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圆美美地睡了一觉,第二天醒来还是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她坐在床上发了会呆,转眼看到了床头柜上的那瓶红玫瑰,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她打开衣柜开始挑衣服。挑来挑去,发现自己竟然只有运动装。以往最喜欢的那些连衣裙,一条也没有带来。虽然今天向楠的假期结束,但她还是想要在心上人面前打扮的漂亮一些。
电话就是在这个时候突兀地响起。
林圆一手拎着牛仔裤,一手拿过手机夹在耳边。
30分钟后,她面色苍白的出现在医院。
秦乐和阿桑守在手术室外,面对神色恍然的林圆,无言安慰。
“他昨天还好好的。”林圆喃喃道:“他昨天跟我说,他会努力的活得久一点,他昨天还说……”
“林圆,”阿桑说道:“我们早上发现他的时候,他只是昏迷,并没有生命危险。”
林圆身子抖了抖,满眼希冀的看上了对方眼眸。
秦乐附和着点点头。但他并不是一个会粉饰太平的人,所以阿桑没有说完的部分,他补充道:
“但医生说他大脑皮层中褐色的部分扩散了5%,并且就在检查的当场,这种扩散也没有停止。专家们研判过后,认为必须采取措施阻止这片区的继续扩散。”
因此向楠被匆忙推进了手术室。
林圆踉跄一步,缓缓地靠着墙壁坐在了椅子上,她怎么也想不到,短短一个晚上,会经历翻天覆地的变化。
林圆呆愣了没一会儿,猛然起身,一把拽住了一旁的阿桑,“那个记事本呢!”
阿桑一脸的茫然,“什么记事本?”
林圆拼命的摆弄手势比划,“就是一个非常陈旧的本子,上面有一个钥匙孔,原本应该是个三位密码锁,但是被砸掉了。后面我们得到了一把钥匙,刚好可以……”
阿桑紧紧的夹住了她的肩膀,大力晃了晃,把林圆满脑子乱糟糟的思绪晃了个干净。
“你不要着急,慢慢说。到底什么记事本?什么钥匙?在哪搞到的?谁给你的这个记事本?跟向楠现在的状态有什么关系?”
这一连串的问题砸下来,林圆整个人又蒙了,“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他很在乎那个记事本,我不知道钥匙是怎么来的……那只是我从档案室不小心夹带出来的一个记事本。”
听见“档案室”三个字,秦乐当即精神紧绷,“什么样的记事本!在档案室的什么位置!”
荣慎恰好在这时候赶来,刚好听见林圆颤抖的声音说道:“那个记事本扉页上写着:
小明的心情日期。”
“据我所知。”在秦乐和阿桑对“小明”这个称呼一脸迷惑的时候。,荣慎道:“当初的一代元壳,就曾经自称为‘小明。’”
面对着面前呆若木鸡的三个人,荣慎眉头紧锁,表情沉重,“那本日记是绝对的机密文件,你是怎么搞到?”
“我不知道。”林圆沉默了许久,“我只是按照你给我的书单拿了几份资料,要不是我说向楠不小心撞了我,那些书本散落了一地,我根本不知道带了这样的一个记事本出来。”
此时此刻,在手术室台前,主刀医师看了眼屏幕上稳定下来的数字,沉声道:“可以了,准备开颅。”
助理早就准备好一切,正打算动手时,陷入沉睡中的病患突然伸出一只手,稳稳地抓住了助理的手腕。
躺在床上的“向楠”睁开双眼,眼神中一片清明。
“嘿!大夫们,你们这是想对我做什么?”
医生和助理面面相觑,同时变了脸色。
“不是吧,”“向楠”摸了把自己光秃秃的脑袋,口吻带上了十足的不可置信,“你们给我头发剃了?!”
