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方爷爷

  清晨,小树林中轻雾团绕。地上的草已经脱去绿衣裳,白霜铺在树上,乔木上,灌木上,地上。这片属于林业社针叶林存在这儿很多年了,地上的土层是厚厚的腐叶,踩在上面软软的。轻雾是散开的,似某种联系,似某种分离,是仙子的衣裳来去无踪影,是谜团来回缠乱心神。

  颜老师的鬼步和颜如玉走俩步挪三步的老太步,真是不协调的散步的背影,却不可思议的达到另类的悠闲自在组合。

  红房子前的空地上,好像多了个不认识的篮球教练,激烈的俩队你推我搡的篮球队,抢个热闹,章法还未成型。

  泠棽没有心思加进去打一个。他得找街上临时支的补鞋摊的方爷爷。他每半个月就要废掉一双鞋,这昨天张大嘴的鞋得补补。

  方爷爷七十多岁,经常给他补,是老雇主了。方爷爷经常说,现在的人真叫个浪费,鞋还好着呢,扔垃圾堆的不计其数。他可喜欢泠棽了,夸他是个勤俭的孩子。

  这里插一句。珏黄桥是个大拱桥,桥下沿河廊是唱扬戏盛行的地。有很多孩子会在那找个地,唱上一段,会得到社区准备的扬戏人物的小面具或一幅扬戏人物画。这些都是颜老师挑选,当地小朋友创作优秀的作品。小朋友参与的积极性很高,这些都有临摊吃食支付功能,在孩子眼中就是挣零花钱一样的。

  泠棽也有不少,他集这些是拿来抵消方爷爷补鞋资。这里交代一句。颜老师来了,第一次在“当然有劲”主题会上演讲,就是这学生唱戏支付构想,小孙爷爷那些有时间有心出力的老人,拄着拐杖向镇政府提的意见。这项目实践了快6年了,非常得孩子们的心。稍大点的孩子也开始关心“当然有劲”主题会,特别是泠棽,经常去旁听。

  今天,他家里集得这些都用完了。这不,只好早早去珏黄桥下准备找个地开唱挣个小面具。这个地可是当初红房子名震珏黄镇开始的地方。认识泠棽的人也不老少,想听上一段后走的人大有人在。但是,现在旅游团带的全国各地的人,还有些官员考察学习的人,他这个形象,有点抢眼。

  这不,驺小騶一看他那个脸,淤青的样,吓了一跳。细看看,不碍事。直接给他一个小面具,让他脸青退了,再来补唱一次,算预付的。

  方爷爷的摊是临时的,夹在周騶饼店和李家的福扐笤帚店之间的巷口处。巷子往里,还有豆浆摊,芝麻糊摊,酸梅汁摊,都是临时摊,到社区驺小騶那报备一下就可以支个摊。在往北,就连到现代商业街了。

  方爷爷曾是退伍兵。有很多当兵的故事,经常边补鞋边讲。他的故事真实性强些,与孙老太爷的浪漫的想象的探险故事不一样。他的故事充满了在野外生存技巧,常常是不同的主角,而且活不过三集,离死亡很近。他们职业虽然是士兵,死因却不是战争,很可呢是鼠疫,障气,蘑菇,矿石等等,意想不到的离奇。

  “好大一个勋章呀”方爷爷眯着眼,看了看,赞同他的勇气。“男孩就应该这样长大。”

  “只是我不明白了。我乡下娃打架也不常打脸,难道是城里娃比我们乡下娃还野?来给我讲讲过程。”

  “瞧你说的,我还是打架的孩子么。这打篮球的。”泠棽立马把那场篮球细无巨细一一道来,把他投的最后一球特意讲得分外精彩。

  “我们娃厉害,来个酸梅汁,明天立冬。”今个是钱糌錾替他爷支酸梅汁摊,是个爽快人40岁的大叔。

  “我就一个小面具,只能补鞋用。”泠棽拒绝了。这种临时摊都是可以用小面具支付的。

  “就你今天讲的这场篮球赛,也值这个酸梅汁,拿着算我请的。”

  “不行,我不要。”泠棽坚决着。

  “得,钱糌錾拿回去吧,不驳你面子。这小孩一直是这样的,遵规则,死守着呢。”方爷爷笑眯眯地说。

  钱糌錾倒也不尴尬。收回酸梅汁。“我想起来了,你就是泠棽吧,听我家老爷子常提起。今年,我家女娃娃也讲过,梁老师在课上常夸你。”

  “可不是吗?他可是得了个数学什么奖来的,领了个大洗衣机回家的。”方爷爷也来劲炫耀着。

  泠棽被夸得脸热热的,幸亏他皮黑,通红看不真切。听着听着,把脸慢慢朝墙面转了去。倒不是经不起夸,而是,他看到一个人,梁老师。

  梁老师是个深度近视,戴了眼镜,二十米开外的,看个人形,脸上的五官是看不真切的,自是不知道谁是谁。但是,这个巷子宽只有六、七米。那就难说。

  别看到,别看到我。泠棽默默地想着,此时此刻我无比相信玄学,是最忠实的信徒,给我相信你的机会吧。

  可是呀,梁老师看到了,来到他面前,细看他眉骨的淤青,皱着眉。

  “怎么弄的?也没弄药膏涂涂……”

  “血气方刚的,是有血性….”

  “可别忘了,你是从这出去的,到那学习去的,学业为重.....”

  整整五分钟,梁老师嘚嘚地说。

  泠棽知道,梁老师是心疼他,怕他在一中吃亏,让他专注学习。

  连连说“是是是,保证下次不会了。”当然他也不解释是打篮球弄的。解释也没用。在梁老师字典里除了学习,连体育课也是浪费生命,走路吃饭上厕所都应该带着书本,那才是正确地学习态度。

  经梁老师一说,泠棽的傲气全无。他想起了一件事。今早还没看到李萍,李萍看到了会不会难过呀,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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