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拜日,一大早,泠棽就来荷塘边画池塘。他背后站着一个人,不用回头,是颜老师。听走路声。
张角是拖着脚走声音很大。肖芳妈和其他老师工作人员都是轻脚慢放声音小动作慢。小朋友是快频率噔噔噔地声,带着跑的声。只有颜老师,脚步没声,跟鬼步一样带飘的,走路急,带旋风刮,还有一些凉气。从颜老师来那时,他就听出来了。而且在他后面站了一小会儿。
太阳耀眼得很,热被立冬驱逐地球南边去了,还是冷。颜老师刚给颜如玉洗了个澡,正抱在手里晒太阳呢,刚洗过澡的颜如玉是没有桂花香味。
“画得差不多了,来帮我抱着它,它还没刷牙呢。”
颜老师居然用‘差不多’这个词来形容此时的画?肯定没看画。
泠棽一转脸,颜老师立刻向后退了一步,高喊着,“肖芳妈,张角,快来给作证,我可没打他,手抱着颜如玉呢,肯定腾不出手来。再说我只拿戒尺打,用手?我这手经不起这么粗鲁对待。”
他那个手打人都怕自己疼,这是事实。
“颜老师,我周五打篮球打的,肖芳妈和张角都知道。”
“哦,吓死宝宝了。我看看”颜老师探着身子,上下左右看了又看,点点头,“哦,我知道了,怪不得昨天小勤氢的画中颜色过度这么真实呢,原来灵感在这。啧啧,这颜色漂亮,脸稍稍迎合点光,我细细看看,这颜色好多年都见不到,太美了。”
张角已经站到池塘对面,笑声传来:“哪个老师像你似的,只知道关心颜色,一句关切孩子话都没有。”
肖芳妈推窗在窗口接着说:“改天颜如玉脸上若有这么一大块淤青,看看他关切什么?”
颜老师啧了一声,“你们昨天都看过了,关切的话肯定不少说。你俩没给我说说这事,自严重不到哪里去。”
又看看颜如玉的脸,说:“它这个眼部都是通黑的,淤青可能察觉不到。”
又警告道:“别打颜如玉,等它长成百十来斤随便你们咋整它,当家猪宰了,我半点意见也不会有。”
张角摇摇头,边离开边说:“尽护犊着。”
肖芳妈笑骂着:“你家颜如玉长六年就长二俩肉,百十来斤,想得美。”关窗不理他们忙自己的事去了。
泠棽接过颜如玉,让猪脸对着颜老师。感觉还有意外收获,快三斤重的猪,对他来说不显重,还热乎乎的,跟抱了个暖手捂一样,早上六点来的,画了几小时的画,毕竟立冬也是冬了,冷风吹的骨头里凉飕飕的。抱着颜如玉身体渐渐去了凉意。甚好。
颜老师先给他自己戴上口罩,护目镜、手套,拿了个精致的电动牙刷,一颗牙一颗牙的慢慢轻轻的给它刷着。又认真地说道“我要送你一幅画。快告诉我你生日是哪天?”
“真的?”不可置信。这个梦太美了吧。
“嗨,我何时框过你?不要拉倒。”质疑我?小子胆肥了。
“要要要。”开心美死了。“明天就是生日。”
“呵呵,我记得是八月吧?”蒙谁呢。
“能得颜老师的画,哪天都可以是我生日,这都不重要。”
“不错,有眼力见。但,你得给我留个作画的时间吧!”
喜欢颜老师的画的人多了去了,可他老人家成品作不多,一年就一两幅。通常一幅人物画送给每年来看颜如玉的在贵州黔南的的好朋友罗剪秋。一幅景物画挂红房子里,八月开展就被人买去,差不多得卖一两万的价格。
“这样吧,开年后,3月底。”这小子不会想把这画换钱吧?“说好一个条件?”
这才是颜老师的风格,总有条件,没爽快过。“啥条件?”打扫?清理荷塘?搬家具?哪个都不像是颜老师的条件,心里一拎,不会不让卖吧。
“送给你的画,暂时不许换钱。等你考上大学后,你想咋地就咋地。”这小子要是不守信卖了一两万,等他长大了有得哭。
“这条件没问题。”只要不是不让卖,都答应他。
刷好颜如玉的牙,颜老师看看猪看看泠棽,“我觉得吧,我家颜如玉不长肉,跟你瘦不拉几身形有关,影响视觉审美。”捏了捏泠棽的细胳膊,皱了皱眉,“得了,为了我家颜如玉健康长膘,老师牺牲点,过来,我早上做些饼,留给你尝尝。”
泠棽开心了。也不计较颜如玉长不长膘跟自己有没关些,不计较瘦不拉几的人还有这个颜老师这个大活人。抱着颜如玉,屁颠屁颠跟着。
小幼堂。整个小幼堂是船的形状,是个来这自愿教学的在校大学生设计的,颜老师兼职的珠宝老东家捐资建造的。这里在传统节日里是对外开放的。礼拜六礼拜天幼儿小朋友也多,他们在这各自做手工,想怎么做就怎么做,零布料是陈晶家厂提供的,要多少有多少。在中央的大平台上是小中或下午点心。张角平时都在这,还有一个蘧瑗知非白面师傅蘧非區,和两个自愿教学的幼师班的学生。
对小幼堂的设计,用颜老师的话说,喜欢它通透。可不是吗?里面一览无余,马路上都能看得见。
颜老师是个对吃要求很高的人。有时高兴起来或不高兴起来,也自己动手做一些点心。他把这些不知名的点心统称为饼,他的饼是限量版的,追求极致,能吃到他亲手做的,除了罗剪秋就是泠棽这俩外人。
一进门,颜老师扔了颜如玉的刷牙用品,立马洗手后擦起了郁美净。萌娃们一声声奶声奶气的积极地喊着。
“颜老师好”
“颜老师辛苦了”
“颜老师你好帅”
.....
