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人不止自己，还有个张崔艳。看名字还以为是个女孩，见到本尊是个16岁的少年。皮肤黝黑，情绪暴躁，是个初中生。
上学光忙睡觉，下课玩手术刀。老师怕挨刀，说服教育都早放行放养了。
他说自己是天生不是读书料，闹着出来打工养活自己，不给父母添堵。从家里出来的时候，放了豪言‘不混个样，绝不回来见父母，就当他死了。’
他最恨‘学霸’，就是读书的书呆子，会考试了不起呀，到社会上混也不见的比他高。
1米76壮壮实实的他看到1米90瘦瘦的泠棽，理所当然的以为是同道中人。“你中专毕业？18岁有没有？”
“我没上过中专。”泠棽要讲实话，“年龄不重要。我认你做大哥行么？”
这马屁拍的合了心意。“有我罩着你，兄弟别怕。”
开篇很好。
说说这住宿情况，低矮的磊石头房子，放了几张0.8米宽的单人床，没了。
包吃住的条件。那吃的是包菜百叶炒菜，每天比例不同算换样式了。还有汤，紫菜虾米汤，虾米不少，人均50克。12个人20斤白饭管饱。每人还有每天定量两个鸡蛋。
“这是老子艰苦岁月的开始。”张崔艳不但留下来了，还是每天千锤百炼出力最实在的那个。
来时12人，十天后还剩2人。
泠棽每天早上还要套茨菇，这在张崔艳眼里就是‘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将来有作为，兄弟情结就来了，经常从师傅那得了狮子头给泠棽留一个。自己是个要干大事的人，以后还是要用可信之人，这个人可以有拜把子先套着。
张崔艳是破釜沉舟的从家里出来的，这学徒干的是卖力，也很聪明，两个月不到，手艺精湛初现。8个老师傅倾力培养，就是优等生的待遇，师傅轮流夸。时不时的狮子头给得意门生暗塞着。师徒关系比亲子关系都好。
师傅们的年龄都62岁以上，可是这学徒的人留不住。工资是其次，最难是夏日难熬。纯手工，火炉子边上做作业。能吃苦的艺术性差，有点艺术性的吃苦也是个负数。
还有泠棽这样的。淬得比做成的多，属于手抖类的，不是疾病是救不了的习惯。
老板来了。意欲何为，摆了酒席劝退的。
老板这人不简单。平时是光膀子也在火炉子旁做作业，艺术性顶级水平。平时待老师傅们态度就是‘敬重’二字，是深得技术工人拥戴的好厂长。180人的辉煌的厂长没赶上当，萧条到18-6人时接的班，从接班人起的那天开始，就有追债的人天天待他家帮他做饭。他家就是宿舍旁，也是低矮的磊石头房子，放了一张0.8米宽的单人床，没了。
‘账是不赖，给个时间慢慢还。’
还不是老赖。他的衣服补丁摞补丁，除了火炉子刻苦做作业，也没别的兴趣爱好，55岁的人，专注看玻璃艺术，姑娘都看不见。是弃婴身份，老厂长一手带大的。手艺精湛是大师级水平，一个成品艺术品在国内市场也有万把的售价。但是，他要求高，一个月就2-4个成品。订单都排到40年后了。
追债的人扒扒手指头，这人若是活到99岁，这债能还上。为了保证这他身体不断电，饭是有人做，账是有人算，不急不急慢慢来。
“全厂6位老师傅的定额消耗都给你一人用了，你这就是学成了，也是耗量太大。别说老厂里有百年陈债，就是新注入资本的新厂，也养不来你这情况的。”
泠棽是羞愧。面前的350ML的啤酒和500G的花生米是老板的劝退酒席。这诚意是一目了然的大投资。
张富贵是泠棽的入门师傅，今年78岁。对于这关门弟子，也头疼。年岁已高，说话从不打击，鼓励加指导鼓励。“饭碗多的是，咱乘年轻多试试。保不齐有挣大钱的呢。”
张友贵是张崔艳的师傅，今年62岁，是这里年龄最小的师傅。平时对张崔艳是又骂又打的，看是个‘坏’师傅，但是张崔艳吃他那一套，在厂里最服他。是除了老板，艺术性最好的那个。“你小子不是这行手艺的料。张崔艳是我们厂的未来。但是，这厂想走下去还要你这个智囊把这小子指在好路上去。师兄弟时间不长，希望你们的情义不断呀。”
这就铺路了。泠棽笑笑，这师傅护犊子的很。
张崔艳是一把泪一把鼻涕的抱着紧紧的，真心舍不得。“等我练成了，把你接回来，我养你。”
都这么有诚意了。泠棽说：“兄弟，有个事我得跟你说实话。我真没有上过中专，学历比这高一些，你不会怪我吧。”
“这小事，兄弟能计较么，没事。就算你是什么大专博士，那也跟那些书呆子不一样，能屈能伸。”
张友贵眼睛一亮：“大专博士呀。你说外语行么？”
“曾经在国外呆过，有两、三种沟通水平吧。另外有些语言会骂人，去那些个国家逛逛街还行。”泠棽笑笑，这是有规划呀。
张友贵和老板一对眼，立马说：“能让这小子学说国外那些话。国内呢，买家是把我们这个艺术品当生活品用，即使有一小撮人花了万把块钱买了，也没多少人真正当艺术品欣赏的。你让他会些国外的话，将来路就走得比我们长。”
国内玻璃艺术收藏家的人力资本还在起步阶段，其实这时候才是出手的时候，可惜国人还没有这个意识。
自己被明着劝退止损。
6位泰斗级的老师傅们立马个个送了纪念品替张崔艳交学费定金了，是艺术实力展现记忆留存。师恩难报呀，张崔艳算是有再生父母了。泠棽说：“没问题，我一定尽我全力。只是张崔艳有没有想学的意图呀。”
张崔艳最烦学英语了。Please能读成pl爱死。不是他听力或舌头有问题，是他的英语老师声音小，又没有个纠正系统，上了几年学就错了几年。敲重点，语言老师要找声音洪亮的，韩日语除外。
“保证认真学，打死也要学。”张崔艳离开象牙塔，渐渐也明白这基础是要花时间精力的，是未来路的基石，师傅指的路他也懂，为自己，为梦想，为生命流过有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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