁还要美上几分!

  便是正在新鲜兴头上,凡事未免尽让她些!薛姨妈更是如此,儿子好不容易能娶个媳妇,这些小事有什么不能迁就的?

  之前的时候薛姨妈都没料到自己家这个大宝贝能娶这么个媳妇!以至于媒人来说的时候,连薛姨妈都是有些意外!

  这夏家与薛家一般,皆是户部挂名的皇商世家,且是数一数二的大门户,家境巨富无比!

  甚至是在寸土寸金的神京城内,占据着良田无数!不光说是别的,单有几十顷地独种桂花!

  凡这长安城里城外桂花局俱是夏家的,连宫里一应陈设盆景亦是夏家贡奉,因此方才被人称做“桂花夏家”。

  自打发家以后,桂花夏家便是立马声名显赫,合神京城中,上至王侯,下至市井商贾,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之前薛姨妈因为桂花夏家莫名其妙的上门说媒还有些疑虑,还抱着心思向荣国府打听了一番,谁料连贾家都是听说过这么一家!

  传闻这夏家是垄断了宫中所有陈设盆景,甚至是管理着神京城里城外全部桂花局的顶级皇商!

  这所谓桂花局,与为宫中供应织品的织造局一样,皆是隶属于内务府奉辰苑的皇商衙门,专为宫中供应花卉盆景。

  桂花乃花中王者,人间至尊至贵,比之花中之王的牡丹更为帝王所喜爱,故天子居住之地多种桂花!这个差事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拿下的!足以见桂花夏家的影响力之深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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