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木槿送了门口话还有一堆。继续送，送到公交车站台，远远看的公交车驶来。
“你真打算去包子厂工作？”
“这还有假，今天去还有开门红包收小一百呢。”
泠棽跳上一辆公交车。被乔木槿抓着棉衣背后不放行。
“你跟我回北城，现在就给你五百。”
泠棽笑笑，这几天项目齐进，一个亿呀。这小子是富二代当久了，没有个感觉。自己都心疼替他省钱了。现在都看不到利润空间，还长短项目都启动，你爸三个金矿也不够你花。“得了，按市场价发那些愿意回来的手熟硕士生吧。我不挣你这钱。”
“我开车送你吧，把笔记本带上，按时交作业…”
“放心吧。会根据实验结果跟进的误不了时间，编理论我专业的。”
“去云南的机票….”
“我自己定。”
“还有….”
乔木槿的手还是不放。泠棽没有力气挣脱霸道的手，说告别词提醒：“老板恭喜发财。这辆车再不给上，大肉包子就没我什么事了。拜拜。”
司机抱怨了句：“两个大男人磨磨唧唧，告别也要讲仪式感么。下一班车都要来了。”
乔木槿放了手，泠棽的棉衣服还是被夹在门外了。这司机故意的惩罚，不尬幽默，性子是火了点。
开过22个站，有了个空位置。没有老人孩子孕妇在车上，泠棽堂堂正正做下了，整了整后背衣服，恢复原形。
这里是扬城一大工艺园。包子厂，八宝粥厂，糕厂，种子厂等等主食加工厂云集区。家家厂门口有走秀般招聘工人的，热闹非凡，什么唱戏、相声、跳广场舞、打太极等等营造40、50岁人喜欢的企业氛围，这项管理费用是大手笔，但是没吸引多少劳动者。
略看了工资关键一项，都是上个世纪多劳多得标准文件格式。细心心算一下，加班才能保家糊口，做对了数学题的才明白这含糊其辞的用意。这就复制了上个世纪西方先进的工业管理模式。本地人跳一次坑也就试过错了。管理者怨声载道农民工荒，还到处卖惨游说，也不思考这层剥削技术太狠。人填肚子的劳动钱7分饱的红线不是这么划的，得平衡。
幸好自己的工作需求也就是3天，单位劳动文件试用三天，符合本人意愿。
排队等着叫号拿红包呢。瞧见一熟人，接待队里站C位。吴明矾明星脸还是那个明星脸，身旁近站着一排姑娘，从20岁的到50岁的，不老少。
泠棽想打个招呼。
吴明矾使了个制止的眼色，继续和姑娘们聊天。
这是公私分明，还是男女有别。
吴明矾的笑容眼神开始特别针对一姑娘，红衣服不怕冷的姑娘。还有意无意的用手碰到她，假装不小心，连连歉意，一幅正人君子的样子。
那姑娘是心欢喜，矜持在，眼神暗示这个可以有，欢迎跟进一步。
这小子到哪都一个样，外貌协会偶像，受欢迎的很。看脸时代，颜值好感度满分。心里有酸味，其貌不扬平凡人泠棽干羡慕的很。
领了红包，奇怪的是，别人都是88元红包，到泠棽就是188元。这？没等泠棽开口问。
红衣服不怕冷的姑娘声音就解释了：“盲盒。你运气真好，最大红包要在新群里发红包。这是二等奖红包，就千分之二的概率，安心收吧。”
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姑娘。小心拍拍，这比别人运气好的感觉有心砰砰跳的体验。“谢谢，过一天请你吃早饭。”泠棽懂这个社会规则。
红衣服不怕冷的姑娘，风情万种地笑着，看向了吴明矾。
吴明矾立马对姑娘笑笑，一本正经的对泠棽表态：“这位不能请，厂里严禁请客。”
这厂风不错，点赞。188元全是自己的了，泠棽放心放进口袋，鼓鼓的，腰板也直了。
很快被组织了一次上岗培训。十八个褶子很好学，手残党也能立马学会。整个过程就30分钟。借个上厕所的时间，准备熟悉环境。一看，上个厕所要登记开始时间、工号，回来还要登记结束时间。这还有个人值班，手敲敲桌面上的钟，暗示统一按这个快了五分钟钟时标准。这流程清晰到自由的透明的自律，实质是假大方。
新手不在意这些细节。
偶遇一个人，介绍自己来厂报道的套茨菇老板的侄媳妇娘家表姐的小姑子吴月梅，小声关照了一句，自己人，吴杨帆在会计室等你。大声说：“帮我把这个表格送会计室。”
这还有接头伪装体验课。这厂里都是有‘关系’学实战经验老师！有意思。小白鼠快乐的执行寻食实验设计，保证目标任务完成。
推开门。“哎呀。”泠棽赶快退出来，这场景不是未婚人事见过的样子，这就是传说中办公室恋情么。
高傲的女孩出来，衣服整整齐齐。一点羞愧眼色都没有。
“进来。”吴明矾正派的声音响起。