床上的人猛然抬起上半身,随手扯掉了遍布全身的各种仪器。他赤裸着全身,就这样半支楞着胳膊坐在手术台上,双指并拢在医生脑门儿上狠狠地敲了一把。
医生两眼一翻,直接倒在了地上。
病床上的“向楠”飞速地讲其他人也放倒,又扯过身子下的白被单,简单的系在了腰间。他瘦弱、纤细却精炼的身体泛着不正常的红润,却又偷着一股子色气。
他随手拽过了头顶的无影灯,借着金属光泽的仪器外壳,摸了把刚剃的光脑门儿。
“什么毛病?还得剃头。”“向楠”说着甩了甩脑袋,纳闷儿不已,“再说,这一觉醒来,怎么脸都变了?老乔这家伙难道是给我做了整容手术?没听说元壳还看脸呢……”
同一时间,病房外的四个人尚且没有定论,便感受到了,梦域空间的波动。
几人脸色大变,完全在状况之外。毕竟这里是总部的势力范围,截灵门绝无可能堂而皇之的在这里搞出这样大的手脚。
可事实摆在眼前,经验丰富的秦乐和阿桑对视片刻,前者第一时间掏出了灵槐木牌,并下意识的掐着手指打算想进入梦域当中。
可是,碰了壁。
这是绝无仅有的现象,秦乐当即脸色大变。如果这个梦域能够将他这种级别的人排斥在外,那么主梦的人绝对不简单。
梦域就在深厚的手术室里展开,那里除了医生和助手便只有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向楠。
——如果是向楠,那么占据那个身体的绝非本人。
秦乐第一时间掏出手机,按下了APP上唯一红色的按键。
几公里之外的总部,同一时间响天彻地的想起了警报的声音。
这声音自总部成立以来只响了三次。第一次是一代元壳没能度过考验,在身亡的前一分钟,他的监护人拉响了警报。
第二次是秦怀柔叛逃总部,并在临走前挑选了第3代的寄主向楠,是当时的一个后勤人员按响了警报。
这一次,留守在总部的人甚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这刺耳的警报声,却让他们所有人心头一紧,下意识的掏出了随身的武器。
乔老爷子推门而出,他拄着拐杖,神色肃然,紧急赶来的刘主任爆喝一声,当即召集了三五人,就要开车赶往医院。
“战场不在那里。”乔老爷子沉声道:“这样的阵仗……召集所有人,布阵。”
刘主任震惊万分,欲言又止,半晌后,艰涩道:“难道是……”
乔老爷子:“秦怀柔!这一次必不会叫他再得逞!”
抛开兵荒马乱的外面不谈,在向楠身体意识深渊的内部,金色的灵槐退化成巴掌大小的盆栽,倒悬到向楠的身旁。
他茫然地看着四周,还有些搞不清状况,直到有个人急匆匆的从另一边跑过来,一把拍在了他的肩头上。
“陈元初!你小子就知道躲懒。快过来,把这些符纸归拢了!自己惹下来的祸还得我们给你擦屁股,要不是乔先生惯着你,你早就屁股开花了!”
向楠一脸懵逼的指着自己,“你叫我什么?”
来人的表情比他还要惊讶,“哟,我的陈大少爷。你这是玩起了失忆吗?怎么着,不就是从房檐上摔下来么,现在连自己都不认识了?”
“我……从房檐上?摔下来?”向楠揉着后脑勺,还真的揉到了一个大包,他迷迷瞪瞪的跟着这个人一路向前,走了几十米猛地停住脚回头看,终于认出了这里竟然是总部。
眼前的场景显然是总部刚建没几年时的模样。不论是砖墙壁瓦,还是墙面上的壁画,全都新鲜而明亮。
向楠忍不住快走几步来到墙根底下,这栋房子是许多年之后他所居住的房间。而旁边的这个小树,这时候竟然还只是个“娃娃”。
“行了行了,别糟蹋那小树丫了。”引路的人无奈的掐着腰,指着向楠骂道:“你一天三遍的童子尿,早晚得给它烧死。”
向楠一脸尴尬的转过头与男人对视片刻,在对方即将又一次炸毛的时候,顺从的挪动脚步,跟着他走向了长廊的更深处。
这时候的总部洋溢着朝气和欣欣向荣。来来往往的人脸上都充满着轻松愉悦的表情,跟之后那些木然和疲惫不堪大相径庭。
向楠边走边回忆刚刚发生过的一切,他反反复复的剖开每一个细节,不得不得出一个匪所思的结论。
这个结论在他经过墙角下的一个水缸时,强烈的内心的驱动让他忍不住靠近水缸,心情复杂的探了探头。
水中映出的赫然是另一张脸。
这张脸平平无奇,但胜在眉目清秀,只是看起来十分瘦弱,给人一种身体不是很常见的感觉。
——这就是陈元初?
