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萍上班去了。
泠棽拿着竹篮到门口，将辣椒一一采摘下来这一篮子，怕是有十斤吧。拎着俩篮子送去颜老师房间最东边杂货间那儿，人不在，颜如玉在呢，没理它。
腌萝卜的特大号的大缸已经有一大半辣椒，红的，绿的，黄的，加上这一篮子彩的，一想到颜老师流眼泪抹鼻子的样，贼贼的笑了。
颜回渊每年9月都会亲手腌制很多很多辣椒，他并不吃，也受不了辣椒的辣，总是受眼泪不停落下的苦，亲自腌制。腌制的小罐，是精美的瓷罐，那些都是他亲手设计亲手绘画亲手烧制的。也不知道送了谁，不知道是什么关系，猜测是些交情很深，生活拮据的朋友吧。反正没有来过，都不知道是男是女。俩篮子一起丢在那屋子里。
跑回家，拿了一本笔记本子，骑上车直奔文昌社区。这个点是上班时间。头等大事，量个子。
驺小騶认真地看了看体重数值。45公斤，说了句，“太瘦了，记得多吃点呀。”
泠棽认真地看了看身高数值。163CM，心想着，还好比预期的还髙一些。今年继续喝两瓶羊奶，一定有希望达到一米九的，自动忽略去年的今天也是这样想的。
泠棽压根没听到驺小騶那句“太瘦了，记得多吃点呀。”话。随口“嗯，谢谢。”就匆匆忙忙的走了。
城市阅读馆，24小时营业，灯火通明。
整个扬城大大小小的城市阅读馆有七十多家。珏黄镇的城市阅读馆规模算是大的，一来这里有一个3000多名学生的5年制大专学校，二来这里还隐藏有一段可耻的历史原因。这是以前的烂尾楼改建的。
城市阅读馆珏黄馆，有两层，馆舍建筑面积930平方米，古朴、典雅的造型，宽敞、舒适、安静、优美的环境成为珏黄镇的文化标志性建筑。光和影地巧妙搭配融入了环保的理念，阶梯阅览船头造型独立间隔互不相扰。
今天的人不太多，最多一百来人。泠棽就坐在最右边，靠进出口最近，他在等一个人，梁老师。
这话得从小学毕业典礼说起。本来，这里的小学毕业典礼很简单，招来大幼班的家长和孩子，加上六年级的同学，带上各科老师领导，在操场上，开个45分钟的会。泠棽与其他同学一样，在台下听听校领导，学生代表，主持人说的台词。睁着眼，眯会觉，这就结束了。但，因为六一节得的第一名是这个学校第一次得，市里电视台来了，要做省专题报道，广宣一下这个小学。
介于学校名誉地重要性，领导又忙着集结了两个五年级的家长带亲戚一大帮不相干的人，参加本很普通毕业典礼，来凑个数，使得容360人做早操的小操场也拥挤了起来。班主任老师专门花了5分钟写的稿子，让泠棽背一背，上台说说。
以前，在下面做观众时，还和同学一起挑剔评价，哪个学生代表手脚发抖，声音颤抖等等。打趣，这小场面不至于。经常被梁老师拉到班级最后面，隔着一排空档单独坐到老师队伍里，以示惩戒。
现在，风水轮流转，他也有赶上的时候。
谁知，在台下没啥感觉，一上台，面对这齐压压的偌大场面，泠棽平时也不怯场，怎么就同手同脚迈起正步上台。
“哈，哈哈....”那些哈哈声是幼儿小朋友地无掩饰地，情不自禁地，爽朗地，无害地哈哈声，加上小朋友独特的活泼的丰富的肢体语言，这场面，真叫个热闹，绝对对领导精神有了十万八千之差的领会。
平时跟他一起起哄的同学们，明白电视台的作用，收敛着，悟着嘴憋着笑呢。少年情份还是有的，到底是要毕业的同学知道个轻重。
还好上台来了句“Welcome，ladiesandgentlemen”全场肃静。然后闭着眼睛，稿子背得很流利，可把班主任的冷汗保住了。
