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次循环,就这样在向楠的执着和愣怔中过去了。
直到回到了黑暗,向楠依然摩挲着掌心的温度。
他竟然看到了父亲小时候的模样,而更让他觉得震惊的是,陈元初竟是父亲的师傅?!
世界好像突然间变成了一个圆环,每一个熟悉的人都变成了这环上的一颗珠子。向楠拨弄着这些珠子,想要找到一个源头。可是他们首尾相连,你甚至看不出来那连接的方向是顺时针,还是逆时针。
他呆呆的在黑暗中站了许久,直到他发现身边倒悬着的那颗金色的灵槐,已经退化到了拳头大小。
——时间不多了。
向楠重新稳定情绪,压下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他回忆了一番,如果不经过那片院落,还有没有其他可以走的途径?
想来想去就只有一个地方,就是那个带路人拐去的那个路口处,有一个棵半残的老柳树,这柳树根粗大又高壮,大概能够到灵槐树西南边的一棵粗分叉。
虽然这么做有一定的风险,但是这是一条最快,又不需要经过那个荒芜小院的最佳方案。
向楠打定主意,这一次他无论如何都要找到破局的方法!
第5次循环。
向楠就像进了民村的鬼子似的,贴着墙根,躲躲闪闪,耳听六路,眼观八方。一边要注意着那个带路人的踪迹,一边还要小心谨慎,不要再引起其他的警惕。他好不容易翻过院墙,勾到了那半截柳树,手脚并用攀到了柳树梢上,点起脚来去够上方的灵槐树枝!
就在他努力的踮起脚,想要够到那半截灵魂树枝的时候,墙角拐过来一个男人。
他鬼鬼祟祟地走过来,用手捏脚的到了向楠所在柳树大桩子下,解开了裤腰带……
向楠:……我操他大爷的!
这人一顿嘘嘘过后,提着裤子吹着口哨,走前下意识地一抬头,刚好与树枝上的向楠大眼对上了小眼。
两个人一时间都顿住了,紧接着那人嗷嗷一声,跳着脚的骂起来了。
“陈元初!你这个小变态!竟然偷看老子尿尿!”
向楠一肚子脏话,不知道怎么骂。他不愿跟此人纠缠,干脆在柳树上跳起一步,稳稳地抓住了头顶的灵槐枝杈!
“你还想干什么?!”脚下那人更是怒气冲天,“你想翻天了不成?!”
向楠已经能够预想到,不出10分钟,自己又会被一群人包围,搞不好又会被乔老头甩着绳子把他拉下来,再重演一遍上上次循环发生的事情!
余光瞥见悬浮在自己身旁,越发瘦小的金槐……
——他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跟他们耗费!!!
向楠咬牙,三下五除二地动手,直接滑到灵槐树底。
隔着两道墙,依然能够听见老柳树下,那个男人恼羞成怒的暴躁声。
然而已经站在灵魂树底的向楠,争分夺秒地开始行动。
他双眼紧闭,内视己身,全神贯注,清理了所有纷杂的思绪。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扫视四周的时候,眼前的一切被模糊了细节,只留下了最基本、概要的核心。
这是他第1次完整的使出这个能力。尽管从来没有人教过他,完全是无师自通。但是这个世界在他面前变了模样,人也好,物也罢,都由点和线来组成。一切的一切都由核心的支点和放射性的无数能量环组成。
人不再是人的形状,他看见的是从心脏迸发而出的磅礴的能量图谱;树不再是树的本貌,组成生命的能量从根部向上,逐渐扩散而成。
这个世界变成了能量的轴心极其辐射范围的图纸。没有了各种外在的幻化,只剩了赤裸裸的能量。活物和死物不再有本质上的区别,而只有数值上的多少。
向楠这双漆黑的瞳孔扫视过一切,却独独没有扫到主梦人所依靠的灵槐在哪里。
眼前的一切都是虚假的记忆,可虚假的这些也足以逼近实体。向楠最终将目光看向了身后的这棵硕大的灵槐树,他惊讶的发现在一片调子深浅不一的影像中,只有这棵灵槐散发着淡淡的金光。
该不会……
向楠有些震惊的想:该不会整个灵槐树都是……
然而不待他瞧出一点头绪来,被那个叭叭乱叫的人吸引过来的总部人员,已经将他团团围住。
乔先生也被人请了出来,他站在向楠的身前,一眼瞧出了向楠的怪异。
他抬手阻止了众人七嘴八舌的叽叽喳喳,四周安静了下来,反倒衬出了有些杂乱的呼吸声。
“发生了什么?”乔先生问:“元初,到底怎么回事?”
