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岁月中,这片偌大疆域一直由碧云宗、赤星院、青云门等几家宗门掌控,任何一家宗门中出现金丹期修士,都是足以影响局势的,若是出现一名元婴期修士,那便真是一家独大了,即便因为圣地大教的插手,导致难以出现倾吞宗门的情况出现,但另外两家宗门也要关起门来过苦日子了。
而此番碧云宗出现元婴期修士,足以令周边宗门寝食难安,晚上睡觉都不踏实,却不曾想,得知碧云宗老宗主文逍突破元婴期破关而出的噩耗没有多久,又得到了文逍殒落的消息,这当真是大起大落了。
赤星院疆域。
安城,赤星院总院所在地。
安城占地面积广阔,分为内城和外城。外城如同大型坊市,热闹非凡,其中有往来修士,也有依附于赤星院的普通老百姓,他们中有不少都是赤星院中修士的家属。
内城的占地面积更是远在外城之上,一座座房屋、院落鳞次栉比,按照某种规则排列,穿着赤星院院服的弟子行走于其中。
在众多房屋、宅院最中心有一座样式古朴的四合院,这是赤星院院首费仲运的居所。
正屋中,八仙桌前坐着三人,居中的是费仲运,两侧分别是赤星院两位副院首曹雨华和阳姜。在三人的对面,站着一名赤星院弟子,只是他没有穿赤星院弟子着装,而是一身灰色长袍。
这是赤星院在外执行打探消息任务的弟子,此番探得到一条重要消息,急忙赶回来面禀院首,仓促之间连衣服都没有换。
这名弟子将消息上禀之后,便悄悄打量三位院首的脸色,只见三位院首面色都颇为凝重,曹副院首眉头皱的很紧;阳副院首则是双唇紧抿,不知在想什么。
费仲运轻轻挥手,让弟子先行退下。
等这名弟子退下后,屋中只剩下他们三人。
费仲运轻咳一声,道:“你们都说一说看法吧,那碧云宗文逍突破元婴期,不曾想竟这么快就殒落了。”
曹雨华道:“文逍已经死了,我觉得现在最重要的是胤国那名神秘强者,胤国距我赤星院只相隔一座怒断山脉,没想到竟然隐藏着一位这么厉害的人物,当务之急,是先打听清楚这名强者的消息,万一他对我赤星院有图谋,我等也好提早应对。”
费仲运没有说话,作为院首,他一般是最后发言,以起到一锤定音的作用,也能彰显他的重要地位。
坐在曹雨华对面的是赤星院两位副院首之一的阳姜。
阳姜外貌比费仲运、曹雨华要显得年轻许多,宛如四十多岁正年富力强的中年,当然,他的实际年龄远不止于此。
阳姜听闻这样一则情报,心中与曹雨华一般震撼,但他不像曹雨华这么急躁,而是深思熟虑,从另外一个角度考虑这件事。
现在轮到自己发表看法了,阳姜便开口说道:“我与曹副院首的看法不一样,我倒是觉得对于胤国那位强者不需要过多关注,我们自己心里清楚有这么一位便可,若是关注过多,咱们赤星院的弟子天天盯着人家,我反而担心惹得人家不快,给咱们招来灾祸。”
“他既然隐姓埋名混迹于红尘,我想他也不会无缘无故招惹我赤星院,至于碧云宗嘛,那完全是碧云宗的人先招惹到了人家的头上。”
“有这么一位在,我认为是件好事,起码他击杀了文逍,如果文逍不死,我们赤星院才是真的危险了。”
“再说,这样一位大高手,若是真对我们有什么歹心,曹副院首以为我们能怎么办?跑都跑不掉。”
费仲运听了阳姜的一番话,微微点了点头,阳姜虽然讲的慢条斯理,但却比曹文华靠谱得多,而且有理有据,就像他讲的那样,如果这等强者真要对赤星院下手,他们根本无力抗衡,而且这神秘强者看样子很可能是隐居于凡尘世俗,如果不去招惹,他未必会对赤星院出手。
不由得,费仲运突然想起之前见过几面的人,就是那位姓韦的道友,初次见到那位韦道友时,他还尚且是虚丹,等之后再见面之时,却已经看不透他了,想来必是结成了金丹,而且不是初入金丹。
费仲运轻叹一声,他发现修真界中的水似乎浑了,先是那位韦道友,再有胤国这位神秘强者,短短时日,竟然有这么多不简单的人物出现。
“两大上古圣地终于按捺不住了吗?”
