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上刑

  回来后,罗剪秋挑起张小琴这个话题想聊几句,及时课后复习,加深印象。心里怕这个人把姑娘姓啥名啥给忘了,把姑娘眼睛里的爱慕当成不重要给省略了。只记得背诵大提琴周边知识,抓错重点来记忆,白费工夫。

  没聊两句颜回渊心脏有点不舒服,还吐了几回。

  颜回渊是一刻也受不了这胃里溢出的酸味,吐了几遍就刷了几遍牙。自己嫌弃自己,感觉满屋子都是胃酸的味道。通风系统开到最大,屋子温度降了好几度。

  没多长时间,颜回渊的脸就绯红起来了,耳朵也染上了晕红色。

  这情况其实该选吊瓶了。

  颜回渊镇定地说:“没事,贴个降温贴就好了。”那态度是打死也不让步的坚决不投降。

  谁让他是大领导呢质疑是需要胆量和勇气的。泠棽没有,罗剪秋也没有。

  外面大雪已经很厚了,年尾了镇上除了医院,开门的店就没俩家。罗剪秋去买了些降温贴,回来又拆了颜回渊的六个手机拼凑着,把散了的记录器功能勉强整出来。

  那声音是持续的警报作响。颜回渊嫌弃机器没校准,是想不带。

  但是罗剪秋不答应,第一次看到罗剪秋发火说:“要不立马挂水。”

  罗剪秋发火真是有点吓人,没发火前眼睛都充血了,好像积压了怒火。说话的时候,每个字都有唾沫,每个唾沫都是有喷射状态。说完,那泪水跟着下来,哗啦哗啦的流。33岁的大男人这样,泠棽没脸看了。

  这罗剪秋态度强硬派,不容置疑。情感宣战,让人怜惜。

  哄孩子还要耽搁时间。颜回渊难得妥协,带上纯手工现制版的24小时记录器,继续工作。

  颜回渊一直忙工作,耳朵完全听不到机器持续的声音。

  苦了泠棽耳朵,这该死的报警声音折磨人呀。“哎,寄人篱下,人微言轻。”泠棽抗议无效。

  罗剪秋:“事情有轻重,你家老师这样拖下去……”罗剪秋不说话了,找了个耳机给泠棽带上。“将就一晚,明天让你老师带你去小二楼去吃早餐。”

  罗剪秋去医药包里翻了半天,没有体温计。在电脑上输入一串代码,改装了食品温度计。

  这波操作,有才呀。以前看不出是个技术男,一直以为是手工男,低估价值了。泠棽小眼睛跟这个人了。

  罗剪秋手中的耳测温计频繁测着颜回渊的耳朵,焦心地听着纯手工现制版的24小时记录器拉警报声。

  快二十四点时,发烧40.5度是熬不过去了。

  罗剪秋把耳温计给颜回渊看:“读读,这数值。”

  “你这是坏的。”颜回渊别过头去不看。

  “你还耍赖,你清楚接下来的后果。走去医院。”罗剪秋一个胳膊拦腰抱住颜回渊往外拖,强制执行。

  罗剪秋手的力气绝对是超配的,颜回渊的体重120斤,这时候就感觉轻松拿下。

  “理智在,理智在。等我心理准备一下”颜回渊成功说服,获得自由。

  颜回渊把吊瓶拿过来,捂着心脏。脸上是坦然接受事实,脚步迈的迟疑,完全没有鬼步的旋风。

  “速度快点。”罗剪秋发火水平提升了,眼睛依然是红红的,血丝充满,泪含在眼睛里打转终没有落下来。

  通常戳针的时候,颜回渊是撕心裂肺的惨叫,骂着‘卑鄙小人’。前年在医院靠罗剪秋力大无比的手,按的死死的,解决这个怕疼怕戳针的问题的。怕打针是童年的恶梦,但是像这个年进三十的人,这样怕的,没几个吧。

  今年,罗剪秋的手还有个受伤呢,怎么办?拿来椅子,用椅子腿靠墙卡住这个怕疼的人。

  罗剪秋交代着泠棽:“全身劲顶着压实着,千万别松手。”

  颜回渊说:“这怎么感觉像要上刑了。等一等,这心里感觉今晚真过不去了。”

  罗剪秋心是咯噔一下。脸朝没人地看着,吸了鼻子,深呼吸几次。转过来时,脸上是冷静。“给你个毛巾,咬着。好歹是为人师表,装一下就过去了。都半夜三更的,别惨叫,吓着孩子。”

