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嫡子正文卷第五百八十七章洪武二十八年末的天家温情皇帝立遗诏了。
消息一瞬间,就在应天城传来,不到傍晚,已经成了应天城里家喻户晓的事情了。
对此,百姓们自然是一如既往的选择相信洪武皇帝的决定。
毕竟是这位皇帝,让他们好不容易过上了快三十年的安稳日子。就算所有人都在说皇帝凶狠,动不动就是抄家灭族,可这些年也没听说过,皇帝抄没了哪个百姓人家啊。
皇帝这三十年来,杀的可都是那些普通人终生触碰不到的官宦权贵。
皇帝一直都是为了百姓们好的,那么被皇帝杀的人那自然都是要害他们的。这样的人被杀了,所有人都会拍手叫好。
只是相较于乐观的京师百姓们而言,京中的官绅们却是心思各异。
随着遗诏的昭告,大明朝将不会再有别的选择,洪武之后只能是太子标。
从常理上来说,这本该是一桩好事。
毕竟,国本稳定,国家更迭之时,就能避免很多不该有的动乱。
可是皇帝在这个时候确定遗诏,对于很多人来说,又不免会往深处想。
身在政治场上,朝堂里任何一件事情,都可能有着无数种真正的含义,是需要人们去仔细参悟的。
皇帝到底为何会在这个时候立下遗诏。
一时间,成了朝堂上最热门的揣测问题。
然而在深宫之中,朱元璋抱着大重孙子,满脸的慈祥。
望着太子站在一旁,脸上竟然还带着紧张,唯恐自己抱的不够好。
朱元璋翻翻白眼,看向与茯苓在软垫上玩耍的太孙妃。
“鹊清。”
汤鹊清闻声立马拉着茯苓站起身:“皇爷爷。”
朱元璋笑着摆摆手:“都说了,俺们自家人在一起,不必拘泥这些世俗之礼,怎么舒服怎么来。”
汤鹊清面带微笑,却不敢应承下来。
规矩就是规矩,到哪里都不能废,尤其是身在皇家,为天下人之表率。
朱元璋则是转口道:“年关将至,俺也知晓你这个丫头当初在凤阳,是喜欢到处走走逛逛的。熥哥儿如今不在家里,皇爷爷和太子,还有这两个小家伙,俺们一起趁着夜市出宫走走转转。”
汤鹊清脸上有些担心,低声道:“这样与宫规恐怕不……”
“不什么不。”朱元璋假装瞪眼,哼哼道:“哪条宫规说了不让俺们家老少出去溜达的?俺立马就给改了!”
朱标站在一旁,脸上无奈。
老爷子现在愈发的想一出是一出了。
他只能是与汤鹊清说道:“且再叫人去请了宁妃娘娘,点上炽哥儿、炳哥儿二人,咱们一同出宫走走?”
说话之间,朱标的目光已经是看向了老爷子。
宫规且不论,该避讳的事情还是要避讳的。
朱元璋点点头:“既然这样,便再让人去请充妃、定妃、惠妃、顺妃一同陪朕夜游京师吧。”
自从马皇后死后,大明后宫便由李淑妃执掌六宫,只是不久之后淑妃便死了。自那之后,宫中大小诸事皆由郭宁妃掌御。
这两年随着汤鹊清进宫,加之宁妃年事渐高,这才慢慢将宫中大小事务交到了这位太孙妃手上。
朱元璋一番补充,这便算是一家老小齐上阵,要齐齐的乔装打扮,躲过前朝文武的耳目,偷偷溜出宫溜达。
汤鹊清的脸上带着些紧张,心中却是渐渐欢喜起来。
自从嫁入皇家,她已经很少有在外面游玩的时间了。
朱元璋瞧着自己为大孙子钦点的太孙妃,脸上露出笑容,却又轻叹一声:“都说皇家好,可皇家也是规矩最多,最让人消磨性子的地方。今夜,诸事不禁,只管畅快游玩。”
说着话,朱元璋的大手轻轻挪动,就已经重重的捏在怀里正要拉扯他胡须的朱文圣屁股上。
小家伙眼珠子一转,拱了拱屁股,扭过身子看向一旁的太子爷爷。
“啊啊……”
“啊!”
