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第730章 悲催的张亮,被惦记的屁股

  门当户对这四个字真的贯穿了古今,如果从辩证的角度来看,张亮的一生决计是辉煌的,也是悲哀的。

  谁让他出身贫寒,却又位高权重?

  但他偏偏又是个心比天高的家伙,但他忘了,心比天高之人,往往都是命比纸薄之辈……

  这也就造成了他如今的处境,李二要清算他,士族要算计他,就连李承乾也想拿他开刀,借此扬大明之名!

  可大家却又下意识的都在忽略,张亮当年的确为大唐的开国立下了汗马功劳!

  可在李二这些人眼中,这点儿功劳,在此刻,真不值一提。

  至于说他的那些假子,真就应了那句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说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好似也不为过。

  就在贞观十三年临近尾声的时候,张亮这位陇右道行军大总管终于走马上任了。

  而就在他走马上任的当天,刘树义兵败大赵王廷的消息也刚好传回来。

  可以说,他屁股都没坐热,就收到了这个消息。

  要说他气不气,呵呵,只差没气死……

  之前刘树义头上没人,兵败了那只能自己硬抗,如今头上那可是有了个爹的存在,他还不得赶紧求援?

  不过这事儿,说起来就恶心,至少大败刘树义的叔孙海觉得恶心。

  因为刘树义其实不至于败得那么快的,当刘树义大军败退之时,叔孙海都有些不敢置信。

  但随即,他就想明白了。

  没想明白的慕容承忠,却是一脸的困惑:“将军,如果大唐的军队都是这个素质的话,殿下只怕不用安安稳稳的等着大唐那位退位了,我们杀进长安也不是不可以啊!”

  他们这些人对李二是没有任何敬畏之心的,再说了,你李二能干的事情,我们怎么就不能干?

  “你没看明白……”叔孙海闻言,叹了口气,说道,“刘树义这个王八蛋,他就是故意的!

  说到底,他就是不是真正的军人,我们都搞错了,这家伙,终究只是一个政客,一场大战的胜负对他们这些人来说,从来就不重要,真正在乎胜负的,只有我们。

  他们在乎的,只是政治利益罢了。”

  说完,叔孙海也有些无奈,他是真正的军人,但他真的很不齿刘树义的这种做法。

  站在刘树义的立场,既然你张亮来了,还是陇右道的行军大总管,这一仗你是避不开的,既然避不开,那就早点儿下场。

  “将军的意思是,刘树义是担心张亮迟迟不下场,夜长梦多,张亮会倒向我大明?”

  点了点头,叔孙海说道:“正是如此,张亮出任陇右道行军大总管,已经影响到了目前我们与蜀王一系之间的平衡。

  站在一个将士的立场,老夫很不齿他此番的行径,但站在一个官员的立场上,老夫也不得不承认,他比老夫更合格。”

  看不上归看不上,但丝毫不影响他对刘树义的评价。

  “那我们现在是乘胜追击,还是等等张亮的反应再做决定?”慕容承忠问道。

  听他这么问,叔孙海都笑了:“当然是痛打落水狗!老夫又不是他刘树义?”

  若是这种战机都不知道把握,那他这个经年老将真就白混了!

  正在叔孙海筹谋着痛打落水狗的时候,李承乾的手谕来了。

  接到李承乾的手谕,叔孙海直接愣住了。

  “得,不用关心张亮什么反应了,殿下手谕,阵斩张亮、李君羡。”叔孙海笑道,“快去知会万俟璞,不用和李君羡虚以为蛇了,尽快阵斩于前。”

  他之前还想借着李君羡被刘树义给坑了,拉拢一下这位,可谁知道李承乾居然会下发这么一道手谕。

  虽然疑惑,但却没有任何迟疑。

  “万俟将军听到这消息,估计得乐开花。”慕容承忠闻言却是笑道,“我大明将士中,最想阵斩李君羡的,估摸着非万俟将军不可。”

  “这都是小事儿。”叔孙海闻言说道,“既然殿下有手谕,照做即可。

  不过要想阵斩张亮的话,光我们浇河军还是有些力有不逮的,这样,你安排人回日月山问问。”