  这一段洗脑话怎么想起来的,对颜回渊提得要求不是一点高呀。

  罗剪秋递了个毛巾过来,不看颜回渊,眼睛盯着温度计,声音不带感情。

  “你一个手戳,会不会不准呀。两针会送命的。”

  泠棽也避开眼不看颜回渊现在这模样。不是心生同情,怜悯,而是怕憋不住笑出猪叫声。想想吧,打个针能出人命?自己一个人去防疫站年年看到打针哭的小朋友,没见过真出人命的。没了理智地瞎担心,3岁孩子都不会说的笑话。

  “别担心。”罗剪秋牙咬着唇,把受伤的手拿了下来,“一个半手,没事。”

  颜回渊深深吸了口气,张口咬着毛巾,闭着眼。

  这样子是理智回来了。

  罗剪秋的动作是慢了点,但是肯定比一般的实习护士快。

  颜回渊闭着眼睛咬着毛巾,没有惨叫,动都不动一下。

  “罗剪秋,老师不怕戳针了!”泠棽是高兴,这才像个大人样。

  罗剪秋也诧异,颜回渊的痛点很低,这是真正感觉痛,而不是心理畏惧。这表现出乎意料呀。对泠棽说:“你去洗洗早点睡吧。”

  “嗯。”泠棽去了洗手间,水哗啦哗啦的放着。

  “颜回渊”拿开椅子,罗剪秋摇了摇这人,一点反应都没有。

  “颜回渊”还闭着眼呢。

  “颜回渊”不会不让惨叫,憋昏过去吧。

  “颜回渊”罗剪秋半跪着,没受伤的手一把托着颜回渊的腰,离了墙。

  颜回渊顺势趟地上去了,身体压着没挂水的膀子一侧,希望离‘卑鄙小人’远一点。闭眼的人嘴角扯了扯,很轻的“太疼了。”

  罗剪秋明明看到他动了动唇,耳朵却没听清,那人的脸色不是一点白,急切地大声喊“你听得到我说话么?”

  “什么事?”泠棽在里面关了水问。

  “没事。”听到罗剪秋回答,泠棽把水开了继续洗澡。

  罗剪秋嘴靠近渊回渊耳朵:“你听得到我说话么?回答不了,我就送你去医院了。”

  “卑鄙小人!”颜回渊使用了全身力气骂了这句,身体卷了起来,痛不紧紧是戳针的地方,仿佛全身都疼,这是心理阴影面积覆盖面有点承受不起。

  这回罗剪秋听清楚了,这才是正常反应,心安了。看见颜回渊后背的衣服湿得透透的。

  “你这衣服都汗湿了。”罗剪秋的手就来了解开他的扣子。

  “我还有意识呢,自己能来。”颜回渊没挂水的手抓着已经动手解了他两个扣的罗剪秋的手一甩。后背全靠这地上,平躺着,依然是闭着眼睛,单手解着扣,一个扣一个扣解开了。痛延之全身,手指控制不住,毫无力气,得缓缓。

  “那好,这个挂水的袖子我来帮你撕了。”罗剪秋手摸到剪子,在袖子上开了个口,‘霍撕’一声,袖子就被撕开了。

  颜回渊没料到这人手速度怎么快,“我没同意。”睁开了眼睛,苦笑不得,脚无力踹了过去。

  泠棽刚好出来,看架势这是要干什么?“你干嘛撕颜老师衣服”

  “衣服湿透了,得换干的。”罗剪秋起身跑去衣服箱子里去翻衣服了。“呀,都是有袖子的衣服,挂水的手怎么穿呢…..”

  废话,衣服能没有袖子吗?

  颜回渊看这被撕了袖子的衣服,身体够痛的了,还要加上心里对衣服地阵亡之痛呀。

  “要不你裹个床单,这样……”罗剪秋把颜回渊的衣服扔的到处都是,找完也不叠叠,卷成一团,随意塞回去,干完一箱又开一箱。

  这话一出,颜回渊跟没听到一样,闭上了眼睛,缓缓。

  泠棽也觉得这罗剪秋出的馊主意,大男人光着上半身怎么了,这暖气房又不太冷。

  “我想起来了,颜老师有一件没袖子的衣服,我去拿。”泠棽披了件外衣就出去了。

  颜回渊慢慢起身,愣愣地看看这身衣服。这是他最喜欢的一件睡衣,就这么寿终正寝了,不忍直视。睡衣呢,可不像外衣那样扔的快,这件衣服是18岁时用的,跟自己十年有余了。莫名其妙就伤感了起来,心真痛。

