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贤的人生才不到20年,却经历了很多艰难悲伤的事,他本性是不喜欢这样的。就算是看电视,他也会找一些很欢乐的节目看看。何部行喜欢看一些很催泪的剧,但是只要每次刘贤来他家里,他都会给他放一些搞笑的综艺或者是喜剧电影。
不为别的,只是他觉得,刘贤的现实已经够苦了,在他的精神里就让他快乐些吧。
“你这电视多少钱的?”刘贤问他,吃着他买来的薯片。
“300块钱的便宜货啦,在修电视机那个老头那儿得的,优惠价。你要的话他应该还有,不过你自己去的话可不止这个价。”何部行说道。
“切,买不起。”他不是一片一片地吃,而是好些一起塞进嘴里,最后都拿来倒了。何部行也任他来。
“唉,牛肉味的不好吃。”刘贤一边吮吸着自己的手指一边说。
“你这样很难让我信服。”何部行都无力吐槽。
“额,我是说相比其它口味,你下次还是买别的吧。”
“好好,你真是大爷。”
“喂,专业品鉴师好吧,专业帮你纠正你那歪曲的口味。”刘贤说着自己都大笑起来。
“得了吧你,三天两头来我这里蹭吃蹭喝,我可不需要你这样的品鉴师。”
“哈呀,开玩笑啦,我是帮你缓解一下食物消化压力。”
何部行假装生气地拍了一下刘贤的脑袋。
在以前读书的日子里,何部行作为班上的大块头,力气也最大,没什么人敢惹他,而刘贤也仰仗着他经常作威作福,尽管有人对他嗤之以鼻,却不敢拿他怎么样。那段日子虽然很荒唐,但是也挺快乐。
何部行忘记了怎么和刘贤相识的,因为那日子太久远了。
现在他又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和他分别的,因为刘贤不知什么时候起,就变得不再是他。
外面是呐喊声,是声援政府,支持对中央国发动战争的的呼喊,何部行知道这很无厘头。每个人都会觉得这很无厘头。可唯独那大屁股电视机里的发言人一副胸有成竹必胜的样子,激情演说,让大家也觉得这是一场必胜的战争。与其说必胜,不如说是必胜不可。因为输了,或许是意味着这个国家——凯威,永远不复存在。
部队已经在路上集结,周围的民众都在欢呼,有的甚至在尖叫。这些都是别的郡别的城市来的——征兵先从边缘地带开始,他们来到首都是参加誓师大会的。
何部行走出自己家,太过吵闹也让他休息不好,索性就去街上凑个热闹。
在两旁围观的人海已经挤进了路旁的排屋里,有的人甚至趁乱偷了点屋主人的东西,还得胖胖的女主人大喊着:“抓小偷啦,抓小偷啦!”奈何在人群的呼声中根本听不到,旁边看戏的人感觉被提醒了一下,也跟着抓了一把东西塞进自己破烂的裤子里,却没想到又从裤管掉出来了。
女主人看到了又大叫:我的东西!我的杯子!我的袜子……后来她坐在地上大哭起来,稍远一些就只能听到蚊子般的嗡嗡叫了。
何部行很高,稍微靠近些,路中间的军队就看得清清楚楚,行军的人步子不是很齐,总有几个人脱节,但是他们脸上荣光焕发,或许是欢呼声给他们带来的自信,让那极瘦弱的身子也挺着胸膛。没有人配枪,不是因为担心安全,而是因为枪不够,为了美观,索性都不配。
这些整齐的队伍里都是男人,小的可能比他还小,是读初中的年纪,老的估计都是爷爷辈的了,但是服装是清一色的样式——肩膀很高,显得很强壮,颜色整齐,都是黄色,是黄土无法弄脏的黄色。
“你觉得他们会怎么样?”有个人站到他身边问道。
何部行愣了一下,他看向身边的人,“班长……”
谢东楼没有任何表情,他一贯来如此,“早已不是你的班长,现在学校也形同虚设了。”
“额,嗯。”
“你觉得那个人会死吗?”谢东楼指向缓缓移动的人流中一个固定的人,他很瘦,不高,也不显眼。
何部行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为什么问这个问题,这个是什么特殊的人吗?他顺着谢东楼的指向看过去,在一排排几乎没区别的人里找一个最有特色的……
“刘贤!”何部行瞪大眼睛,他定睛观察,不论从脸上还是体型,毫无例外那就是刘贤,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行军的部队里,为什么会出现在外郡征的士兵里?这可是战争啊!和上层的战争啊,必死无疑的啊!
