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一个聊得来的玩伴,重耳成为楚宫常客。有时,楚王甚至会邀请重耳从人一并进宫宴饮。
宴毕,公子通常会留下陪楚王围棋。介子推被太医院请去切磋药理。狐偃、赵衰等其他人则由寺人陪着在花园赏景闲逛。
天气晴朗时,楚宫花园尤其养眼一一假山真水浑然一体,亭台楼榭各具风姿,翠鸟锦鲤赏心悦目,奇花秀木美不胜收,真可谓步步有景,处处似画,令人心旷神怡,流连忘返。
那日,子瑄刚在一处爬满络石藤的长廊内坐下赏景,忽见香橼公主抱着爱宠雪儿眼泪汪汪地从她面前经过,后面跟着数名宫娥在极力劝慰:“公主别担心,雪儿会好的……”
“公主……怎么了?”子瑄站起身关切地问。
香橼认出子瑄是那个在大殿里帮她捉住雪儿、给她留下美好印象的晋国客人,便停下来,哽咽道:“我的雪儿生病了,连着两日都不吃不喝,它是不是快死了?”
“哦,是这样,给我看看吧。”子瑄接过雪儿,放到长廊座位上。
见雪儿果然两眼无神,蔫蔫地爬着不想动,时不时发出哀哀的叫声。
“雪儿是否有呕吐或者拉稀的症状?”子瑄问。
香橼摇了摇头。
子瑄又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公主吩咐人去药房拿些鱼腥草来,顺便拿点猫食来吧。”
“嗯,好,你们快去!”香橼对宫娥说。
宫娥应声去了,不一会儿,拿来了鱼腥草和猫食。
子瑄握着雪儿的下巴,将伴着猫食的鱼腥草,一点一点辅助雪儿咽下,最后说道:“要想办法让雪儿多饮水。”
“雪儿会死吗?”香橼忧心忡忡问道。
“如果能挺过今日,便问题不大。一定要设法让它多饮水。”
香橼点点头:“谢谢!请问,我该怎么称呼大人您呢?”
“公主就叫我子瑄吧。”
“谢谢子瑄!”说完,香橼突然红了脸,羞涩地低头,抱着雪儿快步离去。
好巧不巧,这一幕恰好被路过的成得臣看到眼里,他的心里不免又一次妒恨交加,心想,那个重耳极力讨大王的欢心不算,他手下的这帮随从竟然还在勾引楚国公主!太出格了吧?!平日里对他爱搭不理的香橼公主,竟然跟重耳的那个小跟班有说有笑,一团和气!哼!岂有此理!总有一天,我会让这帮得志的家伙滚蛋的!走着瞧!
但是,看着看着,成得臣心里开始寻思起来:重耳这个从人,怎么看怎么让人心生疑惑一一表面看是一副男人装扮,细看却更像个女人,重耳难不成……癖恋男色?
成得臣恍然大悟般张大了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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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楚王见重耳来时手腕上缠着绷带,便问:“公子手腕是不是昨日蹴鞠受了伤?”
重耳笑道:“昨日猝倒扶地时,手腕闪了一下,并无大碍。”
“寡人让御医给公子敷一贴虎骨膏吧?”
“多谢大王,用过药了,本来我觉得已经大好,我们那个子推非要给我缠这个!”
楚王说道:“子推精通医理,人也无比敦厚,公子有子推这样的贤士忠臣,真是福份啊!”
“嗯,是的,要没有子推,我早就没命了。”重耳说道。
楚王叹了口气:“寡人近来迷恋蹴鞠,陪同比赛的十几个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受伤,唯独寡人毫发无损,是不是你们大家都让着寡人啊?”
重耳笑而不答。
“公子不回答,说明就是喽?!”
重耳道:“比起输掉比赛,他们更害怕失去脑袋。”
“哈哈哈!公子说的倒是大实话。不过,齐国的蹴鞠赛制对抗性比较强,双方队员直接争鞠,确实很容易受伤。寡人想,可不可以变一种玩法,能够避免受伤呢?”