  颜回渊非常难受起来,手捂着心脏,感觉灵魂都要离体了。他自己也分不清楚是身体痛还是情感上的痛,很痛很痛。没挂水的手扶的桌边,紧紧抓住,抓得手指都泛白了,身体好像随时都要倒下。

  “你怎么了,这表情…..”待罗剪秋回头发现颜回渊表情痛苦,心中不安了起来。走他身边,手上的床单替换了颜回渊身上的湿衣服。

  颜回渊这个人,平时表情管理很好亦很少,即使蹙眉这种事也是很少出现的。

  幸好只是十秒种,颜回渊长呼出一口气,这锥心之痛就莫名其妙过去了:“没事了。”

  泠棽回来了。手中是一件陈晶元旦做的武将月白色村衣,按颜回渊的身材做的。

  古人‘月白’竟然不是白色,在本国人心目中,白是一种冰清玉洁的颜色。故而‘素衣’(白衣)常代表高尚、纯洁的德行,‘缁衣’(黑衣)则代表德行的染污。这件就是用了‘月白’色。古人虽有‘月白’的颜色明,但月白其实并非白色,而是微微发白的蓝色。

  这里插一句。扬戏里的武将为了表现威武,都是只有一边袖子,另一只专门露麒麟臂的。这件衣服是为一墓主人想象还原身前战袍里面的村衣。那墓主人骨架还在扬城博物馆里。这墓主人是位活在历史中的将军,有二、三十个扬戏话本都讲到他。

  元旦,颜回渊也带泠棽去看那个墓主人。从画画角度分析了那骨架,泠棽觉得与颜回渊X片骨架很接近。墓主人是90来岁的,骨架是有些老态,但是按照颜回渊的骨架想象推算着到这岁数,除了骨肩宽不够应该近似了。

  有趣的是那里真有墓主人生前电脑还原图,与颜回渊九分相似。做还原图的是颜回渊推荐的曾经的已经毕业的5年大专的学生。大专生么,在这就是低学历存在,个人瞎猜估计没时间搞懂电脑程序,用颜老师的照片改改糊弄交的作业,也是运气好这将军的头骨五官比例与颜回渊的相当接近,这作业蒙的运气贼好,连某袁小程序都不用。

  那次是元旦大专学生最后一堂课,集体穿古扬戏服去看墓主人。颜回渊就是穿的这件,外面还有皮质的盔甲,飒的很。比他的任何一件时尚国际衣服都彰显他个人魅力,贴合度极高。

  学生们从颜回渊的将军服的内衣颜色‘月白’说起颜色:什么故宫有一件有标签‘月白’,就是这种浅蓝色。什么雪青色是一种偏冷的紫红色。什么‘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蓝是介于蓝和紫之间的蓝色。云云,个个显摆自己对古人颜色的的了如指掌。

  接着就跑到古人‘白衣’,正儿八经的议论古人恋爱:什么‘白衣男女’是人们倾慕的对象跟衣服颜色没关系,什么‘缟衣綦巾,聊乐我员’‘缟衣茹藘,聊可与娱’之句,就是男子对白衣女友的示爱。云云,这热恋的气氛就起来了。

  颜回渊引领了话题。说起岁月:什么“十年前是尊前客,月白风清,忧患凋零,老去光阴速可惊”,是岁月流逝的呼啸声。

  云云。

  这少年不知时光岁月,大家拼命发散思维,什么话题都自己开始发挥了。完全不看老师的脸色,老师是说惜今,学生忙聊爱情,真是带不动的节奏呀。

  大家看到还原图来了精神,开始自由开穿越话题讨论,拼死想像这么个将军若穿越到现代能不能是颜老师,妙趣横生的,想象力真的很丰富。

  看到颜老师的大专学生,没有一个怕他的,很是吃惊。还不停的来回开心涮颜回渊的爱情、婚姻、事业的话题。这是要毕业了,集体报复一下相识一场。亏得颜回渊写了些推荐信,他们都不知道颜老师爱听马屁精的话。

  最后话题都跑到生死上来了,设想将军死因与政治、社会、疾病等等联系起来,顺便把颜回渊也安排了各种死,什么死法都不算稀奇,死去活来的怎么辱怎么虐怎么来,畅快的很。这课上的,学生们高调地把敬爱的老师就这么说死了,过瘾呀。