为什么这么大胆闭着眼睛？原因有三，其一看到台下人头不少，心里也紧张。其二眼睛小后台有人给画了个大的，台下那些距离看不出来。其三这稿子真心不是自己能写的，牛吹的时候得放过自己，闭着眼睛就可以说瞎话了。
可是，一下台。没见过的见过的，眼熟的眼生的家长激动万分地把他团团围住了，你一言，我一语。噼里啪啦，一大串问题一个接一个的问。
我能如实回答吗？调皮捣蛋。逃课打架。第一名的动机，就是为了洗衣机.....我就是个孩子呀。这些真实答案都上不了台面，求放过呀。
面对电视台这个特写镜头，这些话自然不能说。编瞎话吧，哄老师爱听的话，怎么脑中没调出一句库存，一直在百分之九十点九九九......的更新加载！
万分焦灼，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他索性直接躺地上去了，躺前拽了梁老师一把。
班主任也没见过这么一大群万分激动的家长，跟毫无理性的粉丝团一样的。班主任清了清喉咙，搪塞了几句开场白，词穷伴着声带颤抖起来。幸亏候校主任赶来，几句得体的官话一说，成了聚焦人物，立刻控场。
在班主任的掩护下，梁老师带着泠棽悄悄回避。转到食堂后门，让泠棽不用等毕业典礼结束，先从这个后门离开。从没想过，梁老师还一有一天让学生走后门呀。
万万没想到，在这碰到候小妹。她可是学校的名人。为了她家孩子在学校争取好资源与学校一直纠葛死缠，从一年级到五年级，哪个班主任都想绕着走。为这些事，侯校长现在变成了侯校主任。谁让他是亲哥呢！
在这碰上，自然不是‘偶遇’。梁老师拍了自己的脑门，怎么将她家的娃马上六年级的事给忘了。
“我家开学上你的数学课行不行呀？”
“好，没问题。”这种事其他家长都睁眼闭眼不找学校了。看候校长都爬了五年的围墙，回家躲她，人尽皆知的事，到最后一年了，没那么难办了。
“这小泠同学吧！数学笔记.....”
这才是目的！
没等她说完，梁老师立刻打断，“有有，不过他终是个学生。这样吧，我来把个关，等我审完了，给你家孩子，你看怎样？”
这待遇，心里有数了。她的眉都笑开了花，笑盈盈地走了。
泠棽听明白了。心里苦呀！前两天为了迎接毕业考试，整个小学的书都卖给废品站了，哪还有什么数学笔记本。这不就是多了一份暑假数学作业！虽然学生学习是本质工作，但是这种额外任务，落谁身上能悻然接受。心中那是一百个不愿意的。
梁老师看到孩子的小黑脸垮了下来，自不清楚他是那样小心思，还当他不舍这个学校，这一走怎么可能再有来小学的时机。此去经年。“老师知道你要一个人去扬城上中学。我思来想去为你准备了点学习用品，给你留个纪念。”
看在纪念品的份上，泠棽勉强点头。
约好此时此地，泠棽带着数学笔记本来等梁老师。
上学时，泠棽对老师没啥想法。对严肃高要求的老师用大鲨鱼来形容他们，对像梁老师这样有耐心加细心的老师用小金鱼来形容他们。对于他逃课这事，他也明白，零容忍是老师救赎孩子呢。可他们不知道，自己为了第二名的洗衣机，把初中数学像灌香肠似的学下去，没人指导，那得多费时间，不嘚一点点的磨呀。学校的基本课，对自己来说就是表面上陪同学学习，实际上神游耗时间。老师讲课得顾及全班的吸收效果，就如免费的宣传课一样，是45分钟，但是课的内容太少了，时间难熬呀。当然这些话，没跟任何老师说过，毕竟老师是为全班而存在的，不是一个人的老师。那点单纯的为了小小洗衣机的目标，与老师们期望的什么伟人科学家学习目标相差甚远，不值一提。现在，想想老师们那点单纯的护仔意图，心里是感激的。
不一会儿从馆里走出一个瘦身影，矮矮的，空着头顶也凑不齐一圈的乌黑精英头发，带着深度近视眼镜的熟悉的人，揪心的脑门前顶了个标准的川字，那个被岁月催得肿胀的眼睛在门口张望着。还有一年就六十的梁老师，不是他是谁？