向楠彻底放弃了向众人解释自己身份这条路径。既然大家都认为他就是陈元初,那他不妨就当一次“陈元初”。
“我做了一个梦,”向楠重新闭上眼,再次睁开的时候,又恢复到了正常的视野,“梦里,我在三年后死了。”
乔先生愣住了,但是很快他就宽慰道:“梦都是反的,你小时候也经常做梦,自己被老虎吃了,被蟒蛇绞死。那个时候你总是哭闹不休,吓得整晚整晚不敢睡,可是最后呢?你还不是好好的长到了现在。”
“但是那个梦太逼真了,”向楠字字清晰的说着,手掌捂在了自己的心口上,“我梦见我心里的这个东西炸了。”
乔先生的表情忍不住的带上了些阴郁,他停顿了许久,没有再用“梦是假的”,“梦是反的”,这样的话来安慰。
“我被炸成了一堆灰飞。你们选择了第2个容器。”
“陈元初!你说这种话到底有没有良心?”那个带路的人从人群中站了出来,指着向楠的鼻子破口大骂,“乔先生对你有多用心!他把你当半个儿子来养,可是你竟然说这种话!你可是千挑万选出来的元壳,万中之一哪里来的替代品?”
很显然这个人并没有接触到核心的机密,因为向楠看过荣慎给他的资料。上面明确写着在一代陈元初成功容纳魔心之后,因为年纪太小,总部担心陈元初一旦夭折,魔心又需要转手,所以他们很快便锁定了下一任继承者。
正是秦怀柔。
这也是为什么当陈元初意外死亡之后,魔心没有造成任何混乱,几乎是无缝衔接地被度到了秦怀柔的身体中,免去了许多的伤亡和混乱。
然而秦怀柔这个备胎鲜有人知,只有核心的几个高层才知道,并且彼此相互监督,绝对不会透露,当年还十分稚嫩的秦怀柔这层隐晦的身份。
所以当这个人义愤填膺的指责向楠没有良心,胡乱污蔑的时候,向楠敏锐地从乔先生的脸上看到了一丝愧疚。
挑选备胎,从另一个角度上来讲,也算是对一代陈元初的一种诅咒。就好像孩子刚出生就开始准备棺材,怎么看也不是一个友善的举动。
“在那个梦里,”乔先生问道:“魔星为什么会爆炸?”
“我不知道。”这一次向楠没有再说出水和面的那套理论,也没有再试图解释能量的重置。他不愿意把事情搞得很复杂,他只是想单纯的描述结果,至于中间的过程……
在短暂的一次次循环当中,没有那么重要了。
向楠回头看向自己身后的巨大的灵槐,再一次说道:“如果我说,我们所有人现在还在梦里,你们会相信吗?”
一石激起千层浪。所有人都面面相觑,脸上露出了惊异不定的神色,大家互相讨论着,低语着,甚至有些人不相信的掐着自己的胳膊,想要试试看是不是真的会疼。
然而向楠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等他们一一接受,他只看向乔先生。
“你们一定不知道什么梦域。但我知道解除梦域的三种方法:第一,唤醒主梦人,让他明白自己身处梦中,不必惊慌失措,从而主动暴露灵槐位置;第二,用暴力的手段攻击主梦人,让他精神溃散,那么自然会引起梦域的崩塌;第三,与主梦人达成和解,由主梦人亲手解除梦域。”
他说着竖起的三根手指重新归拢成拳头,“我现在并不知道主梦的是谁,所以我完全无从下手。”
周围吵闹的声音更大,有些人忍不住七嘴八舌的质问了起来,可唯独乔先生在认真的思考过后,与向楠确认道:“倘若真的是在梦里。那么,真真假假便会混在一起?”
