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吗?后悔。
但就是有一种感觉告诉着陆沉,如果选择接受姚群安的建议而抽身而退的话,他会远比现在这幅样子更加痛苦,更加后悔!
这无关利弊权衡,只是一种最纯粹的感觉!
他半跪在地上,身体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伤口,那伤口你并没有溢出血来,而是从中迸射出无数细微星光,将陆沉的肉体一点点湮灭,而精神也在深梦污染和破灭星光的冲击下支离破碎,大概是要死了吧。
已经没有疼痛感觉,就连那些刺耳的呓语都变得模糊...
用着最后一点力量,陆沉抬起头来,无神的双眼越过大声呼喊着的姚群安,越过不顾破灭星光,奋力向着自己靠近的释海砂,越过努力重组起身体的斯莱普尼斯,他注视着地下仓库的墙壁,却好像透过墙壁看见了天空点点的群星。
在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呼唤着他,那是与他同源,有着相同本质的东西,正发出亲切的感觉,呼唤着他回归天上。
“倘若在这死去的话,那就死去好了。”
他的眼前一片黑暗,只有那天上的星晨熠熠生辉。
但这时,冰凉的感觉从脸上传来,是一只白皙且纤细的手,按住了陆沉的脸,这股冰凉让陆沉略微回神,他看向眼前的释海砂,那张往昔清丽的脸上布满了被星光割裂的伤口,这个疯女人竟然是强行突破了星光,到达了陆沉的身边。
“释海砂...”
他轻声念叨着这个名字,心中却突然涌现出一种温暖的感觉,那种温暖和斯莱普尼斯的感觉并不一样,反而和陆央他们更像,用亲人间的血缘感来形容会比较贴切。
“陆沉,还没到死的时候。”
尽管满身是伤,但此时的释海砂却早已收起了眼中的慌乱,她在散落的星光中站立着,清丽的脸上却满是坚决,又像是威风凛凛的女王,号令着身体周围的银沙砂砾和破灭星光发起同归于尽般的进攻。
伤口被封堵,星光被抑制,一切就像是真的在往好处发展一样。
但陆沉看着眼前的释海砂从高挑的少女身形,逐渐变矮,纤细清丽的脸庞也变得有些肉感,他心中明悟:
“她在用自己的身体来填补我的身体...不可以这样...不可以。”
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力量,陆沉伸手想将释海砂推开,但这个疯女人却像脚下生根一般纹丝不动,继续操纵着银沙中和陆沉体内的破灭星光,莫名的,一股烦躁涌上心头,但这烦躁又是极为熟悉,甚至还带着些杂乱的记忆碎片,就像是另一个自己在低吟着驾驭星光的方法。
他吸了口气,反手握住胸前的那道光。
插入胸膛的银河星爆剑不甘地挣扎着,它想逃离陆沉的身体,但陆沉抓住握住星光,用最后的力气将这束星光又向胸膛内刺入数寸,这让有活着特性的银河星爆剑更为不满,它爆发出更强烈的星光,想要将陆沉这个以身做囚的人类切成碎块。
但陆沉想要的就是这种状况,他借着爆发的星光,将自己和释海砂分开,尽管经过这一轮爆发,他的身体更加残缺不堪,但陆沉却并不在意,人类的躯壳在这一刻并非是致命弱点。
被星光和深梦污染浸透,又被释海砂用自身血肉修复后,他的身躯已经变成星光的姿态,只是极不稳定,随时可能逸散而去,而体内的银河星爆剑也随时会炸裂,将他四分五裂,但至少不会因为目前这些伤口致死,这就已经足够!
“至少将死亡延缓了片刻...不,应该是有生存下去的希望了..”
意识陡然清醒,痛苦的感觉更甚,是破灭星光已经彻底扫清了那些深梦污染,开始着重反抗着陆沉的掌握,更加纯粹的星光透出,将想要跟上的释海砂逼退。
同时,陆沉看着已经变成半大女孩样子的释海砂,又转头看向姚群安,这个壮硕男子还在给自己放着血,只是那血液不断的蒸发减少,已经透出一股红宝石的颜色出来,单是看着就能感知到其中的磅礴的生命力,暗暗叹气,强烈的意识在二人的精神中响起:
“够了,海砂,已经够了。”
释海砂一惊,琥珀色的眼中满是诧异,她注视着陆尘,咬着嘴唇,最终还是选择从星光中退开,而姚群安则是神色激动,连忙在精神网络内说道:
“陆沉先生,您已经找回记忆了吗。”
陆沉没有回答,对自己的身份,他还是无法肯定,只是在看过那些记忆碎片后突然有了些别样的想法。
他控制着星光态的躯体向前,捡起了不知何时飘落在地上的肌肉T恤衫,这件名为【创世之躯】的遗物,没有丝毫犹豫,对准身体套了进去。
无数星光骤然回缩,被这件有些可笑的T恤衫压进了身体内,而胸前的银河星爆剑,也发出些声响,又爆发出更多的星光,但只是触碰到了这创世之躯的内部,就被彻底压制。
“唬...”
将星光全部收入体内后,陆沉咬着牙,承受着身体内部传来的极其剧烈的痛苦,那种痛苦甚至比破灭星光和深梦污染在身体内的膨胀更剧烈数倍。
这便是【创世之躯】的作用了,这件肌肉T恤衫完全收容任何梦境造物,并且使收容物不会对持有者造成任何的损伤和形态异变,但代价是收容那件遗物所带来的精神压力和痛苦会被这件【创世之躯】增强数倍,反馈在使用者身上,倘若无法承受,那么创世之躯就不会起到任何作用。
这也就意味着,在完全驾驭银河星爆剑之前,陆沉无时无刻都需要承受这道星光所带来的的疼痛与污染,但却不会因为这种污染而身躯异化。
倘若要常人来使用这件【创世之躯】的话,疼痛倒还是其次,主要没有多少人可以安然承受同层次数倍的精神污染,会迅速的精神恶化,陷入疯狂。
就像释海砂那般,明明自身的精神已经接近半疯,但还是强行收容了银河星爆剑,在近乎疯狂的精神状态中做出了不理智的事情。
但陆沉却不一样,除了疼痛外,那些精神压力却完全无法撼动他的意志,哪怕快要精神崩毁,他还是能保持冷静,不被疯狂左右,也许这就是他的特异点。
无论是在空之海中还是江大叔的梦境中,他发现自己的精神虽然会被污染,会感到疼痛,不适等一系列情况,但本质却不会改变,哪怕是方才的深梦污染和破灭星光也无法夺去他的理智,改变他的精神状态,只要能承受住星光带来的疼痛,那么凭借着创世之躯,他就可以压下体内的银河星爆剑。
“这算是我的外挂吗...感觉还挺可悲的...”
在原地停顿了片刻,稍微有适应银河星爆剑所带来的的疼痛后,他解除了躯体的星光状态,拖着满身的伤口向变成小女孩的释海砂走去,又熟练地摸了摸她银色的长发,低声道:
“姚群安,我们走吧,到上面去。”
只是还未走上电梯,他的动作就骤然僵住,随后回头看了眼神色自若的释海砂,有些尴尬地扬起手掌,解释道:
“一时手贱,海砂小姐你不要在意...”
“没所谓。”
释海砂淡淡地说着,不知何时,她的脸上又戴上了那个银色狐狸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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