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颜回渊这么反常,泠棽判断,两人相交的眼神里,颜回渊就知道这个答案。至于方婧在颜回渊耳边说的话,应该与生死无关。一定要帮师娘把那句话想出来,说不定是什么被忽略的重要的话呢。
肖芳妈那帮阿姨大妈姐姐们开始不关心爱情剧了,开始讨论颜回渊觉在哪睡了。
他的护栏床早就搬到张小琴家了,前几天俩人闹别扭,下午3点的午觉都免了,只是在猪星台睡冬眠觉。这俩天猪星台也不见他去。
领了方婧的骨灰,在船头一小撮一小撮地撒,百米之外都是伤情寒冷。大家都猜这心情还悲伤着,尽量不提相关的事。不止一人跟泠棽说,跟着点最好二十四小时。
其实,泠棽知道大家是关心颜回渊,怕他过不了这情关,来个殉情什么的。虽然爱看剧本的阿姨大妈姐姐们是喜欢跌宕起伏,博眼球,挣足观众泪水的剧本,但谁都明白这是生活,死的人死了白了,生的人还要生活继续。
颜回渊丢了堆工作给罗剪秋。罗剪秋是天天吃饭睡觉都要挨糟老头子骂,他也盼着颜回渊早日回归轨道正常运转起来。黎明前的黑暗这是呐喊也是不堪重负。
此时泠棽才清楚颜回渊一个晚上的工作量就是罗剪秋加班无休的一周的工作量。
这个办公房出现了5个210将里的面孔,年龄都四、五十岁的老部下。这是人事、财务、秘书加罗剪秋组建的罗剪秋接班组人员。糟老头子跟训孙子一样,一个接一个训斥,就差从电话里蹦出来。整个办公房里,气氛压抑的很。
以前觉得颜回渊优秀,除了双博的学历和年轻占据要位、闲杂兼职、博学兴趣广泛,对他本人的实际实力是忽视的,或者说是能者多劳的调侃性的知道而已,不全知道。现在是有了新的一层体会,就是觉得这样的人是恐怖的存在,让每一个像罗剪秋这样靠近的周围的人,有无形的压力,仿佛不奋力奔跑就对不起自己的人生一样的存在,是全方位的碾压,是喘不过气的活着的感受。
八月十六早上俩个人的话,当时没听懂,现在是明白了。罗剪秋到糟老头子那毛遂自荐,要顶颜回渊的职。
当时颜回渊气是为什么气只有他自己知道,但是他缓过来全身的笑意,是骗不了泠棽的感觉的。根据多年的了解观察,这是正中下怀感觉,而且罗剪秋班组这个配置就是针对罗剪秋两个弱点,针对性的互补牵制的小组,很可能颜回渊春节参与到罗剪秋去老头子那叫嚣就是这个计划的一部分。说不准每年送罗剪秋人物画就是更大的布局了。罗剪秋对画是一窍不通,对经济没有个敏感度,真想不通有什么理由要送罗剪秋那么多画。是什么局?
细想着一些变化。大专那边元旦集体活动,就定一帮留校小精英来替他讲课;前几天安排小精英们搬空研究了六年的扬戏资料库。这是从教授真正转成名誉校长,颜回渊是准备把自己挂墙上了,是卸任?
还有张角。颜回渊不在时,整个‘育美园’就掌握在他一个人手上,张角的工作安排明明超出了任职要求。是下一任候选培养?现在颜回渊都回来一段时间了,也没关心这里的事情,连投票都不投了。十分钟4小天才的画画也改成了高博去讲授。这是退出?
