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嘉娜

  夜色很浓稠,严实地捂住了曼股的眼,让他看不清前方的路途,一如几十年前的离乡。

  莱恩在前面走,出于隐蔽他们前半夜没有使用任何出行工具,路上碎石遍布,荆棘丛生,曼股一声不吭跟着到了一辆沙漠边做了隐蔽的吉普车旁。

  曼股一言不发坐立不安地待在副驾驶,莱恩眼里因为疲倦开始充血。

  “曼股先生,你最好先睡一觉,等会儿到了基地可能会打破你的认知。我们的条件已经到了你无法想象的地步了。”莱恩率先打破了沉默。

  “看到这沙子没?我的故乡里的人把他们叫做灾厄,因为它们会吞噬土地,减产粮食,被称为死亡之地。”

  “但是我们都知道,沙漠里也有生机,绿洲。即使它很微弱,但是我能保护它,扩大它。”

  莱恩很喜欢吹沙漠的风,偏爱它带走身体水分的感觉,生机流失的感觉。他在体会被消磨的过程,心中很早的时候就暗暗发誓,要让这非洲里所有害人的沙漠都消失。

  “我的家乡很苦——”

  莱恩说着转头发现曼股已经睡着,口中的话卡在喉咙,深呼吸提了神专心开起了车。

  ……

  曼股醒来看到自己睡在陌生的房间,猛然一惊,脑子零碎倒出昨夜的疲倦与记忆。应该是莱恩回到了基地,曼股想到后身体便放松下来,起身准备出去。

  “我不同意他成为我们中的一员!他杀死了绅士!”曼股准备开门出去时听到了门外的声音,动作停了下来

  “嘉娜!我们需要他,绅士死后我们需要曼股的能力来帮助组织。”莱恩无视嘉娜的反对,他不可能拿组织的安危来满足嘉娜一个人。

  莱恩开门进了房间,看到了门后的曼股,稍微一楞。

  “你都听到了?”

  “就两句。”

  “那还行。”

  曼股和莱恩交谈了一小时,商讨了很多的事宜,总之就是曼股留了下来。

  曼股需要莱恩的力量,莱恩需要曼股的能力,两人一拍即合。嘉娜的反对事后她也没有再次提起。她明白绅士用自己的死给了组织一个桥梁,同时把把他的位置空了出来让给曼股,成年人的事情仔细琢磨后就会平静下来,因为你会发现,你只能去接受生活,而生活不会来巴结你。

  苦命的人总是喜欢夜深人静,不必要再去伪装自己,可以痛快地伤心与流泪,做真正的“我”。

  曼股加入world已经好几个月了,组织内的人已经习惯曼股的存在,甚至对他心有感激,因为曼股为他们找了一个新的隐蔽的据点,有了新的资源购买渠道,让他们的生活改变了不止一点。

  嘉娜待在房间里抱着自己的双腿,长发散乱落下遮住了她的脸,手机里传来播放声,那是绅士的最后留言。

  对不起亲爱的,我知道自己即将走到生命的尽头,再也完成不了我对你许下的愿望。(哽咽)

  我想你陪我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但又舍不得见你为我操心伤痛的样子。亲爱的,你变老了,自我得病后你的容颜肉眼可见地变得沧桑。今日的我看你眼角又多出的几道皱纹,他们一刀刀割在我的心上,我的爱人。我希望你能替我好好活下去,坚强美丽地活下去。我们约定过人世间的夕阳春光,你总得替我去看看。

  嘉娜,我爱你,我舍不得你,我真的好想好想一直抱着你。我死后,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嘉娜不止一次想过人为什么而活着?

  在那之前有另一个问题,你是谁?

  每个人都有很多种回答,是否每一种回答都很肯定?这个问题最大攻略人心的魔力是它能够让你陷入巨大的自我怀疑中。你想要尽力描述你认知中的自己,但是发现自己与内心似乎有着难以想象的矛盾。

  你为什么而活着?这个问题的层次更深。

  当你问答你是谁,可以认知到自己与他人的联系貌似是抹不掉的,人在定义自己时总要绑点东西,你活着的时候也要依靠某些东西。

  绅士死的时候和嘉娜说过这些话。嘉娜觉得人活着确实如此,脑袋靠在绅士的肩膀上,嗅着令她心安的味道,精神无比的放松。

  “我就是为你而活,你就是我的一切。”嘉娜低声附在爱人的耳边说。

  绅士紧紧地抱住她,就像此时她紧紧抱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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