  慕容承忠闻言,点了点头。

  的确,浇河军虽然有数万之众,但达步屈麾下可没这么多人,他麾下也只是浇河军的一营罢了。

  真要说对上张亮,他们还真没把握,毕竟张亮不是刘树义,可调动的折冲府就有三十多个,权势比刘树义强了不止一点儿半点儿。

  与此同时,另一边,张亮恨不得骂娘。

  “老夫刚上任,就传来这么一个消息,这是给老夫下马威嘛?”张亮语气中的怒意,那是真的挡都挡不住。

  公孙节等人闻言,却是笑道:“义父何须烦恼,刘树义既然这么做了,这就说明他们迫切需要义父加入他们的阵营。

  希望义父能早早的入场,不至于和大明那位有什么瓜葛,如今的义父才有当年吕不韦的风采,奇货可居。”

  对于刘树义败得那么快,众人都是不信的。

  开什么玩笑,大唐的边军要是只有这个能力,当年的慕容伏允就不单单是犯边那么简单了。

  之所以败得这么干脆,只有一个原因,拉张亮下水。

  张亮何尝不懂这个道理,但身为陇右道行军大总管,主陇右道一切内外军事,这种失利就是在打他的脸。

  最主要的是,他也不想这么早就下场,一开始就表露出了自己的立场,那他真就一点儿选择都没有。

  公孙常看出了张亮的担忧,当下也是笑道:“义父其实不用烦恼才是,既然刘树义战事不顺,那不妨调任鄯州前去驰援。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如今的鄯州刺史是刘树艺吧?

  让他去驰援洮河郡,怎么都没毛病,一来他们两人是亲兄弟,二来鄯州路程上也是最合适的。

  天时地利人和,几乎都占全了。

  而义父也不用过早的下场,甚至两边都不得罪,这时候,义父要做的,无非是待价而沽罢了。

  虽然我们属意大明那边更甚,但并不妨碍应付蜀王这边的拉拢。”

  说完,他一脸贱兮兮地笑着,自认为自己的法子多高明。

  当然,若是李承乾和李二没有默契的话,他这法子真就未必没有用。

  只是那对父子,狼狈为奸,又极有默契,他这法子,最终也就个作茧自缚的命。”

  “就这么着吧。”张亮闻言,倒是点了点头,公孙常的想法,和他几乎不谋而合。

  对他而言,的确不合适太早的展露自己的立场。

  他现在其实也在等,等李承乾那边派人来。

  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愿意支持李承乾的。

  无他,李恪的成功率太低了。

  而且,就算他赢了李承乾,也还有李二这个难以逾越的鸿沟。

  说到底,李恪没有李承乾的底蕴,就算侥幸得胜,也未必能把那个位置坐稳。

  别忘了,他连嫡子都不是!

  相反,李承乾的赢面就大多了,不说赢了会怎样,就算输了,人家也有大明做依托,随时都能自立为王,按照大明现在的势头,再潜心发展几年,不是没有和大唐一决高低的能力。

  这就是李承乾的优势,也是李恪永远也比不了的。

  而随着张亮的军令下去,洮河郡的那些家伙一个个都是不屑的冷笑。

  “这位国公爷是看我们不起啊。”刘树义当即冷哼了一声,道,“让树艺来驰援老夫,何其可笑?”

  “这才是人家的精明之处。”杜楚客闻言,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当即笑道,“就许你给人家下绊子,还不让人家还手?

  说起来,你这败得太突然,也太刻意了一些,人家用屁股都能想明白你是个什么意图。”

  “他既然敢接这差事,那就得有这个思想觉悟。”刘树义却是说道,“想要骑墙看风向,门儿都没有。”

  “你以为是他自己愿意接这差事儿?”杜楚客笑道,“陛下这是对他不满,也是对我们不满,你再败几场看看,看看陛下是先治他的罪还是治你的罪?

