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公子絷进得帐来,寒暄几句,将秦穆公信函呈上。
成得臣展开看了,果然又是替宋讲和之意,刚要开口婉拒,忽见侍卫来报:“大帅,有几个曹、卫边疆守臣求见。”
成得臣蹙眉问道:“曹、卫边疆守臣来我这里干什么?”
“说有十万火急之事。”
“让他们进来。”
稍顷,从帐外进来几个人,见了成得臣,便跪倒哭诉:“大帅救命啊!请大帅替在下做主啊!”
成得臣问:“你们是何人?为何找本帅哭诉?”
其中一人说道:“在下是曹国邻宋疆域守臣,他是卫国邻宋疆域守臣。宋大夫门尹般、华秀老依仗晋国之势,将我等领地田土强行占据,还把我们赶了出来。曹、卫与楚同盟,卫君和曹君出逃的出逃,被拘的被拘,如今只有成帅能替我等做主啦!”
成得臣黑着脸向公子絷说道:“公子也听到了!宋国一味攀附晋国,根本不把楚国放在眼内。宋人难道不知曹、卫附楚吗?如此欺负曹、卫守臣,分明是向楚国挑衅示威,这哪里像个讲和的?休怪本帅难以奉尔君之命!送客!”
公子縶见成得臣毫不客气,更不通融,只好讪讪而退。
齐国使臣崔夭前一天已在成得臣那里碰过一鼻子灰,听说秦国也派人也来替宋讲和,便找见公子絷。两人惺惺相惜,感同身受,却也无可奈何。次日,一起辞过楚帅,各自回国复命。
令二人意外的是,刚刚离开楚国营地,便有晋侯派遣的使臣栾枝在中途迎住公子絷和催夭,将二人邀至晋国军营,盛情款待,至以厚礼,并告之曰:“楚将骄悍无礼,无故欺围宋国,很快将与晋国交战,希望秦、楚二国到时能出兵相助、共扶正义。”
二人对楚将骄悍无礼、理应惩戒深有同感,对晋国盛情心领神会,自然答应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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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在成得臣身边的楚将宛春,见成得臣贪功心切,屡次违抗楚王撤兵之令,执意要灭掉宋国,又拂了秦、齐两个大国的面子,心下不禁琢磨:大帅抗命而战,如若最后打了败仗回去,必定连累大家。于是,他私下和大将斗越椒商议,问斗越椒有何看法。
斗越椒沉吟半晌,说道:“子玉坚守,不无道理。大王命令撤兵,亦不无道理。总之,现在是骑虎难下之势,只有高人可破解。”
宛春心想,看来,该他出手的时候到了,于是主动出来给成得臣献计。
宛春对成得臣说道:“目今宋国闭城死守,大帅一直这样抗命围之,于大帅十分不利呀!”
成得臣问道:“这本帅自然明白,莫非你有什么好办法?”
宛春说道:“末将以为,若能让曹、卫复国,亦是大功一桩!我有一计,可以不劳兵刃而复曹、卫之封。不知大帅意下如何?”
“你有何计?”成得臣问。
宛春:“晋军驱逐卫君,拘执曹伯,都是为了宋国。元帅若派遣一名使臣到晋军好言讲和,要求晋国恢复曹公、卫侯之位,还给他们原有的土地,我们这里便解了宋围,大家罢战休兵,岂不两全?”
成得臣正苦于无计突破,心下想,宛春之计也不无道理,待复曹、卫之后,再收拾宋国不迟,便问道:“如果晋侯不答应讲和呢?”
宛春:“元帅先把解围打算通告宋人,姑且放缓攻城。宋人早就盼望早日脱离兵祸,如若晋侯不答应讲和,不止曹、卫两国怨恨,宋人更会痛恨晋国。聚合三国民众之怨恨来对付晋国,我们胜算岂不更大?最起码可以瓦解宋晋之盟!”
白敕在一旁拍手赞道:“宛春言之有理!如此一来,不管晋国答不答应,都对我方有利!”
成得臣问道:“谁人敢出使晋军?”
宛春说道:“元帅若委任,宛春不敢推辞。”
成得臣思忖片刻,点头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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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春受命,乘单车来到晋军营地,见了文公,稽首道:“在下不才,代君之故交令尹子玉,再拜君侯麾下。”
文公:“免礼平身。请问尊姓大名?尔帅派你来有何贵干?”
“在下楚将宛春,受遣于主帅子玉,为两国请和而来。君侯为宋兴师,楚有曹、卫两国就像晋有宋国一样重要,如今曹、卫为君侯所破,君侯若能宽仁大义恢复两国主权,吾帅子玉也愿意放宋国一马,晋楚两国就此止戈、彼此和睦,各免生灵涂炭之苦,不知君上意下如何?”
“你家元帅好没道理!”宛春话未说完,狐偃在一旁怒道:“尔帅无故伐宋,挑起不义之战,不说悔过自责、速速解围,反而提此无理要求!你们放过一个未亡之宋,却要我们先恢复两个已亡之国,岂不便宜了你们?”
先轸偷偷掣了一下狐偃衣肘,示意他息怒,然后对宛春和颜说道:“其实,晋楚两国就此止戈、彼此和睦,各免生灵涂炭之苦,正合寡君之意。曹、卫之罪,不至于灭亡,其实寡君也有使其复国之意。宛春大人暂且在吾军后营住下,容我们君臣商议后再定,如何?”说着,目示文公同意。
文公会意,命道:“栾枝,引宛春大人到后营休息,好生款待。”
“是。”
待宛春离去,狐偃问先轸:“元帅真的打算接受请和吗?”
先轸说道:“宛春之请,不可听,亦不可不听。”
“此话怎讲?”文公问。
先轸:“微臣分析,宛春此次来,定是成得臣在使奸计。如若我们不接受他的条件,那么曹、卫、宋三国臣民都会怨恨乃至背弃晋国;如若我们接受他的条件,这些功劳又都归了成得臣一人所有。他想将复曹卫、解宋围的功劳全部据为己有,而将这三个国家的怨恨都转嫁于晋国。”
“真是奸诈!那我们该如何应对?”大家问。
先轸:“灭曹、卫,本非我军目的,为今之计,不如我们先私下里许诺曹、卫复国,从而瓦解其与楚国同盟,同时扣押宛春,以激子玉之愤。成得臣刚愎自用,性情狂躁,必然咽不下这口气,转而移兵来攻打我们,到那时,宋国之围自然可解!”
“嗯!有道理!”文公及诸将都深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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