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梦域空间没有产生地理上的变化却直接进行了空间切割,将在场的四个人彼此隔离开。
向楠的面前出现一卷长长的,如电影胶卷一般的场景片段,无数场景在眼前飞速滑过,最后定格在了一个少年的背影上。
向楠犹豫片刻,尚没有作出决定时,便被一股大力狠狠地推进了这片场景当中。
空气中传来淡淡的腥臭味道。周遭渐渐泛起了背景的嘈杂音。车水马龙的马路就在向楠的背后,有人经过时,轻轻推了他一把,颇为不耐烦地嘀咕一句,“挡什么道呢?”
向楠猛地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正在一个批发市场的正门口,来来回回的人行色匆匆,都从他身旁绕行。
向楠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又是晨曦然的阴谋诡计不成?
天上飘落一片花瓣,向楠伸手一接,接住一朵金色的槐花。槐花散发着淡淡的香气,而这种香气从市场更深的地方传来。
向楠握紧手中的槐花,一步步的走进了市场深处。
这菜市场人声鼎沸,砍价声、吆喝声不绝于耳。因为菜价便宜,种类丰富,整个菜市场摩肩接踵,好不热闹。
向楠艰难地从人群中穿过,躲开买菜的推车和蹒跚的老人,终于拐进了海鲜区。
扑面而来就是腥臭的味道。各种各样的海鲜摆在摊位上,叫人眼花缭乱,鱼腥味浓烈的掩盖了槐花的香气,向楠不得不停下来重新辨认方向。
这一看不要紧,人群中的晨曦然,或者说是年轻了许多的晨曦然,犹如鹤立鸡群般亮眼,一下子就紧紧的抓住了向楠的视线。
只见他手起刀落,快狠准地剁掉了鱼头,紧接着三两下掏出了鱼肚中的脏器,最后刷刷几刀剔出了鱼骨,才将精美的鱼肉放进塑料袋里,递给了眼前的中年妇女。
妇女一个劲夸地他心灵手巧,夸他长得漂亮。最后给钱时,还偷偷摸了下晨曦然的手背。
向楠站在他面前,看着晨曦然默然地又从筐里抽出一条鱼,熟练地剁了起来。
这套动作他似乎完成了成千上万遍,便是闭着眼睛也能分毫不差的做完。
也不知是因为他的鱼香,还是他长得漂亮,唯独他这个摊位上,人员络绎不绝。一起卖货的女人眉眼间与他有些相仿,此时眉开眼笑,对火爆的生意十分得意。
向楠左右摊看了看,发现在晨曦然摊位附近,再无第二家卖这种深海鱼的。可见他们这个摊位,独得到广大消费者的青睐。
向楠很快又发现,自己虽然在这段场景中能实体化,却并不会特别的引起旁人注意。就好比他在晨曦然面前站到现在,晨曦然的母亲也没有招呼一下。
向楠就这样看着晨曦然杀完整筐的鱼,看着整个市场结束了一天的贩卖。买货的回家,卖货的收摊。而晨曦然疲惫的压着膝盖起身,麻目的脸上露出一丝轻松来。
一旁的母亲在喋喋不休的数落他,“杀几条鱼就摆着个臭脸色。你要是多笑一笑,咱们的生意还能更好。当初我要不是带着你这个拖油瓶,怎么会混到现在在这买鱼,你不体谅我也就罢了,能不能多为咱们的生意考虑考虑!”
晨曦然低头听着母亲的数落,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将空箱子抬到后边,再按开水管冲洗摊位前的过道。
鱼内脏在急速水流的冲击下,顺着下水道流走,点滴的鱼血也了无痕迹。只有空气中的鱼腥味,久久散不去。
晨曦然的母亲收拾妥当,拉下摊位上的卷帘门。母子两人骑着三轮车,去了一片老旧的小区。
这种老小区向楠十分熟悉,阴暗、逼仄、潮湿是独有的特点。
另外,隔音差也是固有属性。向楠跟着母子二人走进了一间小小的屋子,目测不到20平,只有一张床,靠墙摆着一排桌子,桌面上铺着被褥,枕头边还放着一个随身听。
晨曦然的母亲率先进屋,一眼瞧见了这个随身听,当即发了火:“我给你的钱,你就来买这个?!咱们家什么条件?你听这个有什么用吗!”