听听,全是马屁精。
颜老师眉开眼笑:“有眼力见呀,待会儿过来尝尝颜老师研究的新饼,我看到了,会热情打招呼的都有份。”
“我刚刚也喊了,声音小了点。”张勤氢放开手中的风筝,站到小椅子上,高高举着小手,一蹦一跳地喊到。
“看看泠棽的脸?好看?爬椅子了,长能耐了。小朋友们,齐声告诉他,椅子能不能爬上去?”颜老师的脸黑了下来。
萌娃们齐声说,“不-能-爬。”这气势排山倒海,气贯山河,群体卖力呐喊。
张勤氢立刻滑着下来。“我知错能改。”
“嗯,这样就好。小饼也有你的。”
泠棽放下颜如玉,有些不高兴。为什么拿他当反面教材。认真洗着手,这是躺着也中枪呀。
颜老师笑着看到泠棽摆着的臭脸。“哎呀,一时忘了,你都是有自尊的大孩子了。怪我不好。道歉道歉!”
一个小萌娃悄悄跑过来:“哥哥,孩子打架得保护好脸。”他周围的小萌娃,一个个跑来,传授他们的打架经验。
道歉有啥用,这么多孩子都拿他当干了错事的人。而且,颜老师的道歉比颜如玉身上的猪毛还多,真不值钱。
泠棽脸都臊红了,心中的不满慢慢变成埋怨。“颜老师都是你。你快给他们讲讲清楚,别误会,不是打架是打篮球的。”
“那不行,刚刚求爹爹拜奶奶请来一个教篮球老师。这么说,不就是劝退么?篮球自有它的魅力,要不你整么拼了命的打呢?拿出男人的宽大心胸怀,就当为了这些孩子们篮球上兴趣爱好有所成就做的牺牲。”
说的轻巧。心里虽然还有点不愿意,但开始不当一会事了。
白面师傅蘧非區快速的一个挤子一个挤子的择,洗好手的小朋友的眼睛盯着,一看揉好一个,就过来排队,一个一个倒是有序。
颜老师拿出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磨具放平台上,随他意挑。
这些磨具要说说,都是颜老师从美观角度设计。张角堂哥的大舅子妻大姑夫的侄陈晓诚,用木头纯手工做的,每一个都不相同的。陈晓诚是镇上5年制大专厨师专业的学生,爱好做木活,这些个模具都是用1000目木砂纸慢慢磨的,个个精工之作,做得可费手了。以后再讲陈晓诚。
颜老师交给小朋友。小朋友敬畏之心,在拿磨具时那谨慎的态度,暴露无遗,仿佛是人世间最美好的神物。他们认认真真地压好形状,小心翼翼地交给张角。张角摆摆齐了,隔上水,放到大烤箱里,上下火,80度,35分钟。
这就是颜老师给萌娃的饼,接下来交给时间,到时候按图案认领不会打架争抢,他们都以为颜老师会记住,不敢越界,怕颜回渊怕的。
颜老师从置物架上拿了个精致的盒子,递给泠棽,“这个给你。我早上做的!”
一打开,浓郁的芝麻味香,夹着酵母的甜,糯米、硬米和黄米混合米香。四个小小的,四个叠起来没40g的包子大,按照颜老师一顿饭的量留的。用张角的话,是颜如玉小食量的二分之一,太少。
咬一口,松软不黏牙。没有糖的味道,真是一丢丢槐蜜的甜。还分层了,中间隔了发丝那样薄薄的淡黄色的一层,舌头舔舔牙缝,硬是没尝出来,量真太少。再吃了一个,“牛奶混合鸡蛋,好像又不像牛奶这么简单?蛋腥味掩盖的很好,好像比鸡蛋还细腻嫩滑的蛋,还有一点橘子的甜,却不是柑橘类的,是什么?怎么弄的”
颜老师脸笑开了花,“不错,会抓重点了。你猜。”
能猜出来还会问吗?每次都是这个答案。不过不着急,蘧非區那肯定留配方,过一天自己去翻翻看看不就知道了。
“记得把盒子洗干净还回来。”人潇潇洒洒去了二楼,没有半点脚步声鬼步刮起了鬼风。
楼上的戏精们疯狂狂赞起颜回渊,涛涛之声,络绎不绝。还有余焱开过光的嗓音,每日开嗓子就这么给打断了。楼上可没有蘧非區,只有陈晶和新设计的扬戏服大专的小精英们。
拍马屁的戏精的目的就在试扬戏服上。颜回渊这个社区的儿童社团‘育美园’的院长公益职位特权引来的非真心的赞美之言罢了。
颜回渊一走。萌娃就扒过来了,眼睛渴望着....
泠棽立马做了个决定,盖盖子带回家给李萍尝尝。盒子盖了一半,一只小小嫩手够到一个饼,这盖子就不能盖了。总不能为了个饼致残一个祖国小花朵吧!真是个拼手速的年代。
连忙举高高。四个饼,尝俩,抢走一个,还剩一个。这个是留个李萍的,虽然她的评价只有熟了或好吃,尝不出这点心的精致。
快走,刚刚还觉得他们是萌娃,现在觉得都是饿狼,不可爱,远离危险生物。特别是这个张勤氢,居然扒拉他的裤子,鬼精想的招太损了,给他脸了。大喊一声:“颜老师。”小娃们一停顿,泠棽立马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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