  那些个大专生中几个被颜回渊培养成留校的小精英,在想象空间里把颜回渊贴合在历史人物过程中,很符合人物特点,就像真实事件一样很有说服力,很佩服这些个奇妙凑整数的思路。

  当然颜回渊也没干巴巴的等着被说死,还不时的提领一下话题。布置思考作业‘年轻人要怎么诠释自己的一生’,也声明这作业没有交期,愉快毕业课结束了。

  这活动很好玩,记忆深刻的存在。

  回来后这衣服泠棽就留心收在哪了。现在刚刚好用上。

  颜回渊当然没有夸张的麒麟臂,但是露出的挂水的膀子还是有型有款,很男人,也很有力量存在。若真有穿越这事,历史上什么宋玉、潘安、卫玠、高长恭与此时的颜回渊一比,那也是要低两美度下去的。颜回渊的这种男性美,内敛的阳刚之气,给我引起重视。扬戏服要发扬光大,只要这身子出去循环走台演出,立马迎来高模仿潮。

  罗剪秋愣愣的看了很久,捧着个书半天没翻一页,还时不时的瞄了几眼。

  “你是不是也想拥有这样的肌肉,健身器在那。”泠棽说

  “没有,我看水挂完了没有。颜回渊一忙工作什么都能忘。”罗剪秋头都不低了,直直地看着颜回渊。

  是吗?平时是这样不假,今天不是。刚刚颜回渊进去换衣服,老半天都没出来。也不知道罗剪秋紧张个啥,硬要闯门而入。结果,颜回渊衣服是穿好了,正在看镜子里的自己。

  颜回渊:“你这是要造反呀。”

  冲动是魔鬼,隐私功能的卫生间门就给破了,胆真是肥了。

  “你怎么流鼻血了?”罗剪秋担忧呀。

  “我被自己美到了,不行呀。”颜回渊打开水龙头冲洗了一下处理着。

  听这话罗剪秋和泠棽都笑喷了。

  罗剪秋晴空万里的笑了,情绪是正常了些。

  颜回渊指指这卫生间的门,罗剪秋秒懂,立马巧手修。

  颜回渊然后就上身半趴上,站着的工作台上,咬着毛巾呢。

  疼呢。泠棽看过小小孩挂水时,护士都用胶带把孩子的手小臂绑扎在硬纸板上,怕孩子顽皮碰到挂水针。罗剪秋也用了这个方法,也怕颜回渊工作忘了。但是呀,绑的有点马虎,汗毛都被扯着绑。这在别人那都不是事,可惜这在颜回渊手上,疼呢。

  “要不,我来动手,你指挥指挥。”罗剪秋打算替颜回渊的工作。

  “不必,我再缓缓就适应了。”

  “要不你把我调过来,给你当211。我看到你这么拼命工作,心里难受。”

  泠棽听这话,心里不再挑罗剪秋了。如果用一幅画来画此时两个人,银杏树和剪秋罗花这两种植物在合适不过了。

  泠棽记得很多梦里都在这红房子里有一颗树,巨大的千年之久的银杏树,修长的枝干,茂密的叶子,叶型如扇,是灵动的美,美若千年一样存在。思忖很久,发现颜回渊就可能是自己梦中的银杏树的映射存在。

  剪秋罗花中的剪白罗,“飘风佛雨碎纷纷,玉树珑璁态出群。松洒青山浑是雪,零裁白练不成裙。梨花谢后魂能返,柳絮飞来影莫分。正赏浓春红紫处,谁怜缟素看文君。”

  若没有银杏树的存在,剪白罗也是极美的,剪白罗也有药效特性。

  这个罗剪秋就是颜回渊的药。怕疼怕吃苦药怕戳针,就得有个罗剪秋这样的朋友来治治。颜回渊来这六年六个月,没有一个家人来过,过节一个人,他是没有个感觉。但是,一生病有些理智在怕疼怕吃苦药怕戳针三怕政策指导下,那就很容易挂着理智干不理智的事。

  除了朋友,谁敢跟这个大领导干上。还是颜回渊这种拽得很,智商碾压众人不平凡的人。

  “你能到阚老那把话说全了,我立马调你过来。”

  “真的?”

  “你有胆么。”

  “我….”罗剪秋真没这个胆,此时语言很苍白。

  泠棽觉得这是个套,颜回渊的激将法。当然,泠棽不想提示罗剪秋什么。时间不早了洗洗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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