这一次晨曦然不再沉默,他努力辩解,“我喜欢唱歌,我以后想当歌星……”
“你娘我年轻的时候还想当演员呢!”晨曦然的母亲眉眼间依稀能看出当年的风采,只可惜生活蹉跎了她姣好的容颜,如今只剩满眼的戾气和满腹的抱怨。
“你自己是不是那块料,有没有那个命,自己不知道?。想当歌星,你还想干嘛!上天吗?”
晨曦然的母亲无比愤怒,狠狠地摔了这个随身听,又用脚踩了个稀巴烂。
“我叫你听!我叫你听!趁早放弃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你也快成年了,我给你一笔钱,你去对面再支个摊!管你是卖水果也好,卖猪肉也罢。趁早给我放弃了这个明星梦,否则,我打断你的腿!”
晨曦然默默地看着母亲发飙,连地上的随身听残骸都不敢收拾。
伴着母亲地埋怨,晨曦然把脑袋埋进了被子里。
向楠靠在门边,看着眼前的这一切,脑子里不由得想起了曹丽。
曹丽还没疯的时候,还真的跟向楠提过当明星这个点。不过当时的向楠和曹丽都知道,这只是一句玩笑。但凡向楠真走上任何一个选秀舞台,总部会第一时间找到他们。
这小小的场景很快便结束。进度条再次被拉动,画面又一次切换,刚成年不久,看起来依旧稚嫩的晨曦然已经站在了舞台上。
台下荧光灯闪烁,背景音乐震耳欲聋。向楠坐在第一排,看着一个组合在台上又唱又跳。他忍着耳边的轰鸣声,在交叉闪烁的七彩灯光中反复确认,队形最角落的地方那个,被挡的严严实实,却依然十分卖力的可怜虫,正是晨曦然。
这是一场晚会,而这个新晋偶像组合便是来开场的。他们唱跳过后从后台离开,向楠果断跟了上去。
虽然是新晋组合,但也有独立的化妆间。向楠转动门把手,走进门,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却听见了一声清脆的巴掌。
“挡得就是你!你有什么资格在这个组合里混?!就凭你唱歌跑调?还是凭你跳舞顺拐?咱们组合里面有唱歌担当,舞蹈担当,还有队长和团宠,你呢?”
打晨曦然的人趾高气昂,喋喋不休,“除了这张脸,你还有什么?你这样的人来什么偶像组合,当个花瓶演个配角不好吗!”
一屋子的人都保持沉默,包括角落里的经纪人——向楠特意看了看,并不是唐哥。
这种霸凌显然不是第一次发生,而晨曦然也处理的熟门熟路,忍气吞声似乎刻进了他的骨子里,保持沉默似乎就能够缓解尴尬和僵硬的气氛。
向来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以他的经验来说,若就此忍下,这些人之后只会变本加厉。
果然画面再次跳转。这一次晨曦然一个人站在的舞台上,深情地唱着歌。
向楠并不了解晨曦然成名的过程。但显然就目前的场景来看,他脱离了那个组合。
而这一次他特别注意到后台十分紧张的那个经纪人,已经变成了唐哥。
对于这个唐哥向楠还是有所了解的。可以推测出晨曦然大概率是被踢出了组合,并被公司发配给了这个不疼不痒的经纪人随便带带。
晨曦然唱歌算不得好听,但情感很真诚。他的嗓音自带一种沙哑,唱起情歌来,有一种娓娓道来的感觉,配上略显伤感的曲调,站在粉丝的角度,确实比较容易带入。
只是作为一个路人的向楠,不得不实事求是地说一句:真就挺一般。
就在晨曦然声情并茂,全身心投入到音乐当中的时候,台下突然丢来一个玻璃瓶。瓶子在晨曦然脚边炸裂,他惨叫一声倒在地上,很快就有保安和工作人员跳上台来,架着晨曦然退了下去。
向楠三两步地跃上舞台,透明人一样走到了事发地。刚蹲下来便能闻见一股浓烈的化学品味道。紧接着他听见了唐哥从后台传来的愤怒声,“他竟然朝你丢硫酸!我要告死这些黑粉!我跟他们拼了!”