假设这是真的,那么,颜回渊是准备走了么?泠棽心里一颤,浑身冰凉。
要去找在夏威夷何葭姀了么?不行不行,别瞎想。那个何葭姀虽然长得是人间绝美的存在,但是肯定不是婚配人选。张小琴,你可别这时候掉链子,我可不甘心颜回渊被拐走。
泠棽这一胡思乱想想后,比任何时候的着急找颜回渊。颜回渊的几个常驻地,都找了,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找了一圈,又来到办公房。
罗剪秋没有一点担心,还劝泠棽:“别急,谁还没有个礼拜六礼拜日。他不会想不开的,没事,别紧张。”
了解颜回渊的自然是罗剪秋。虽然有时候不了解,但是这事,看罗剪秋把握十足的样子,姑且信了吧。
泠棽发现颜回渊的画具不见了。立马明白,赶往天路那个与方婧相遇的地方。
果然,颜回渊在那支起画架,在那画画。正所谓人跟人就是不一样,一时失意的人,喝酒骂街找架打,是不少。像余焱那种唱扬戏的,那不是唱了一夜打动多少恋人而存在。按着这个逻辑来,画家失意那画画也正常。
但是,这是夜里十二点,星月虽有光,在这画画,这眼是有用瞎的风险呀。
这是以前颜回渊与方婧俩人一起作画靠眼神交流就能合作一幅苍茫而灵动的名字叫‘天路’的画的地方。以前是俩个人画的,现在是一个人画。画的是记忆中的样子,不是这夏日未过的现在。
摊上蛙多吵着很,也没惊扰他半分。这里的蚊子,不多,但个头大,吸血狠。可是颜回渊像是没有感觉到,全心全意在画的世界里,嘴里还唱着全是‘啦’一个字组成的歌。
细听这歌,里面有深情,有守候,有从一而终的等。任繁华逝去,唯一人锁心,此情长,意更缠绵。
泠棽感知到颜回渊此时是真的伤心到死的感觉。
用情字候一人,如果平时的吟唱是三分,此时的一字歌就是十分。这里的情深厚意,像是一辈子的爱情在这里停住了脚步,连生命都不重要了。这样不理智被情感牵制走的时候没有见过。
不行,一定要把这个人从情感世界里拉出来,一定要。
泠棽站着累了,坐着等,等他累了。
画画好了,是千万种伤心的颜色。歌停了,是无尽的寂寞,是坠落尘埃的空无。
泠棽给他唱黄桥段中的‘远送行’。金四角的老岳爷爷走了,李诃外公和方爷爷就在这唱‘远送行’。李诃外公走了,泠棽和方爷爷就在这唱‘远送行’。方爷爷说,等他走了让泠棽也在这唱‘远送行’。走就走,有‘远送行’,走了无牵无挂,潇潇洒洒。
泠棽唱着,放肆的唱着。他给颜回渊不止一遍讲过金四角的故事。颜回渊终会明白,这里的意思。这段颜回渊听过百遍,熟得很。
泠棽是童音模仿老生,吐词宏厚,与这条民国初期建的,日本军屠城时,一路鲜血染红,路的两旁有无数个草葬坟头,方舒婷的烈士墓,路旁是青石砌成的暗排水沟,水声流出咚咚声。在这天路唱那是应景的很。豪迈、悲凉。时间尽头的拷问,那气势,震撼的很。
颜回渊终于听到了。
颜回渊也唱起了‘远送行’。
这情这感不得不增了几分沧桑。
两个人时间阅历不同,心境不同,和声唱着,向大地述说着各自的瞬间的感悟一种什么...
俩人尽情的唱,在这里停了时间的人三生有幸此去经年后会终有期。
这唱词拗口得很,词长不给喘气。颜回渊一口气没接上来,脚下一个踉跄,手扶了画架,还是没站稳,摔了下去。还好只是右手划破见了些许血。
颜回渊是左右手都能用,这就不是个事。
颜回渊喘着气看见了,看见了泠棽被蚊子叮的满头包。游离地眼神不见了,摒弃了伤情。“走吧,我们离开这。”
泠棽背着画架,与颜回渊去了医院做处理。
早晨七点,不是张大弦的班,泠棽刚感觉有幸运眷顾。也不知道是谁谁通知了,张大弦就来了。
“在宿舍就闻到味了。你这是跟张小琴那智商比谁情深那,是殉情还是要弃画呀。”
张大弦用镊子细扒拉着颜回渊流血的手,一寸不放的翻来复去认真找着木屑。
这是没有任何麻醉的情况下,若是平时,颜回渊肯定是怕疼不敢来。但是今天,他好像麻木了,眉都没有皱过。
泠棽知道张大弦没好话,但是这话也损了自个妹妹呀。
“小琴只是纯粹了点,跟智商没关系。这手纯属意外。”颜回渊有点不悦。
这话大喜呀,那是护着师娘呢。终于不用瞎想这何葭姀什么事了。
“哦。我们也劝了,你这情况,一段艳史自然比婚史好。既然你都懂她的纯粹,随了她的心。人各有成长。她的世界就是大提琴。”
这话泠棽没听懂,中间好像缺失一万字的古文吧,这上下文联想,难理解,尽欺负初中生。
颜回渊是意外,张大弦这么说。没有再说话。等到张大弦包扎了,想起了疼。
“今天这反射弧加长版的吧。”张大弦调侃了句。随即打了电话,“小琴呀,赶快打扮打扮,你情郎要来了,看到你小猪样,你剩的点形象就真扣零分,真就没了。”
颜回渊本没打算去,但是这电话意思很明白。张大弦催颜回渊回张小琴家,不是意见建议,是指定路线时间。
“哄师娘吧。”泠棽第一次肥了胆。
颜回渊笑了笑:“这么快就向着她了。”
泠棽不敢言多。望向张大弦。
“救命之恩大牌子压实你。”张大弦也笑了:“再不去,那个妹子真当猪养了。”
“我要把最后这句透露给张小琴。”颜回渊走了,留下这句话。
张大弦来了句:“我去,你狠。”
这事真翻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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