  人家怎么说也是当朝国公,你这般手段,太儿戏了,真要将其推到了大明,更是麻烦。”

  杜楚客对于刘树义的做法倒是不怎么认可,虽然他们士家大族看不上张亮,但说到底人家如今真的位高权重。

  尤其是在陇右道,真就成了能左右局势的关键人物。

  当然,他也不好说什么,不管怎么说,两人虽然共事一主,但私交也是泛泛,以前在长安也就局限于见面能打个招呼的程度。

  再说了,就李恪阵营,在这洮河郡,他刘树义才是领头的。

  “真要如此,反倒好了。”刘树义却是不以为意,笑道,“他郧国公要是真有这个想法,老夫倒是愿意成人之美,只是恐怕他愿意,大明那位也不愿意吧?

  串谋大明武勋,是想干嘛?”

  其实单从刘树义的立场来看,张亮是很难和李承乾走到一起的。

  两人的身份都太过于敏感了,他之所以这么做,不过是一种逼迫罢了。

  既有逼迫张亮尽快做选择的意思,也有逼迫他狗急跳墙的想法。

  只要张亮敢和李承乾有所勾连,他就敢将此事闹到李二那里去。

  仗打输了那也只是能力不济,背叛了大唐,那就不是能力问题。

  “可真要是郧国公助力那位,陛下就算知晓了又能如何?

  届时,洮河郡危矣!”

  “哪儿有那么容易?你怕是忘了,卢国公他们如今在哪里?

  说是提防北方的游牧民族,呵呵,如今能提防游牧民族什么?提防他们在草原上打洞?

  说到底,还不是防着我们这边。

  既是防着我们,也是防着那位。

  要不然,你以为陛下怎敢放心大胆的南征,很多事情,那是一早就安排好了的。”

  刘树义学没学到他爹的能耐不好说,但对局势的分析还是很到位的。

  这也是对李二的认识,很清晰。

  “你说的这些,老夫都明白,但大明的军队和大唐的军队牵扯太多了。

  别看程处亮这些家伙在家话语权不重,可架不住这种家伙人多啊。

  他们甚至都不需要说服自家老子,只要让这些老家伙在他们做事儿的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对我们来说,就是天大的麻烦。”

  刘树义说的东西他何尝不懂?

  但大明啊,真的是个很狗的地方。

  几乎囊括了大半个大唐的勋贵后裔,别看他们之中没几个能继承家里爵位的,但终归是自家的后裔。

  而且那规模,怎就一个豪华能解释?

  说难听点儿,要是他们在大唐的这些父辈一下子都嗝屁了,他们能吹锣打鼓的回来直接顶替他们。

  而且还是那种一个萝卜一个坑的那种……

  都他妈不带多余的。

  这样一股势力,谁又敢无视?

  “哎……”刘树义闻言也是叹了口气,说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当初大家也只是想表表忠心,但谁能想到那位能做到这一份儿?

  如今,就只能看我大唐那些公爷们的节操了。

  当然,也不用太过担心,陛下都不担心,我们担心个什么劲儿?”

  如果只有房遗爱他们几个人,他是真不操心,但关键就是人太多了。

  就这么说吧,这群家伙要是造反,李二哪怕收拾他们都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真要严格按照唐律走的话,大唐再开早朝估摸着从九品都能上殿议事了。

  “算了算了,这种事儿,真不是老夫该操心的。”杜楚客闻言也是摆了摆手,道,“与其操心这个,还不如操心操心老夫那侄儿是不是盯上了老夫屁股下的这个位置,听说他如今还在德阳令的位置上,搞不好,那小子,早就盯上了老夫的别驾了……”

  他说的自然是杜荷。

  虽然他如今上任洮河郡,但和自己这个侄儿还真就没有任何的往来,包括书信往来都没。

  但对于他这个侄儿消息,他还是很关注的,毕竟是一家人。

  “有人惦记着也是好事儿。”刘树义笑了笑,颇为自嘲地说道,“像我刘家,家道中落,当年这种表忠心的事儿,都轮不上我们,如今连个人来惦记老夫屁股下这个位置的人都没,终究是和你们比不得啊。”

  他其实是有些羡慕的,当年也不是他们不够资格,只是家里子嗣还小,他们自己又没这个魄力,这才有了今日这个局面。

  但如果可以重来,他当年就算自己不亲自去,也会将家里的孩子送到李承乾的跟前。

  不图别的,就图如今。

  不管谁输谁赢,都还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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