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士族的支持,李恪的实力瞬间就庞大了许多。
当然,李二的这种做法,也的确给了李恪一种错觉。
如果有机会,谁又不想染指一下那九五之尊的领域?
人嘛,都是贪婪的,谁都不例外,尤其是他们这些皇子,别以为就他一个动了心思,当初要不是房遗爱等人将阴弘智一家悄无声息的灭了门,这会儿李佑那小子也得上蹿下跳。
当然,也正是因此,其实很多人都不愿意和李承乾正面硬刚,人家实力摆在那里,他能刚什么?
李恪也不过是李二推出来的一把刀罢了。
说到这个,那就不得不说李二这个人其实也不是东西。
为什么推李恪,这里面其实也有讲究。
难道说李泰就真推不得?
什么腿疾,李二真要把他推出来磨一磨李承乾的话,别说腿疾,那他妈就是脑疾你都得给我站出来顶在最前线。
之所以没有,无非就是李泰嫡出的关系,加上长孙如今还活着,李二也不好做太过分。
这才是李泰得以逍遥的主要原因。
李恪就不同了,一来是庶子之首,二来又有一定的班底,推出来当这把刀,无疑是最好的结果。
至于其他的儿子,李佑就不说了,如今被阴妃保护得好好的,轻易不会让他出宫,余者众人,别说当刀了,做个磨刀石都不够格。
无他,如今的李承乾,真不是谁都能碰瓷的。
就连他李二如今在面对李承乾的问题时,不也得慎之又慎?
而此时,李恪一系,那当真是满面春风。
对于他们来说,谁的支持都比不上李二的支持,不管李二抱着什么目的,对他们而言,这都是最好的机会,至少在胜负的天平上,他们的筹码又重了一分。
尤其是当那些老牌望族伸出友谊之手的时候,当初只有两分的把握,一瞬间就有了三分以上。
哪怕只是增添了一分,但他们也满足了。
谋夺天下,别说三分的把握,就算只有一分,那也值得很多人去拼命了。
这样的例子,在历史上也是数不胜数。
贞观十三年,七月,又是一日大朝会。
李恪一早就候在了宫门之外,如今的他虽然没有春风得意之姿,但也多了几分傲然,就当下而言,整个大唐的皇子中,除了远在西域的李承乾,也就他风头最盛了。
而众人看到李恪,不管心里怎么想的,面上还是极尽恭敬之色。
哪怕是长孙无忌这等人物,也是一脸的恭敬。
“听说前几天长孙仆射也去拜访了蜀王?”有还在摇摆不定的官员小声的和身旁人嘀咕道。
“是有这么回事儿,但要说长孙仆射支持蜀王,那不好讲。”
确实,长孙无忌有三个外甥,支持谁都没道理支持李恪。
“这有什么好讲不好讲的。”有人说道,“反正我听说,长孙仆射从蜀王府出来的时候,那是喜笑颜开的,蜀王甚至亲自将长孙仆射送到了王府门口,要说两人没有……”
“百官上朝……”
就在众人胡乱猜疑的时候,一内侍尖着个嗓子喊道。
闻言,众人也是立马闭口不言,下意识的整理了一番衣冠,也就鱼贯而入。
很快,到了太极殿,李二已恭候多时。
走完了过场,房玄龄便出班说道:“陛下,老臣有奏。”
说着便从袖笼中拿出了一道奏章,道,“这是老臣经陛下批阅过后,再次修正过的常科草案,还请陛下过目。”
李二闻言点了点头,当即就让一内侍将奏章拿了上来,仔细地审视了一番后,李二这才说道:“房卿不愧我大唐之栋梁,常科如此繁琐之事,也就房卿能在短时间内将其厘清。
这样,房卿不妨简单地向众卿都讲解一番,若是有不懂的地方,现在就可以为其解惑。
当然,如果有更好的建议,大家这会儿也可以商议一番。”
常科啊,李二瓦解各家势力最大的利器,他岂能不重视。
当初之所以让房玄龄来主持这项工作,一来是为了给长孙无忌腾位置,二来嘛,也是因为房玄龄做这些,最是用心。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房玄龄作为臣子,一直都是最让人省心和放心的。
而他话一说出来,那些老牌士族一系的官员脸都黑了。
他们其实是最不愿意听到常科两字的,大家都不是傻子,常科那就是专门为了对付他们,瓦解他们对知识和权利垄断的利器。
他们又怎么可能支持?