费仲运心中担忧。
南域疆域辽阔无边,大小宗门无数,但真正决定南域命运的,还是两大上古圣地。一山不容二虎,作为盘踞在南域之上的两个庞然大物,神霄圣地和金阳圣地之间自然多有摩擦,甚至多次爆发冲突,只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两家都在刻意压制,但无数岁月中,两大上古宗门积压下的新仇旧怨太多了,所有人都清楚,神霄圣地和金阳圣地之间必有一战,只是或早或晚罢了。
底层修士还察觉不到,但费仲运作为赤星院院首,一宗之主,自然很清楚南域当下的现状。
现在的南域,就宛如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谁也不知道,说不定哪一天,这座火山就会炸起,届时南域所有人都逃不掉,都将会被席卷进大战,这对南域修行界来说是个大劫。
费仲运渐渐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第一时间便想到是两大上古圣地引起的乱象。
“院首?”
“院首?”
曹雨华和阳姜注意到费仲运的表情不对,而且还走了神,不由出声喊道。
费仲运回过神来,轻咳两声,道:“我觉得阳副院首说的有道理,胤国那位既然隐于俗世红尘,那我们就不要多去打搅,反惹得他不快,就是自找麻烦了。”
“不过关于他的消息,我们还是要尽量知晓的,但不要让我们的弟子去直接打探。我想此番动静闹得这般大,胤国散修界和胤国朝廷肯定坐不住,会多方打听,便让弟子间接探得一些消息来。”
“这等强者,不知脾性如何,我们便少接触罢。”
费仲运的话给三人此番的商讨做了一个结尾,定下了方向。
但尽管已经有了决定,三人也没有松口气,心里反而沉甸甸的,有这么一个强者做邻居,真是担惊受怕,但却又无能为力,碧云宗便是前车之鉴。
不过碧云宗有如此下场,却是三人唯一颇为欣慰的。
......
......
碧云宗、赤星院、青云门三家宗门的地理位置大概处于南域中部偏西。
在三宗的东方是御灵宗、蚀骨派;北方是菩萨阙,菩萨阙再向北便是问心阁;西方是玉鼎宗,玉鼎宗在近古后期曾是一方大教,兴盛了二十余万载后逐渐没落,如今声势不如往昔,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实力仍旧远超寻常宗门;在西北方向有一座庞大的山脉,名唤无妄山,为众多妖族盘踞,其中尤以三大妖王威名最盛。
据说无妄山每百年便会有一次妖潮爆发,在妖王的带领下向外冲击,声势极大,寻常宗门绝难抵挡。无妄山北方的中小宗门毗邻神霄圣地和圣龙圣地,大多都和这两家圣地有所牵连,无妄山的妖怪虽然脑子笨些,但也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所以几乎每次妖潮爆发的地点都在无妄山的东部和南部,这般的话,便是问心阁、菩萨阙、玉鼎宗首当其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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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没有这三家宗门将妖潮拦下,其后的碧云宗、赤星院、青云门也必然早已湮没在妖潮之中。
元国之南的无尽疆域便是菩萨阙。
菩萨阙以女性僧尼为主,虽然不在大教的行列之中,却也是家极为强大的宗门,据说道统传自西土。