向楠寻着声音走过去,便看见晨曦然脚趾血肉模糊,他痛苦的掩着脸,浑身抽搐地缩成一团。
向楠深深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给我看这些,是想让我同情?心疼?又或者……”
他转回身,三十岁的晨曦然就站在他身后,与对视。
“你觉得我会因此而放过你?”
“当然不是。”晨曦然说道:“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经历了这么多,但从来没有放弃想要成为明星的梦想。
母亲的阻拦,组合成员的排斥,对家铺天盖地的黑料和被买通的职业黑粉都没有叫我退圈。
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一次我也不会放弃。”
向楠双手抱臂,疑惑不解,“可是你现在又能做什么呢?”
晨曦然粲然一笑,“对付其他人,尚且有些困难。但对你的话,我刚好有办法。”
向楠露出更加不解的神情,却见晨曦然从怀中掏出了一大块灵槐木树皮来!
向楠大惊失色,如此大的一块树皮怎么会出现在晨曦然的手中?
“有人告诉我。你是特殊的。”
向楠直觉不对,当即留转身就跑。然而晨曦然的动作更快,他高高举起灵槐木树皮,用力地扎进了向楠的后脑勺中!
向楠只觉得脑袋剧烈的疼痛,紧接着一股寒流,顺着脊柱而下,在丹田中盘旋不定,最后他听见了识海深处,那半个守梦灵狂放的笑声。
向楠头痛欲裂,跪在地上,无数片段在他眼前闪回,无数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却唯独晨曦然的一字一句,格外清晰。
“只要你出了事。他们哪有心思管我的歌。”
另一边,阿桑也进入到了一个片段中,同样是在一场音乐会,人群中他一眼看见了同样晨曦然的侧脸——正一脸希冀的望着台上的表演者。
“你小子竟然在这儿!”
阿桑猛地冲过去就要抓他,可是音乐会上人山人海,他稍微一动就会引来周围人的怒目而视。
阿桑才不管这些NPC,他粗暴地推开所有人,跑到晨曦然的位置时,却已经失去了目标。
下一秒,阿桑竟发现晨曦然一身装扮走上了舞台,拿起话筒开始又唱又跳。
——好家伙这就是赤裸裸的挑衅了!
阿桑双手一撑跳上舞台,直奔着台上的晨曦然就去了。
愤怒的阿桑一拳捶过去,晨曦然兜头倒地,然而周围的人就像麻木了一般,依然在机械的尖叫着,呐喊着,打call着,没有一个人对台上暴行,表现出任何的异议。
阿桑拳头如疾风骤雨般砸下,晨曦然毫无反抗之力,被揍的满地找牙。就在阿桑打算给他个绝杀的时候,身下的晨曦然终于抓住机会,呲牙咧嘴的伸手一抵,赶紧道:“桑哥,是我呀!”
阿桑愣住了,他仿佛听见了韩静山的声音。
“我呀!”身下的晨曦然骤然发生变化,很快卸去了一切伪装,露出了韩静山的面貌!
——只可惜是一张鼻青脸肿,门牙差点没被打掉的可怜相。
阿桑比他还要惊讶,“怎么会是你?”
韩静山一肚子火气,“别提了,我也遇见了那小子。追上去的时候又丢了,我一通好找,却发现在我的片段中出现了好多个晨曦然。经过我缜密的分析,科学的推理,判断这些都是分身,没一个真人。
这小子是跟我们摆龙门阵呢。我便将计就计,使上了咱家独门的秘技——操纵其中一个分身挡在我自己身前。他就是我,我就是他。只要晨曦然找分身,我不就能站到他本尊跟前了么!”
这个计划听起来完美无缺。
可谁叫他竟会跟阿桑的片段重合呢?
韩景山一肚子委屈,没处抱怨,“你这家伙,揍人前也不说一声!我嚎了半天,你听不出来吗?”
阿桑气得直挠头,“说这些个废话。你打人的时候,还会听对方放的什么屁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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