“你觉得他必死无疑吗?你好像认识他。”
“班长!他是刘贤啊!他为什么会在这里!这些不是外郡的人吗?不行,不行,得阻止他……你能阻止他吗!刘贤!刘贤!”何部行一边跳一边随着军队往前走,他不停地朝刘贤挥手,喊着他的名字。可是他挤不进人群里,里面的人反而把他往外挤。
刘贤像是什么也没听见似的默然往前走着,或许整个部队里最没有自信的就是他,一副要死了的样子,上了战场也可能就是他最先死掉。
何部行焦躁地低吼了一下,谢东楼从他后面跟上来,拍了拍他的背。
“不必担心,他不是刘贤。”
“不会啊班长!我和他相处这么多年我还会不知道吗?他就是啊!你有办法吗?我记得你是谢金的儿子吧!你有权利让他出来吗……”
“不不不,”谢东楼止住了向他继续跟着部队前进的他,“他不是刘贤。”
看着谢东楼很笃定有很自信的样子,还有刚才刻意只给他看,何部行觉得他肯定知道些什么,而且刚才还问了个问题,何部行反问道,“他会死吗?”
“我不知道。”谢东楼摇了摇头,“但是你知道我们的敌人是多么强大,就算我们可以在每一场战斗中得到完美的策略胜利,也大概率是和他们拼个两败俱伤。我们的军备太落后了。”
何部行这才发现谢东楼手里拿着一本书,他一边感慨着中央国的强大,和这场即将到来战争的艰辛,一边用手抚摸着这本书,脸上不见一丝恐慌和焦虑。
他最后说:“死不死,什么时候死,不是我们能决定的,我们所能做的,就是走好自己既定的路。”
韩辅应终究也没能见到谢金,也没见到那个要杀他的神秘刺客。他在有一天中午莫名其妙被放回了家,同时总统没死的消息也在国内传开。
就当这场为总统复仇的战争陷入尴尬的时候,韩辅应突然挺身极力支持继续战斗——为凯威在这个上层统治的世界里撕开一个角落。
萦绕在韩辅应脑海里的那个女人,她会在韩辅应低落的时候鼓励他,“你工作的事我不懂,但是你是立于千千万万人上面的人呀,你比大家都不平凡,既然上天选择了你,就是肯定了你做的选择呀!打起精神来吧,不用担心……”
“我这样做对吗?你在的话也会支持我的吧?”韩辅应正坐在阅兵的敞篷车上,他倦怠地看着这仿佛永远也排不完的队伍,千篇一律的装着和呼声。车子往前缓缓地开着。
“嗯?在问我吗?我……我不知道该如何说。按照我们宿命派的说法,其实这场战争的开始和结局都是早已经注定的,对错都无从可谈,我们都只是做了自己不可回避的事情罢了。”谢金的弟弟,谢应,作为韩辅应的秘书,正在给他驾驶这辆代表凯威产最高科技水平的敞篷车——远不及中央国民用车。
“哈哈,也是。”韩辅应原本忧郁的脸上少了些阴云,宿命,既然无法回避,也可以当做自己失败的借口——这也是他日日夜夜安慰自己,没能保护好自己爱人的借口。
阅完兵,他接下来还要去高楼上演讲,墙上的大型LED屏会近距离投影他在顶楼的身姿,因为这本是只有新年才会开启的,现在不少人也为此吸引过来。
他走进电梯,出于疑心,他没有让任何人跟着他一起进去,保镖们只好在外面三步做两步地爬楼——30层。
在幽密的电梯里,他看着镜上映出来的自己——向后梳的头发油光发亮,脸上的妆容让他的皱纹和疲倦一点也看不出来,他试着微笑了一下。
“觉得自己很帅吗?”