自己脸皮薄红得发烫，泠棽低着头憋着笑，递上吴月梅的托转的表格。
“你这个高材生解释一下出示的最高学历初中文凭怎么回事？”
“劳动者故意隐瞒自己的学历信息，对公司录用有重大影响，进而作出录用该劳动者行为，才构成劳动者对用人单位的欺诈行为，由此签订的劳动合同才属无效。员工在订立劳动合同时并未如实披露信息并不必然构成欺诈。”泠棽说，“拿出博士学历也不能给十八个褶子附加什么值对吧。”
“你都博士啦。怎么想起来干这活。”吴明矾笑了，这是想不通了。
泠棽如实相告。
“我知道怎么安排了。就3天，包你当天领工资走人。”吴明矾撸撸刘海说，“3天后午饭结束你出厂在门卫等我，我顺道送你回珏黄，路上我们叙叙。”
门敲了。并没有人进来。
吴明矾却变成管理人的口吻，说：“就这样。把出入证带给检查的，公事不算你上厕所的时间。去吧去吧。”
出入证，这管理够严得不可思议，神一样地逻辑。
三天很快到了，十八个褶子已经练得熟练加完美了。
从门卫处上了车，14万的厂里专配小轿车上还有红衣服不怕冷的姑娘，这一介绍知道叫吴越妃。说话得体，大方适度，是个混社会经验丰富的好姑娘。
这车司机是吴明矾，是专门送这姑娘到家的，没想到也是珏黄人，金童玉女两人相差四岁。
送到离远处土墙小屋子有一段距离，这姑娘就下车了自己走回去了。
姑娘父母走的早，与祖父母生活，中专毕业就开始入社会大学了。早些年读了个上几天就可领的函授大专，后来有参加自学考试，有了个底气十足的本科学历。这样的文凭是在自己上夜班加啃馒头的刻苦岁月里得来的，着实不易。
现在是厂里行政一把手。是好多吴老板亲戚家的眼中钉。
这里插段厂里的情况。
这是个家族企业。吴老板是后起之秀，有能力有想法，厂里经济处在上升期。全家族创建之初合力搞这个厂，出力的出力，出钱的出钱。在前期还好，劲到一处使，亲戚占要责，人与人配合也是有默契的。现在本应该是关键时期，厂里要扩开市场。但是，人对财的满足欲不同，思想就在厂里各个职位上体现各自的价值观，每人都有点私心，每一个位置上都是卡，卡着企业倒发展。
吴老板心里清楚现实，夺权之争决绝坚定。一段演说词打动吴明矾，成为财政大权，也是这方人。
这个权吧，它不好运用，是名誉大权，而非实质大权。吴明矾奋力铆足劲给吴老板一点一点从家族长老手里抠出来散落的零星权利，恰好吴老板的舅母这一个畔脚石住院了。这正道夺权，关键一步，拿下。成了实打实的财政大权。
但是，舅母也不是没料到这一步，有后手，请了吴小丽的舅舅，一起吃个饭。
在这饭不好吃，鸿门宴呀。很清楚，要么拿权订婚，要么卸任走人。这个选择题就看出吴老板是没个魄力，直接兄弟美男计上，咱不亏。
做账的人，最怕税务的。倒不是账有什么问题，就是梁上悬着的刀。
吴明矾来的时候，这厂里好多人情关联厂的账款收不回来。吴明矾一一拜访，态度也不硬，姿态低得很，说税务这两天来查账，有能力付款的动作快点，这次关联面比较广，对应单位的票据赶快在家对应预备一下。这招灵，什么千年账都结清了。
这是好处，也有坏处。随机抽查交材料，能跑好多趟，还有时间限制，还得亲自去。所以，耽搁连续地本职任务，自然就怕这些个公职脑袋一拍下就个额外副本任务，尽是耽搁时间的事。
吴老板的舅母的女儿吴小丽的舅舅工作就是这个单位的，这就成了不是威慑的威慑。吴小丽就是从办公室骄傲出场的那个姑娘。姑娘工作也不错，是发展部门事业单位。学历虽然不是985、211但是也能算是双一流好学校毕业的大学生。
这姑娘漂亮有点傲慢，吴明矾看不上，他心中的是温柔听话的姑娘。本想拒绝来着，吴老板掉链子了，把他当炮灰使，什么感情牌呀，企业使命呀，全是骗人的。
这婚就不情不愿定下了。
吴明矾对未婚妻，有点实际的亲密举动，舅母和舅舅那边就不施压。看是艳福，实质上心不甘情不愿的厌福。
这吴老板不仁自己就有不义的打算。考注会，已经有小成，今年最后一门过就OK了。到时候后去一线大城市，找个审计工作，就算从打印室跑腿倒水的低层干起，也比说好卖艺，现在是被迫卖身强。
男人是要尊严的。一个人是有权得到他人的重视、尊重和敬意。在一基于不平等社会地位的社会秩序中，人类根本价值是人自身的价值。人类幸福之所以对我们很重要，只是因为人类对我们很重要。尊严是为自己思考的能力，也是指导自己的生活时，需要对自己的福祉负责，也要想到自己的行为将如何影响他认为的权利和福祉。因为理性自治的能力是任何拥有这种能力的人成为独立行为者，所以，决绝坚定的准备跑，爷不干了。