原来梁老师早就到了，在阅读馆里看书，等时间差不多了，才到入口处找人。知道梁老师眼神不好，泠棽大大方方地跳了出来。
两人寻找个适合位置坐下。梁老师认认真真的一页一页的看，就像他改作业一样，认真而细心。半个小时滴滴答答地过去了。边看边点头。“不错嘛，居然还有初中数学思路在里边，很认真！”
泠棽知道梁老师对字迹要求甚高，特意用练书法的字体，硬着头皮耐心地写了一个暑假。用一本7.5元的数学笔记本换老师的纪念学习用品，总不能质量太次吧!这个很认真的评分算作业通过了。
“梁叔。”一个中年人打了招呼，坐下来。
“梁靓来了。你也看看。”招招手。梁老师这笑容是有点得意，是显摆的痕迹。
“我侄子。让他帮我把这笔记本印成册，打算免费发给六年级的所有学生。”梁老师说。
潜台词是默默抵制不准守公平原则的如候小妹那样的人。这是梁老师惯有的带有书生气的做法。泠棽笑了。梁老师特级教师的高工资，买不了两身衣服以外的原因，与这样乱花钱脱不了关系。
细看来人。那个被叫做‘梁靓’的人，五大三粗，油头粉面，像个包装过度的文化人，又像个跑腿的小郎中，介于商人与农民的气质，加上如孩子八十岁了在父母面前小儿态。看得那叫个纠结加矛盾。
泠棽的笑。
在梁老师那，被意会成，受到老师地夸奖，有荣誉感而自信的笑。
在梁靓那，被意会成向自己传达善于的社会化地社交性地讨好地笑。
好一个阳光小男孩有‘钱’途。“不愧是梁叔的得意门生。这字迹，这水平，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学霸-笔记吧，一定有市场。”说完还向泠棽点点头，一脸兴奋地样子。
“得了吧，让你成本价给我们学校学生印点内部资料。你是好，都想起了一头生意起来了。”自己学生被夸，梁老师心情到是不错。
“哎呀，找我印就省了十块五块的事。这眼前发财的好处，只要起这个名字，市场就有关注度。这是学生视角比市场上七凑八拼的学习资料有创新，第一个吃螃蟹的版费真不少。小朋友，你可同意？你有特别想买的玩具？叔叔帮你买....”
梁老师警戒起来，这个生意精，得防着点。“打住。他是孩子，未满十八，同意也没用。”梁老师立刻把笔记本从梁靓手里拿回来。
三言两语支走梁靓。
关照泠棽别乱答应，生意人精的很。泠棽的家境是什么个儿情况，梁老师是知道的。梁靓经商有头脑在族里是出了名的，出笔记这事，他得去找李萍问问。把一打纪念学习用品，绑好在泠棽的车上，远远看着泠棽离开。
与梁老师告别后，回家。泠棽开心加倍，梁老师给他准备的整整12本，175乘252的80页软抄本，这纸质量，摸上去滑滑的手感相当享受呀。这本子小店很少有。每本价值不少于26元，大手笔呀！想想给老师的那本笔记本是掂量很久拿得出手的7.5元的，跟这一比，不是低了一个档次呀！梁老师经是常给学生发学习用品，常常说用班费付。但，他就不记得从未收过班费这档事，梁老师真好。想到梁靓的话，觉得啥名都行，甚至觉得版费不论多少，送给梁老师才能表达心中的谢意。
泠棽抱着本子裂着嘴笑着睡着了，完全不知道吃午饭的时间，去李宁店的事忘了一干二净。直到下午6点，李萍与梁老师来来回回打了好多个电话，就笔记本出书一事谈话，才悠悠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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