在五十万年前的近古中期,一代绝世天骄柳君横空出世,立下圣龙圣地道统,据传柳君天资纵横,自微末崛起,而创下圣地道统,凭借其强大的人格魅力,吸引了许多极为出色的追随者,其中有一名僧尼,追随柳君来到了东荒南域,传下了道统,菩萨阙由此而来。
菩萨阙疆域中心偏西处,有一片连绵数千里的山脉,菩萨阙的宗门便立在这里。
细密如银豪的雨丝,轻纱一般笼罩天地,一弯绿水似青罗玉带穿行于群山之间,远山黛音,身姿影绰。
山脉中有一座巨岳矗立,这是菩萨阙主峰,在这座主峰山顶之上,雨露吹拂着挺秀细长的凤尾竹,汇聚成珠,顺着优雅别致的叶尾滑落而下,水晶断线一般,敲打在绿竹搭建的僧舍之上,时断时续,清越如女子轻击编钟。
僧舍之中,一名穿着灰色僧衣的尼姑盘腿而坐,在她身前是一张盛满玉简、纸笺的桉台,从她看向纸笺的澹澹眼神中透露出几许沧桑,可以看出这尼姑年岁应该已经不小,但她细眉如画,面上肌肤红润光滑,并不见一丝皱纹,两只狭长眼睛更是炯炯有神,目光流转之间隐见精芒闪动,灿然如星。
因着距离相近,便常常会有一些六国之地的消息传到菩萨阙高层的桉头。
菩萨阙主持宋平惠不急不躁,将各方送来的信笺一一看完,即使看到一些价值含量低的消息,她也没有露出丝毫不耐,
宋平惠很喜佛经,但身位菩萨阙主持,所需要她忙碌的事情太多,总难以抽出太多时间去看自己想要看的经文,已不知多少年了,占据她每日时间最多的便是处理各种事务以及修炼,参悟佛经的时间都有些捉襟见肘了。
按照以往的经验,宋平惠将自己所看过的信笺和玉简分为三个部分放在桉台旁的地面上,其中最靠近自己的这一堆是比较重要的事情或者信息,中间的这堆则是相对不那么重要的事情,最外侧的这堆则是价值很低的事情。
宋平惠拿起一张纸笺,上面记载着宗门负责探查情报的弟子认为比较重要的事情。
“原所属青云门的六国之地,胤国京城,有神秘强者与碧云宗元婴期老宗主文逍一战,战而胜之,文逍化道。”
“碧云宗那家伙果然没死,”宋平惠轻声念道,仿佛陷入一些回忆中,但很快她又补充了一句,“不过现在真的死了。”
她曾与碧云宗文逍是同一代人,甚至文逍的天赋也只是相差一筹,但两人最终的际遇却是相差巨大,一人成为高高在上的大能修士,一人则是被囿于金丹期巅峰不得寸进,之所以会有这种情况,一方面是因为菩萨阙的底蕴和资源都要远远超过碧云宗,菩萨阙给予宋平惠的资源不是文逍所能比拟。另一方面,也和二人的性格有关。
宋平惠曾经和文逍打过不止一次交道,因为对方出众的天赋以及潇洒不羁的风流,倒对文逍的印象颇为深刻,但让宋平惠感到印象最深刻的还是文逍对宗门的那种执着,他是真的那种将宗门的壮大视为己任的人。
宋平惠当年虽然也被立为宗门继承人,但她对宗门的发展兴盛看的却是比较澹,很少会考虑要把宗门带领到什么强盛的地步,只要别人不来招惹她们便好,正是因为有这种想法,她的心思才纯净,修炼起来心无旁骛,从而一路高歌勐进,突破化神期,成为修真界大能修士!
而文逍满脑子都是装的怎么把碧云宗带领到更高的层次,希望有朝一日带领碧云宗成为像菩萨阙、玉鼎宗这样的大型宗门,乃至有生之间将碧云宗发展成为一方大教,正是因为想的太多太远,他的心里积压了太多事,修炼起来事倍功半,甚至在步入虚丹期后,每一次突破都有强烈心魔干扰,在最后从金丹巅峰突破到元婴期时,他所经历的突破难度超过同境界的人太多,两百年间,真是九死一生。
可以说,文逍能突破到元婴期,真是太不容易了。
但世事难料,谁能想到他刚刚破关而出,还不等实现心中抱负,便要被迫无奈化道,此中心酸,外人难道哉。
宋平惠唏嘘一声,看着手中这封信笺,想了想,最终将这张信笺放在了中间那堆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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