当然,如果是以前的话,李二想弄常科估计也没那么简单,老牌士族必然会反扑,这一点儿毫无疑问。
可随着李承乾的强势崛起,本就得罪了李承乾的士族,也不敢太过于忤逆李二,要是把这两父子都得罪死了,呵呵,他们士族也就到了该死之时。
这也是属于他们的无奈吧。
房玄龄闻言,当即就笑着点了点头,这才转过身对众人拱了拱手,说道:“这终究只是老夫的一家之言,若是有什么纰漏,还请诸位同僚斧正。”
“梁国公言重了,要说整个大唐,对常科的理解,怕是无人能出其右。”郑旭当即也是拱手笑道。
虽然他们很不满房玄龄干的这件事儿,但他们却也无力改变什么。
其余众人也是纷纷笑着谦虚了两句。
当然,也有人是真的想听听常科的具体细节。
片刻之后,大殿之上也便安静了下来。
房玄龄见状,这才说道:“还是如之前说的那般,常科分三等。
乡试、府试、殿试。
乡试置于各县,于每年三月开考,取前二十名进府试,若是府试落榜,可作为本县储备人才,准许入职各部胥吏。
府试置于各州府,于每年九月开考,由本府各县乡试头二十名共同角逐,同样取仕前二十名,参加来年三月殿试。
同理,若殿试落榜,考生当回各府,可作本府储备人才,准许入职本府低级官员、如县蔚、县丞等。
殿试置于长安,于每年三月开考,取仕九十九,与往年恩科无异……
另外,严禁异地参考,查出来,三代禁考……”
房玄龄一说就是小半个时辰,几乎是事无巨细的都给大家介绍了一番。
而大殿上的那些士族官员闻言,一个个脸色那叫一个黑。
其他的他们都不在意,真正让他们在意的是,府试落榜可为胥吏,殿试落榜可为县丞!
说实话,常科他们能接受,毕竟知识都是掌握在他们这些人手中的。
天下人何其多,但读书人,他们占了九成!
哪怕是开了科举,旁人如何和他们争?
他们甚至有把握,每年科举取仕的那些人中,他们各家士族能占八成。
但房玄龄这么一搞,呵呵,他们能占多少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些穷鬼怕是要疯!
只要过了乡试,那就有了步入官场的门票。
过了县试,甚至有了当官的资格!
别看胥吏和县丞最大不过是芝麻绿豆的小官,但要知道,在之前,这些位置,尤其是县丞、县蔚这些位置,基本上都被他们各族霸占完了!
不说崔卢郑王这些大家族,就受韦、裴、柳、薛、杨、杜这些关中士族,哪一家没个万儿八千的旁系?
而在关中,你能听到的县丞、县蔚又有几个不是他们这几家的?
这才是他们的基本盘!
可常科这么一开,他们的基本盘基本就等于被人戳破了!
还有那不起眼的胥吏,呵呵,三两个可能没啥,但人多了呢?
别忘了,他们才是最接近百姓的人!
真以为各大士族就是靠着他们垄断的知识传承无数年的?
屁,他们就是靠着这些盘根错节的关系和利益网,将他们的家族牢牢地扎根在了那个地方!
“梁国公,这不妥吧。”长安府少尹当即就站出来说道,“既然落榜了,那就说明他们学艺不精,怎还能有此优待?这会不会使得一些不学无术之辈,混入了公门,为祸一方?”
他姓韦,就是当年跟李恪起了龌龊的那一个,当然,最终在崔家等人的调和下,他和李恪的关系倒也缓和了许多。
这会儿,听到房玄龄的话,加之有人嘱咐,这不就当了出头鸟么。
房玄龄闻言,却是笑道:“韦少尹此言差矣,乡试其实已经帮我们将那些不学无术之辈给筛选了,当然,我们也不排除某个县连二十个读书人都凑不出来的情况,但以老夫来看,纵使我大唐最偏远的县,也不止二十来个读书人嘛?
真要出现这样的地方,不知道有多少人会举家迁徙过去,毕竟,那代表着什么,估计不用老夫详解了吧?”
……
他说完,众人都愣住了。
一开始,这韦少尹都做好了辩驳的准备,但这会儿,他是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懂了。
房玄龄这就是给大家制造了一个机会。
像他们关中士族、还有崔家这些山东士族、再加上长孙家这等关陇士族,在这些地方经营的时间太长了。
而这些地方的文教水平自然要比旁的地方高许多,毕竟不说他们本家,就是他们的旁系,随随便便也不止几十个读书人。
如此一来,搞不好乡试就是他们各家在争夺。
可名额就那么多,争不过来的怎么办?