一股别样的香味出现在电梯里,韩辅应的身后出现了一个穿着紧身衣的女子,若不是这声音不同,他差点以为死去爱人的灵魂出现在了这里。
“陈,夕……小姐?”他猛然转过身来,靠在电梯门上。
“不用紧张,我只是来告诉你,来杀你的那个人,应该已经死了。”她想起来了之前在飞机上的一些记忆,有些尴尬地把眼神撇到一边,用手捋着头发。
“哦……那,你是……来告别的吗?”韩辅应有些紧张,他知道眼前的人绝不是那个人,但他心里却有相似的感觉。
电梯的速度在不知不觉中变慢了,陈夕在进入电梯时,就已经减缓了这里流动的时间。数字15正艰难地跳向16。
“嗯,也不全是,只是看到你支持对别国的战争……在你的高度,你应该知道你们面对的国家是什么样子……”
“嗯……是的,你可能觉得这是以卵击石,我也觉得,可是我别无选择,这是我无法选择的道路,在任何选择上,已经早已经定下来,不是吗?我们只是再做一次,再演绎一次,唱片,影片?这样的理论……你肯定比我更清楚,我想,任何人都可能来阻止我,你是是不可能的那一个,你想带我走吗?”韩辅应猜,眼前的人大概已经知道自己没法赢下这场战争,又或许会死在这战争中,眼睛不禁湿润了,声音也变得颤抖起来。
“也是……也是……那祝你武运昌隆。”
“你要走了吗?”韩辅应声音有些急促。
“嗯,你的危机也已经解除,我还有别的任务……在这里我也没有留下来的理由。”陈夕决绝地说道。
“不是啊,万一他们派别的人来呢?来杀我……”他看陈夕不说话,已经转过身去,韩辅应赶忙一把抓住她的手,怕对方下一秒就消失不见,他想把自己想对她说的都说完,“如果我说我爱你,你会留下吗?”
她瞪着眼睛看着韩辅应。
“我是认真的。”韩辅应皱着眉,一副着急的样子。
“不,不,这是你的错觉,你把我认成别人了……”她想扭着手,想挣脱开来。
“不!我知道你不是她,可是我内心却放不下你,我曾经爱过她,我以为我把你当做了她,可是都不是,我刚才明白了,我爱的是你,现在,此时此刻……你救过我,我想把这条命交给你。”
“你疯了吗?”
“我没有。”
“我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那你愿意为我留下来吗?你一定愿意的吧?”韩辅应忍不住把她拉进怀里抱住,他虽然瘦,但是挺高,“我不想你走……”
陈夕的泪水也随着她闭上眼睛滴落下来,“可是,我也不想你死啊……”
她慢慢抬起手来,把韩辅应抱住。她不知道自己爱不爱眼前这个男人,他比自己老很多,可能有10岁,她只是不想看到他死,不知怎么的,只要想象到他死的模样,那和飞机上痛苦的样子一般,她就觉得有些心痛,又如鲠在喉。
16开始跳向17。
她不明白自己的想法,也不想拒绝韩辅应的心意,她怕这个小孩子一般的老男人又会像个小孩子一样哭起来。她索性拍拍他的背,“好啦,好啦,那我就保护你到底吧。”
代号为0号的三维宇宙,地球,平流层,在海洋上空的一个飞舰上,馨在指挥室里坐着,呆呆地看着桌子上放着的水杯,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一个月,但是她还是不能平复下来。
“死于时空纠正是常有的事,一旦发生了谁也逃不走,馨,你不能拘泥于一个派遣员的死。派遣员在干这一行的时候就注定会遇到这个,不是吗?”一个中年男子拍了拍了她的肩膀,他的头上已经有一般花白,但身子骨看起来还是肌肉丰满,“振作起来,你现在看起来很不成熟。”
馨还是没说话,但她的表情有了一些波动,悲伤中增添了一份怒色。
男子继续说道:“大概是20年前吧,我们以前有次执行任务,在那个宇宙有70多个通缉人物,好像是300多号的宇宙,为了减少空间纠正,我们空闲的7个派遣员全部出动,就算全出发每个人也得分派10个目标。我因为跳跃传送的时候脾脏破裂而被紧急召回了,所以我的份都落到了他们身上,我想着每个人十一二个应该也还好吧,可没想到他们在一场空间纠正中全部中招,因为他们杀了一个疯狂科学家,他在自己体内植入了用来防别人绑架勒索科技的炸弹,他自爆毁了一座大楼,死了几千人……”
“可是我没有监测到异常的力场!”馨忍不住对着男人吼出来,“为什么你可以这么轻松地说03的死?你是人吗!你有心吗!他不是你一手养大的吗?不是你说把他看作儿子的吗?你就真的没有一丝难过吗?”
男人也闭上了嘴,他心里确实很难过,03是他随便给的编号,但是对他的培养却没有一点是随便的。可是他已经老了,即便是身体看着还是壮实无比,但内在已经毛病丛生。他不能表现出自己虚弱的样子,在他坐上组织首领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变成无可撼动的强者——因为他是所有派遣员的心灵支柱。
即便是现在,他也不能说实话。想要反驳,却觉得所有话都软弱无力,他真的老了……
“不可能是空间纠正,而且03他在81号宇宙只杀了一个人,杀了一个人怎么会引起空间纠正?我不信,不可能是空间纠正。”馨的语气也变得平静下来,“我会等着03,我相信他还没有死,你们不准为他举行哀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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