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生

  林平之不会生存,到了外面,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存活。

  那就意味着他非留恋过去,也非痛恨青城派不可。

  过去是人,还是人上人。

  现在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但凡过得像个人样,他的仇恨也淡了几分。

  别说是他了,就是他老子林震南,主要给他有喘息之机,他也一样会报复。

  因为他也不懂到了外面要怎么生存,自己都不懂,叫他怎么教。

  于是青城派一边自作孽,也是咎由自取,一边还是被迁怒。

  多少也是背了黑锅。

  问题是,这不是快意恩仇,这不是孝感动人吗?

  看着也是正确的。

  青城派就那吃相,想要有人帮忙都难。

  但真相如何,还是要明了。

  原文是——林平之一听之下,不禁大喜,忙道:“是,是!不知那镖局是在什么街上?”那中年乞丐指着数十丈外的一堵高墙,道:“那不是福威镖局吗?花旦仔,你要讨饭,就跟着咱们三个,想到镖局去打什么主意,只怕只有给人家在屁股上踢几脚的份。”林平之眼见镖局无恙,可不肯再向这些乞丐低声下气了,“呸”的一声,大踏步便向镖局走去。

  来到镖局门口,只见这湖南分局虽不及福州总局的威风,却也是朱漆大门,门畔蹲着两只石狮,好生堂皇。林平之向门内一望,不见有人,心下微一踌躇:“我如此褴褛狼狈的来到分局,岂不教局中的镖头们看小了?”猛地一抬头,只见门首那块“福威镖局湘局”的金字招牌竟是倒转悬挂了,“局”字在上,“福”字在下。林平之好生奇怪:“这分局的镖头们怎地如此粗心大意,连招牌也会倒挂?”转头去看旗杆上的旗子时,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只见左首旗杆上悬着一对烂草鞋,右首旗杆挂着的,竟是一条女子的花裤,撕得破破烂烂的,却兀自在迎风招展。

  正在错愕间,只听得脚步声响,局里走出一个人来,喝道:“龟儿子在这里探头探脑的,想偷什么东西?”林平之一听他说话口音,便和余人彦、贾人达等一伙人相似,乃是川人,不敢回头向他探望,便即走开,突然身后风声响动,屁股上一痛,已被人踢了一脚。林平之大怒,回身便欲相斗,但心念电转:“这里的镖局是给青城派占了,我正可从此处打探爹爹妈妈的讯息,为何沉不住气?”当即假装不会丝毫武功,扑身摔倒,半天爬不起来。幸好那人武功也不甚高,没瞧出破绽,哈哈大笑之余又骂了几声“龟儿子”。

  林平之慢慢挣扎着起来,一跷一拐的走开,到小巷中去讨了一碗冷饭吃了,寻思:“敌人便在身畔,那可千万大意不得。”更在地下找了些煤灰,将一张脸涂得漆黑,在墙角边凉处抱头而睡。好容易等到天黑,他紧了紧身上装束,将半截断剑取了出来,插在腰间,绕到镖局后门,侧耳听得墙内并无声息,这才跃上墙头,见墙内是个菜园,当下轻轻跃下,挨着墙边,一步步的掩将过去。本来长沙分局是个大局,上上下下也有六七十人,但这时四下里黑沉沉地,既无灯火,又无人声。林平之心中怦怦大跳,摸壁而行,唯恐脚下踏着柴草砖石,发出声音。走过了两个院子,只见东边厢房的窗子中透出灯光,走近几步,便听到有人说话。林平之大着胆子,弓身走到窗下,屏住呼吸,一寸一寸的蹲低,靠墙而坐。

  林平之受委屈了。

  刚出场时何等意气风发,他是有什么说什么,该骂就骂,该打抱不平就打抱不平,那是少年意气。

  才几天不见,他就学会了隐忍,这是不得已而为之。

  是生活的教化。

  看着确实让人心疼。

  要赶尽杀绝,青城派是做得出来的。

  他们也是不会给福威镖局有生路的机会。

  这时候的林平之求生意念是特别强烈。

  同时仇恨也被压抑得特别强烈。

  如今有多渴望求生,日后的报仇就有多狠。

  看着也没什么不对,可中间未必就没有选择的空间,关键是看不到,也根本意识不到。好,明天继续。

  2023年11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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