重耳忙应道:“大王圣明!其实我也在想这个问题,若要避免双方直接冲突,唯一的办法是将两队队员分开。”
“你说得对!可若是分开的话,就不能设有两个鞠筐。”
“大王所言极是!我想……可不可以在中场的两边各竖起一根木桩,木桩上系一张隔离网,用这张网将赛场一分为二。”
“对呀!”楚王悟性大发,欣然道:“然后让双方队员分列隔离网两边,要努力用脚将皮鞠蹴过网,皮鞠落入对方场地界内为胜,规定时间内累计得分多者为胜,对否?”
“极是!极是!为增加双方胶着程度,另外还应规定,接到皮鞠的一方持鞠不得超过三人,第三个人必须蹴鞠过网给对方,否则算对方得分。”
“嗯!不过这样的话,炫技的部分就少了。”
“可以先试试看,不行的话再把炫技环节加进去。”
“好好好!我们今日就试赛!”
“好!”
楚王看着重耳的手腕,又摇头说道:“依寡人看,今日还是算了,等公子手腕好了再说吧。”
“不妨事,我可以先旁观,看看这种赛制还有哪些地方可以完善。”
“好!那咱现在就去!”
“嗯,好!”
就这样,经过反复切磋,楚王和重耳制定出一套出新的、具有楚国特色的蹴鞠规则,这种创意所带来的成就感使楚王对蹴鞠更加如醉如痴、乐此不疲。重耳蹴鞠的技艺越来越精湛,和楚王的配合越来越默契,每每两人在操场上奔走接鞠、顶鞠、蹉鞠、勾鞠、蹴鞠,都玩得热火朝天,酣畅淋漓。
除了围棋和蹴鞠有许多共同语,楚王与重耳讨论的话题也愈来愈宽广和深入。
当楚王问重耳:“公子如何看待礼?”
重耳答道:“先君周公制礼乐,则以观德,德以处事。‘礼’之精髓便在‘德’。”
“那也仅是先君时代吧?”楚王莞尔一笑,似乎并不苟同,“此一时、彼一时也!如今这世道,礼崩乐坏,周王式微,国与国间弱肉强食、霸道横行,何德之有啊?”
重耳:“话虽如此,但就一国而言,强而无礼,霸而无道,则未必能够长久。”
“愿闻其详!”
重耳款款说道:“礼,一言以蔽之,便是顺应天理常情罢了,譬如圣王顺应天时、地利、人情而制礼,不让习惯于山居者,迁于隰泽之地;不让习惯于河州者,迁居平原或山林,如此人民才会各安其位,各司其职,各取所需,各得其乐;使用水、火、金、木及饮食,都要因时、因地制宜,比如男婚女嫁,应当恰逢其时、及时安排;加官进爵,应当依据功劳德行;征用徭役兵役,应安排在农闲,不占用黎民百姓的耕作、收获时间,因此就没有水旱蝗螟之灾,也没有凶荒妖孽作祟。这就容易形成天不吝其道、地不吝其宝、人不吝其情的太平盛世。”
楚王含笑点头,深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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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得臣为之郁闷归郁闷,也在琢磨如何通过其他手段稳固自己在楚王心中的地位,比如……若能赢得香橼公主欢心,自己岂不就可以成为大王的乘龙快婿?那样的话,任他人如何离间,恐怕也难再动摇自己的地位。可是,如何让公主对自己产生好感呢?这天,他将郢都最大的珠宝商约至家中。
内室里,珠宝商从精致的漆画木椟中小心翼翼拿出一只金钗让成得臣过目。
成得臣见之金光灿灿、手艺超绝,观赏之后,问:“你确定,此钗样式在郢都独一无二?”
“当然!小的干这行可有些年头,这金钗样式绝对前所未有,是我亲手从金匠手中购得,从未转手,其他人都没眼福瞧见过,更别说仿制,也就是大人您求购,要是换了别人啊,这个价格绝对不行!”
“嗯。好!我要了。”
“大人能不能再些微加点?这个价钱让小的实在没啥赚头啊!”
“加什么加?一年到头,我在你这儿买多少珠宝?不行算了!”
“那好吧,小的这次就吃点亏,大人以后平步青云,可别忘了小的就是!”
“那当然!”成得臣胸有成竹地应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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