朱文圣那双肉嘟嘟的小手,可可爱爱的捏住又松开,其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朱标心头一热,赶忙上前,也不管老爷子那副快要杀人的眼神,双手径直将朱文圣的胳膊架住。
在朱元璋还在迟疑着,老大到底敢不敢从自己怀里给这亲亲重孙子抢走的时候,他的怀里已经一空。
“圣儿……”
“爷爷今晚带你耍啊。”
“咱们圣儿今晚也出宫去咯……”
抱住朱文圣的朱标,满脸的笑容,早就忘了自家老爷子还在边上,嘴巴嘟着,不断的朝着朱文圣哄着。
朱元璋白了一眼,撇撇嘴,手臂向后挥动背到了身后。
晦气!
不多时。
朱高炽和朱尚炳便已经赶到了乾清宫外,后宫诸妃也一一到来。
大伙都知晓老爷子是要带着家里人出宫游玩,更是一个个都换好了出宫的衣裳。
朱高炽、朱尚炳两人在这里辈分最低,除了朱文圣和朱茯苓两个连话都不会说的小崽子,就只有他两人一个个的见礼。
等到了最后。
两人就看到郭宁妃已经是满脸紧张的走到了太子爷跟前,面带责备,伸手轻轻的拍打了一下朱标的手臂。
然后小心翼翼的将朱文圣抢到了自己怀里。
临了,郭宁妃还不忘瞪着朱标:“也不知道抱好一些,这样圣儿往后脖子都受不了。”
说着话,郭宁妃便已经是将朱文圣小心的放在自己的怀里,小脑袋枕在自己的胳膊上。
朱标姗姗的笑了笑。
宁妃是长辈,就算自己是大明朝的皇太子,这个时候也无话可说。
朱元璋见一家人都到了,他业已换好了衣裳,便大手一挥。
“出宫!”
同样换上了一身管家服的孙狗儿,立马带着几名同样换好装束的锦衣卫,在头前开道。
他还不忘开口叮嘱道:“等下眼睛都放尖一点,莫要让贵人们被冲撞了。世子、世女身边最是要紧,谁要是误了差事,回头咱家亲自去找你们上官说话。”
官兵们不敢怠慢,纷纷出声应是。
皇帝一家子要出宫游玩,自然不能走西安门,更不能走洪武门出宫。
绕道宣武门,从北安门出宫,再转道东大影壁街,如此便算是能悄无声息的一家子偷溜出宫。
等到一帮人出了宫,这时候应天城里方才是刚刚华灯初上。
得益于年关将至,又有近些年天南海北的货物被运来应天,让如今的应天城愈发的热闹起来。
又有应天府前番,为了烘托年关将至的气氛。
其实在朝中大多数人都知晓,这是应天府为了赶在年关前,多弄一些商税的手段。
但不论如何,应天城现在已经和没有宵禁差不多了。
作为小辈,又没有那么多的宫廷规矩在身。
朱高炽和朱尚炳两人,便充当了起了一行人的讲解。
只不过这样的事情,朱高炽自然是不乐意做的,于是就便宜了显眼包朱尚炳。
众人有着锦衣卫护卫,走在西皇城根北街,往南边的太平里方向过去。
朱尚炳便在一旁满脸欣喜的介绍着:“最近应天城愈发热闹了,等下咱们到了太平里那边,便最是热闹。什么江湖九流,戏耍的、说书的应有尽有。
若往上元县和江宁县城中界那边,也就是奇望街、大中街那边走,还有许多小吃食,虽不贵,却别具风味。
逛完了这一条路,咱们再从大功坊转过去,到了花市大街和南门大街那边,就更是热闹了,咱们应天城最时兴的东西,那边都能找到。
爷爷要是这时候还没有逛够,咱们还可以在南门大街尽头转向东牌楼、贡院街那边。到时候,秦淮河畔那一栋栋河房,数不尽的新鲜花样,保管玩的痛快!”
说到最后,朱尚炳已经满脸涨红,兴高采烈的样子。
然而在他身边的朱高炽,已经默默的转过头,看着街面上热闹的人群,心中则开始为这个憨憨默默的祈祷了起来。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从朱尚炳的后脑勺上发出。
只见朱元璋一脸阴森的看向缩着脑袋的朱尚炳,冷冷道:“等回头,让你老子教训你!那地方也是你能去?看你那样子,平日里是不是没少去啊!”
在朱尚炳前面说的那些个地方,对朱元璋来说,都是新鲜和期待的。
但唯有那最后的秦淮河畔的河房。
那是什么地方?
那就是能消磨人斗志的温柔乡,能让良家子变成浪荡子的混账污秽之地。
朱尚炳又缩了缩脑袋。
他已经察觉到,宫里头那些个娘娘们的眼神,已经能将自己吊起在洪武门城楼上。
朱尚炳眼珠子左右看了几下。
炽哥儿看上去就不是会去秦淮河浪荡的人。
熥哥儿?
