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思(十四)

  段皇爷道:“但说无妨。”

  我说:“让我带走孩子吧。”

  段皇爷一怔,我说:“我和这孩子都不属于这里,就让我把他带走。要是她要恨的话,让她恨我吧。”

  我接着道:“将来要是老顽童出现了,他来捣乱的话,我就问他,你的孩子都被带了这么大了,你拿什么谢我呀?好不好玩呢?要是他说不好玩,我就可以说,好,那你自己带。”

  段皇爷不禁莞尔,道:“这不是在做梦吧?”

  我说:“我也付出了那么多,就当讨赏吧。”

  段皇爷道:“请受孤王一拜。”

  我盈盈回礼。

  繁星点点,晓雾逐渐散去。

  天快亮了。

  段皇爷已经不见人影,我仰望星空,忽然也有一种做梦的感觉。

  我笑道:“如果是梦的话,也该醒了。”

  这时只听孩儿发出声响,转头一看,老宫女抱着孩儿走来。

  老宫女是愿意跟随着我的。

  她道:“昭仪娘娘,孩子醒了,就要找你。”

  我逗弄了一会儿,他无忧无虑,毫不知愁,一天到晚就会咧着嘴笑。

  看到他的笑脸,我的心情也轻盈了很多,我说:“别再这样叫了,我已经不是昭仪了。”

  老宫女慈祥地笑道:“那你也是我的主子,是我想要照顾的人。”

  我心头一热,眼睛里蒙上了一层雾气。

  老宫女又道:“这座别苑的地契,段皇爷已经移交了,这是你的产业了,要住还是要卖,悉听尊便。同时,衣食住行,吃喝用度这些事段皇爷已经安排好了,怎么也不会亏待你的。”

  我一笑,道:“段皇爷为人稳重,办事自然让人放心。对了,这里也不会住太久,还是早点脱手卖了吧。”

  老宫女道:“你的贴身宫女早就明白,她们已经找到卖主了。”

  我大喜,这样就可以早日离开了,我说:“谁会接手?”

  只听黑暗中一个声音道:“我。”

  老宫女喝道:“谁!”

  她张开手臂,拦在我和孩子身前。

  只见一条人影由远至近,缓缓现身。

  我从老宫女身后站出,因为那条人影越看越眼熟。

  等他来到身前,我这才认出,原来他就是当日诸侯要抢我,段皇爷还不曾出现主持公道时,那个最想和我在一起的国君。

  我说:“是你,你怎么来的?”

  他彬彬有礼,先拱手行礼,然后道:“是段皇爷让我来的,他嘱咐我务必照顾好你。”

  我一愣,怎么又是段皇爷。

  他道:“你和段皇爷以前认识吗?”

  我茫然地摇头。

  他道:“这里我买下了,你是愿意跟我回国,还是独自游览呢?”

  我一笑,道:“你想跟我在一起?”

  他的脸忽然一红。

  我说:“好呀,不过看看人家段皇爷是怎样为爱情而奔赴的,你怎么样也要先把国内的盘局稳妥了再说。我可不愿多费心。”

  他大喜,道:“自当如此。”

  他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话也多了起来,道:“当我知晓段皇爷为爱情的付出时,越发觉得他值得敬重,是我的榜样。”

  我道:“那你先把事情料理了。为人君者,仁厚为先。这次虽然一切顺利,可也是在扰民。就好像刘贵妃会武功,而我不会一样,她随意拉扯几下,我就吃力得不得了。君者如会武,民者如不会武,怎么着也要讲究武德,别去伤害他们才是。”

  他眼中流露出敬佩,道:“你怎么会是亡国妖姬,分明是兴邦安国的贤良。”

  我说:“水可载舟,亦可覆舟;运用之妙,存乎一心。本来就是一种事物,只是呈现出不同状态而已。”

  他不再说话了,只是决心更为强烈。

  这时晓光刺破薄雾,周遭明了起来。

  天亮了。

  2023年1月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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