向楠在心里偷偷的想:原来一代元壳……
真的没有我帅!
……
这种时候还能想这些有的没的,向楠也被自己奇怪的念头搞得十分无语,而领路人再一次停下来,一脸无语地看着他。
“我的陈大少爷!美够了吗?刚才装失忆,现在是不是要跟我说,被自己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帅气容颜迷惑了呀?”
向楠:……
——看来一代元壳,还颇有些自恋的毛病。
向楠尴尬的笑了笑,赶紧跟了上来,顺便强行为自己刚才的奇怪举动找了一下借口,“刚才眼睛迷了沙。”
领路人翻了个大白眼,无奈的叹口气,摇摇头,“快点吧,乔先生在等着你呢。”
向楠摸了摸鼻子,乖乖的跟着他继续向前走。
这个方向,他还算熟悉。从这里拐到东厢房,再拐出一个弯,就是乔老爷子的院落。
小时候他和杨光经常在那个院子里面捉迷藏。他被人推在玻璃仓中,杨光到处躲藏。他隔着玻璃指挥照顾自己的人东找找西翻翻,每次把杨光翻出来的时候,都会遭到后者的一顿吐槽。
“这也太不公平了,你什么都不干,只是随便说几句,这些大人就把我找出来了!”
每次杨光闹起脾气,向楠都要小心翼翼地哄他,而每当这种情况发生时,照顾向楠的人定会掏出两根棒棒糖,一人一根。
一个坐在玻璃仓里,另一个坐在玻璃仓外。两个人隔着一层玻璃安静地坐在一起吃糖,成为向楠童年为数不多的温馨回忆。
带路人果然带着他直奔乔老爷子的院落。向楠却越走越觉得紧张,忍不住在即将踏进那熟悉的院子时,停下来。
“喂,那个……”向楠不知道这个人的名字,但显然前面领路人知道他在喊自己。
“又有什么事儿啊?大少爷!”
“你说的乔老先生是?”
“我说陈元初,”那人显然被激怒了,“乔先生才多大?你就叫他老先生!我说你这人到底什么时候能长点心?”
乔先生?
向楠还没有反应过来,院子里已经传来了不急不缓的脚步声。
当木门吱吱呀呀的被拉开,向楠看见的是不知年轻了多少岁的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岁月匆匆的在乔老爷子的脸上留下了一道又一道的沟壑。向楠才发现,原来在一代元壳那个年代,年轻的乔老先生竟是如此的俊秀吗?
“‘小明’同学。”年轻的乔先生柔和的笑起来,带着一丝宠溺又杂糅着一些无可奈何,“你的检讨呢?”
向楠:“什、么检讨?”
“乔先生你看他!”带路的那人又一次跳了脚,“屡教不改!我看他就是故意的!古人都说玉不琢不成器。这一次您可千万不要再心思手软,就该给他个教训!”
乔先生笑着摇了摇头,安抚了那人几句,又冲向楠勾了勾手,“愣着干嘛?快过来。”
向楠犹如提线木偶一般机械的迈过门槛,一言不发的跟着走进屋里。这里的布置一如几十年之后,只不过在新旧程度和颜色上更胜一筹。
向楠乖觉得坐在椅子上接过了乔先生递给他的一杯茶。
“这可真是奇了。”乔先生看着他老老实实喝茶,颇有些奇怪,“你少有如此听话的时候。该不会私下里又犯了什么大事,这个时候在我面前装乖卖巧,专等着我给你擦屁股吧?”
向楠垂着眼不说话,手里的茶味都跟几十年之后如出一辙。
他眼圈不知怎么的有些泛红,鼻头也有些发酸。小时候所有人都怕他,眼神中不是带着恐惧就是厌恶。只有乔老爷永远才是包容慈爱,他看自己和看杨光并没有什么差别。
向楠后知后觉的想,如果当初总部决定将魔心从他的身体中强行去除的话,也不是没有办法。可是他最终还是成为了第三代元壳。
他曾经听荣慎说过,当年一力作保的,正是乔老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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