朱尚炳看了眼就在现场的太孙妃,将这个念头打消。
他涨红着脸,在所有人的注视下。
朱尚炳低吼一声。
“是我爹!”
“都是我爹告诉我的!”
“就是我爹上一次回京,他第二天告诉我的。”
说完之后,朱尚炳皱紧眉头,一副自己说的就是最真的样子。
娘娘们那锋利的眼神,瞬间消失不见。
汤鹊清也松开了原先捂着朱茯苓耳朵的手。
朱标则是默默的看向了一旁。
这皇城城墙上,是不是应该再多架几门新式火炮才对?
太子爷的心思一瞬间就飘向远方。
朱元璋冷冷的哼着:“就知道是那个混账玩意干的事情,自己不学无术,竟然还要给咱的乖孙带坏!”
朱尚炳这时候哪管这些,一个劲的点着头:“爷爷,您下回儿可得好好的教训教训我爹。他不光是和孙儿说这些,他还找孙儿要钱,他可是咱们大明的……怎么还要找我要钱呢……”
对于坑爹这件事情。
朱尚炳已经是出类拔萃,熟能生巧。
朱元璋眼底已经闪过杀气:“他还能干什么!还不是那几两烂肉的事情!明日咱就派人将他叫回来,我看他是在祖宗跟前跪的太少了!”
朱尚炳连连点头。
只要老爷子的怒火不是冲着自己发的就行。
逼进自家老爹皮糙肉厚,又早就熟悉了被老爷子揍,流程是什么样子的,整个大明朝秦王殿下若说第二,便没有人敢说第一。
到了此处,众人这才恢复了过来。
朱尚炳再不敢显眼,什么话都往外说,规规矩矩的带着这一帮长辈游荡在应天城里。
而在应天城外,不知方向,不知距离的一处别院里。
刚刚躺下的大明秦王朱樉,忽的猛然坐起。
“阿嚏!”
朱樉重重的打了一个喷嚏,只觉得自己脑瓜子都在脑壳下面晃荡。
“难道是着凉了?”
想了想,朱樉还是缓缓躺下。
清查田亩、清查地方吏治,这一样样的事情,都让他每日头大不已,现今能有半刻歇息的机会都不愿意放弃。
不多时,屋内便发出沉沉的鼾声。
回到应天。
许久都不曾出宫的老朱家的老少爷们、还有妇孺孩童,一个个都已经是看花了眼。
朱尚炳已经彻底失去了讲解的资格,而沦落为提那些娘娘们提拿东西的工具人。
郭宁妃的怀里抱着朱文圣,汤鹊清的怀里抱着朱茯苓,两人被一帮娘娘们围着。
朱元璋则是领着孙狗儿,不时从街的这边游荡到街的那边。
朱标双手插在袖中,兜在一起,身边跟着小胖朱高炽。
“你爹这一次领兵南下入晋东,相助熥哥儿的事情,都知道了?”
面对太子大伯的询问,朱高炽整顿深思,点头轻声回答:“侄儿知晓。父亲此举违背禁令,大伯该去信训斥才是。”
朱标摇摇头:“都是一个道理,若你出了什么事,而大伯又离着近,大伯定然也会去帮你的。”
朱高炽颔首低头。
朱标又说道:“税署虽说是熥哥儿立起来的,按理说也该是他管着的。但我也时常过问一二,你的那些奏疏和做事存档,我都看过,很是不错。”
甚至有时候,朱标会有一种恍惚。
炽哥儿才该更像是自己的亲儿子才对。
反倒是自家那个混账玩意,爱是谁家就是谁家的。
朱高炽含蓄的笑着:“侄儿也就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做不到的事情便不去做,大概也正是如此,出的错少些,大伯才会觉着做的不错。”
“窥一处而见全貌。”朱标摇头道:“能有如今这般景象,便可见你的才能,不能困于税署一处。”
闻言,朱高炽心中一跳。
太子大伯这是起了,要将自己调往别处听用的意思?
朱高炽当即说道:“侄儿才疏学浅,年纪尚轻,税署相对独立,无关朝堂诸公,还能精心做些事情,侄儿若是去了别处,恐怕难免要牵扯进诸公那不同政论之中。”
朱标却是淡淡一笑。
“只要你位置够高,便能远离那些不同的政论。”
朱高炽哑然。
这话是一点都没有假。
朱标这才幽幽道:“若是日后让你去内阁,还会担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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