“吴越妃呢？”你走了，这姑娘也是中意你的，没打算干嘛套着近。
“没办法，她学历不够。在这里她如鱼得水，混得好。会计的一套实务已经教她了，姑娘学得不错，掌握精髓。在这个小地方，够用了。吴老板家有没个适龄男，不会用这招对付她的，而且这小妮子也不是好欺负的。吴家的人也没胆惹她，她那些方法都是实战中练出来的，狠的很而且不要命。”
这就交代好后路了，吴越妃会接受这样地安排？
这插一句吴明矾的不平凡经历。
吴明矾成绩在一中是前三在线。可是他有个老子，真的投胎很重要。老子是官二代，长相比吴明矾还要高一层次，属于仙人美颜。他老子一直想干大事，33岁时人干了一票经济合同，结果把亲官爷爷给弄进宫了，爷爷要保住这根独苗，耗着时间不配合查案，突发疾病在狱审期间意外挂了。他老子39岁时也干了件大事，结果把家里房子给拍卖了，还欠了一屁股自己都不清楚的债。要债的找不到这人，都堵学校门口，叫嚣吴明矾父债子还。幸亏校长人脉多，事情压得好，保护了初三的吴明矾。
可是运气在这，就不是小概率事情。这小子高三突然恋爱了，还是个长相不好看成绩没发看的不知道哪个学校的马娇娇。为了爱情，弃正途，报了姑娘考上的不入流的大专院校。这爱情旗帜举得是高，人家马娇娇还瞧不上他。
这坎坷的一身，全安排在求学路上关键时期。
泠棽上学时候知道他有这个爹。比较了一下，抛妻弃子的联系不上的泠军要比仙人颜值给家里添事情的爹靠谱。
吴明矾备考考研那会儿，在北城亲戚家的炼油厂做账。这小子为了省钱就来学校找乔木槿蹭学校饭食。没占学校食堂便宜，只是替乔木槿吃了校食堂那份饭菜。
天天吹牛说那亲戚许诺年后把总账要交给他，他业务水平怎么通天的。后来把工作辞了，全职读研，精修两年毕业。
自己也不好，仗着两人天天约吃饭以为人和人就没有了界线，天天问为什么不干了呀，打破砂锅问到底。
后来才明白，那个总账要找票的隐形任务，都是上下五联网查票，这是顶风做案呀。工资高，也不能自毁前程吧，跑是决绝坚定。
这事之后就没有这人消息了，后来在乔木槿的暗示下才明白吹牛的男人是不能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这是社会金戒律得重点记。
吴明矾虽然坑踏了不少，生活在经济温饱边缘，但是还是有底线的，也是拎得清的人。当然，他那个被社会一毒打就要跑的策略是随了他爸了。
两人从泠棽初一就认识，家境都贫寒，两人私交算是同学中比较近的。吴明矾年长2岁，有大哥情结，平时共享消息交流比较多。这就劝上谋出路了：“你跟乔木槿关系那样好，在他实验室待着，他又愿意开高工资，就别放不下面子。卖艺在哪卖不是卖呀，价高者得，又不用卖身，别想不开。”
泠棽笑笑：“我出国200万的债得自己还，靠一份工作，得何年马月呀？我在北城上班，我妈怎么见上我。我在她眼前时不时的晃晃，她才心安。”
“我妈就好一点，亲戚多，心情不好找个聊聊就解忧了。”
“是女强人。”泠棽是敬佩呀。吴明矾的爹债全靠这个不离不弃痴情的女人一点一点还的。从小卖部，弄成连锁超市。从扬城，扩大到华东。听说他爹的债终于还完。
这是他爸人生中干对了的一件大事。拼了命嚷着要娶，爷爷看不上本是不同意的。结果神仙颜值的老爸离家住女方家了，生了个吴明矾，爷爷一看是男娃娃，就想着心思认孙子不认媳妇，神仙颜值的老爸硬气说：“此生只娶她，绝不背弃。”
一辈子的誓言确实做到了，这前场是感动落泪的爱情篇章。
“什么女强人，被生活逼的。谁让她贪恋我爸神仙颜值呢，还了一次债不够，一辈子替老公还债，早就应该离了。你不知道这个女人就不能太痴情，替老公还债就算了，他那花边新闻就没断过，小三小十六小三十的事一件一件的，伤心的泪只能夜里哭。我爸一回来朝她看一眼，什么迷魂汤效用都出现了。钱就主动往他口袋里塞，就怕他在路上少了吃少了喝的。抱怨的时候就说为了我有个完整的家牺牲的，赖我身上了。”
地点到了。
吴明矾关照一句：“画插画呀，观鸟分类书呀，写文章论文呀，身兼数职，也要注意身体。咱就靠这一个资源混社会呢。保重。”
告别挥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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