向楠点点头。
乔先生进一步确认,“这么说,在我们这些人当中有真实存在的人,也有梦中幻想出来的人?”
向楠抖了抖嘴皮子,没有说出残忍的真相,只选择再次肯定地点了点头。
“那么这个做梦的人,到底想做什么呢?”
这句话问到了向楠。
他之前一直设想主梦人是陈元初。可陈元初早就死了很多年,而住在他意识深渊中的那个叫小明的男子,一直被困在他的深渊里。如果小明能够在意识的深渊中展开梦域,那么之前又在等什么呢?
所以,在乔先生问出这句话之后,向楠才恍然的想到:有可能主梦人并不是陈元初。
那下一个怀疑对象简直跃然纸上:除了截灵门,谁也不会对他有如此浓厚的兴趣;谁也不会大费周章地设计自己;谁也不会像狗皮膏药一样,死死地咬着他不放,让他这几个月来没有一日的消停。
向楠估算了下时间,这次循环大概剩不到5分钟。
——看来这次也只能放弃了。
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念头,向楠决定合盘拖出。
“有一个组织,他们想要让我融合。”
“融合”两个字一提出来,其他人表现出的是一头雾水,唯独乔先生神色大变,无比严肃。他忍不住的上前了半步,却又很快地控制住了自己的肢体动作。
“融合什么?”
“融合魔心。”向楠说道:“有人告诉我,我可以融合魔心。这样就可以触碰到高维空间的法则,拥有着无上的力量,掌管着时空穿梭和时间的秘密。”
他说着,为了增加可信度,干脆加大了筹码,“他们说我会变成这里的神。”
这一句话,直接让乔先生变了脸色,他灼灼的看着,向楠眉头紧锁,眼中冒着炽热的怒火。这怒火烧的极其旺盛,便是冷静自持如乔西南,也抑制不住地浑身微微颤抖。
“一派胡言!”乔先生怒喝道:“所谓的融合,毫无理论根据,而且要冒极大的风险!这简直是天方夜谭!人就是人,魔心就是魔心,虽然我们现在搞不懂鬼神之说,也不能妄加揣测,可是魔心这样诡异的东西怎么可以轻易的融合!”
向楠还是第1次见乔先生如此激动,竹筒倒豆子般地输出。虽然一句脏话没有,可这态势、这情绪……
——没有技巧,全是感情。
“再说要怎么融合?!魔心本身就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如果不是靠着点燃符纸落下的灰烬来测算,我们甚至都不能够确定魔心是否真的存在!它已经害死了无数生命!这样恶劣的东西本就不该留存在现实,何况还要融合?!”
乔先生额上青筋凸起,显然怒火已经高涨到难以抑制。
“这不是在拿命,去填一个无底洞吗?提出这个对策的人,非蠢即坏!”
向楠十分赞同的点头,“不错,这个组织的人不蠢,但极坏。”
乔老先生欲言又止,他显然想问清到底是什么组织,但他也知道向楠现在不说,他问,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而且乔先生敏锐地感觉到眼前的这个“陈元初”十分的怪异。
自己的学生他最了解,无论是从说话的断句、口吻、用词、轻重,以及一举一动的姿态和思维方式,都与他所认识的那个调皮捣蛋的小元初大相径庭。
一个人怎么可能有如此巨大的变化呢?
所以,他说所有人都在一个梦境当中,难道是真的吗?
乔先生一时之间陷入了沉思,他脑子里十分混乱,一会儿为这场梦而担忧,一会儿又为那些提出融合的人而愤懑,最后他将所有的情绪汇成一股,凝结成了对眼前这个“陈元初”的关怀。
“我不问你这个组织到底是谁,但他们是在针对你,对吗?”
向楠倒数着最后一分钟点了点头。
“那么你只记住一点,”乔先生说道:“发挥你最擅长的特性。”
向楠一脸问号,却又听后者字字珠玑道:
“他们越想让你做什么,你就反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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