当然是迁徙啊!
迁徙到文教落后的地方!
“不对,梁国公不是说不允许异地参考么?”有人突然问了一句。
看到问话这人,房玄龄笑了:“你定当是没听清楚,刚刚老夫说过了,若是举家迁徙至某一县,并生活超过三年,可在当地落户,是允许参加当地乡试的。同理,若是他已经过了乡试,满足落户条件,也可在当地参加府试。”
这个他之前就说过了,不过很显然,有些人没听清。
而再次听到房玄龄的解释,众人算是明白了,这他妈就是变相的推恩令!
士族之所以庞大,那是因为群居、团结、大家彼此照应。
若是为了一个名额,搬得到处都是,呵呵,距离不单单能产生美,还能让亲兄弟变得陌生!
几代人过后,真就谁还记得谁啊。
但你要是不这么做,呵呵,他们就只能被钉死在这里,不管他们文教如何昌盛,但名额是有限的,你翻不了天!
而等着各地渐渐文教大兴,温水煮青蛙都能将他们给煮死。
说到底,他们的人口基数,和天下人一比,何值一提?
皇位之上,李二看着这一幕,心中极其满意。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当初看到房玄龄这一手的时候,那也是极其兴奋。
以前总是士族给他找事儿,今天好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这口气,总算是出了。
当然,士族不可能这么快就放弃的。
默认常科那是无法,但你房玄龄这是要挖我们的根啊,这事儿不能忍。
一时间,不少士族的官员开始对房玄龄提出来的东西进行找茬。
世上的事儿都是如此,只要铁了心要找麻烦,鸡蛋里都能挑出骨头来,这没什么好意外。
房玄龄却是不急不躁,他在等。
奏章早就写好了,你以为他为什么要选择今天?
不就是收到了一个消息么。
就在士族的一群家伙鸡蛋里挑骨头的时候,内侍走了进来,说道:“启禀陛下,大明使者、礼部侍郎王德全求见。”
一听到这话,房玄龄笑了,来了。
李二隐约也听到些风声,闻言也是笑了,道:“宣。”
“宣,大明驻大唐使节、礼部侍郎王德全觐见!”随着李二一声宣,内侍便高声喊道。
而大殿之下的一众官员也有些意外,这时候王德全这老东西来凑什么热闹?
很快,王德全便捧着一本国书走了进来,躬身道:“外臣王德全,参见大唐皇帝陛下。”
“免礼。”李二微微抬了抬手,这才说道,“不知贵使今日入宫,有何要事。”
王德全捧着国书说道:“启禀大唐皇帝陛下,不日之前,我王传讯,大明将在本月底,正式遣使入唐,以彰两国友邦之风。”
说到这里,王德全将手捧的国书高高举过头顶,继续道,“这是我王亲笔书写的国书,还请大唐皇帝陛下过目。”
李二其实是知道的,当然,这会儿他也不会表现出来,只是微微颔首,自然就有内侍将国书给拿了过来。
而一众朝臣却是愣住了。
大明遣使访唐?
这不年不节的,访的哪门子唐?
但他们都有种不好的感觉。
大明啊,李承乾啊,做的任何一件事儿,都不能小觑的。
“你家殿下有心了。”看了眼国书,李二笑道,“说起来唐明两国建交数年,大明还从没有正式遣使访唐过,朕之前还以为等不到这一天了,没想到来得是如此突然。”
李二这话就有意思了。
众人闻言,都饶有兴趣地看向了李二。
是责备么?
还是不满呢?
王德全在长安混迹了这么多年,倒也成熟了不少,尤其是经常和大唐的礼部打交道,也偷师了不少,闻言,当下也是笑道:“还请大唐皇帝陛下见谅,我大明起于微末之间,一路走来也是举步维艰。
既有内忧亦有外患,往年多有不足之处,还请大唐皇帝陛下见谅。
如今,我大明平定叛贼,也有了欣欣向荣之意,第一时间便遣使入唐,已是我大明最大的诚意。”
“无妨。”李二笑着摆了摆手,道,“朕也不过是随口一提罢了,毕竟如今的大明兵强马壮,其工业制造业,也是冠绝无双,有些时候,就连我大唐也得仰仗一二才是。”
面对李二,王德全终究还是差了点儿意思,毕竟那也是个老阴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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